《冬絮与风眠》枝雪晚眠

4、第 4 章

　　初二的夏天，雨水特别多。常常是下着下着，就变成了倾盆大雨。有一次放学，突然下起了大雨，池冬絮没有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雨幕，有些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旴锦淮拿着一把黑色的伞走了过来，对她说：“池冬絮，你没带伞吗？我送你回家吧。”

　　池冬絮愣住了，她没想到旴锦淮会主动提出送她回家。她点点头，小声说：“谢谢你。”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进了雨幕里。伞不算大，旴锦淮很自然地把伞往池冬絮这边倾斜，自己的肩膀很快就被雨水打湿了。池冬絮注意到了，心里暖暖的，想要把伞往他那边推一点，却又不敢。

　　“你家在哪儿啊？远不远？”旴锦淮打破了沉默，问道。

　　“不远，就在前面那个小区。”池冬絮回答说。

　　“哦，那还好。”旴锦淮点点头，又说，“你平时回家都是一个人吗？”

　　“嗯，爸爸妈妈有时候会加班，所以我自己回家。”池冬絮说。

　　“那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特别是晚上。”旴锦淮叮嘱道。

　　池冬絮点点头，心里甜甜的。两人一路聊着天，很快就到了池冬絮家的小区门口。

　　“谢谢你送我回来。”池冬絮说，想要把伞还给旴锦淮。

　　“不用了，伞你拿着吧，明天再还给我就好。”旴锦淮说，“我家离这儿不远，跑回去就行。”

　　“可是……”池冬絮还想说什么，旴锦淮已经冲进了雨幕里，朝她挥了挥手：“明天见！”

　　池冬絮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雨中，手里握着那把还带着他体温的伞，心里充满了幸福感。她把伞小心翼翼地收起来，晾干后，第二天特意提前来到学校，把伞还给了旴锦淮。

　　从那以后，每当遇到下雨天，如果两人都没带伞，旴锦淮都会送池冬絮回家。池冬絮也会在心里偷偷期待下雨天，因为那样，她就能和旴锦淮多待一会儿。只是，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旴锦淮，她有多喜欢和他一起走在雨里的感觉。那把黑色的伞成了池冬絮抽屉里的“秘密藏品”。每次下雨前，她都会悄悄把伞塞进书包最外层——不是忘了带，是故意的。她算准了旴锦淮总丢三落四，多半也会忘带伞，这样就能顺理成章地跟着他，走那段浸着雨香的回家路。

　　有次雨下得格外大，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两人靠得比平时更近，池冬絮能闻到旴锦淮身上混着雨水的皂角香，还能感觉到他手臂偶尔碰到自己时的温热。路过街角的小卖部时，旴锦淮突然停住脚：“等我一下。”

　　他冲进雨里，片刻后举着两支红豆雪糕跑回来，把其中一支塞进池冬絮手里：“刚看到冰柜没关，下雨天吃雪糕才有意思。”雪糕纸被雨水打湿了边角，池冬絮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却没抵过心里的热。她看着旴锦淮大口吃着雪糕，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脸颊上，他也不在意，只笑着说：“你看，前面那棵梧桐树被风吹得快倒了，明天上学得绕着走。”

　　池冬絮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梧桐树的枝叶在雨里摇晃，可她的目光很快又落回旴锦淮身上。她忽然觉得，下雨天的一切都变得特别好——湿哒哒的路面、模糊的路灯、甚至被风吹乱的头发，因为有他在身边，都成了值得记住的风景。

　　那天送她到小区门口时，雨小了些。旴锦淮收伞的时候，发现伞骨上缠了根银白色的头发，他随手扯下来，笑着递给池冬絮：“你头发掉了。”池冬絮的脸瞬间红到耳根，赶紧接过头发攥在手里，直到旴锦淮跑远了，才偷偷把那根头发夹进了日记本里——那是她和他之间，比雨滴还小的秘密。

　　后来有次周末，池冬絮帮妈妈去菜市场买菜，路过文具店时，看到橱窗里摆着一把和旴锦淮那把很像的黑伞，只是伞柄上多了圈浅棕色的木纹。她站在橱窗前看了很久，最后攥着妈妈给的买菜钱，把伞买了下来。回到家，她把伞藏在衣柜最里面，想着下次如果旴锦淮的伞坏了，就把这把给他——可直到毕业，那把伞也没送出去，只是每次看到，都能想起下雨天里，他把伞往她这边倾斜的模样。

　　初二下学期的雨季快结束时，有天放学没下雨，池冬絮却还是把伞塞进了书包。走到校门口，旴锦淮追上她，手里拿着一张篮球赛的门票：“下周六我们班跟（4）班比赛，你要不要来？”

　　池冬絮攥着书包带，心跳又快了起来：“我……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到时候我给你留前排的位置。”旴锦淮笑着把门票塞给她，“对了，今天没下雨，你怎么还带伞？”

　　池冬絮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把伞往书包里塞了塞：“我……我怕等下下雨。”

　　旴锦淮没多想，只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路上小心，周六见。”

　　看着旴锦淮走远的背影，池冬絮低头看着手里的门票，上面还带着他的体温。她想起刚才的慌乱，忍不住笑了——原来连假装带伞这种小事，都藏不住她的心事。那天晚上，她把门票夹在语文课本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连梦里都在盼着周六快点来。

　　可到了周六，天却下起了小雨。池冬絮撑着那把黑色的伞，提前半小时就到了篮球场。雨丝落在伞面上，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烦，反而觉得这样的天气刚刚好——就像以前无数个下雨天一样，她能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看着旴锦淮。

　　比赛开始后，旴锦淮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即使雨打湿了球衣，他也跑得格外认真。池冬絮坐在前排，手里攥着毛巾和矿泉水，眼睛一直盯着他。每当他进球，她都会小声欢呼，比自己赢了还开心。

　　比赛结束时，他们班赢了。旴锦淮跑过来，头发和球衣都湿透了，却笑得格外灿烂：“你看，我们赢了！”

　　池冬絮赶紧把毛巾递给他：“快擦擦吧，别感冒了。”

　　“没事，这点雨算什么。”旴锦淮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又拿起矿泉水喝了几口，“今天谢谢你来，有你加油，我打得更有劲了。”

　　池冬絮的脸又红了，她看着雨幕里的旴锦淮，突然觉得，这个雨季虽然快结束了，但她心里的雨，好像才刚刚开始下——那是一场只属于她的，藏着喜欢的雨，淅淅沥沥，不会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