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怜砚心》旧纸邮差

2、自习课的草稿纸

　　周六的晨光比平日柔和些，透过谢浅怜卧室的纱帘，在书桌上铺成一片朦胧的暖白。她刚把早餐盘里的三明治咬下小口，指尖就碰到了手机——是江妍昕发来的消息，带着一连串跳跃的表情：“浅浅！下午两点影院门口见，我已经订好票啦～”
　　谢浅怜弯了弯眼，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好呀，我准时到”，又顺手把手机放在桌角。目光落回摊开的数学错题本上，昨天那道没解完的函数题还夹着书签，草稿纸上写满了零散的步骤，最后一步却卡在了辅助线的构造上。她咬着笔杆想了会儿，还是没理清思路，索性把错题本合上，决定下午和江妍昕看完电影再回来琢磨。
　　收拾书包时，她特意把那本错题本放进侧兜，又往帆布包里塞了瓶栀子花味的护手霜——入秋后空气干燥，指尖总容易起皮。拉上拉链的瞬间，窗外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她走到窗边往下看，楼下的栀子花丛还留着几朵迟开的花苞，淡白色的花瓣裹着嫩黄的蕊，风一吹，细碎的香气就飘进了房间，和她身上的味道悄悄叠在一起。
　　下午一点半，谢浅怜准时出现在影院门口。江妍昕已经到了，穿着鹅黄色的卫衣，手里举着两杯奶茶，看到她就挥着手跑过来：“浅浅！你看我给你买了芋圆奶茶，三分糖，你喜欢的！”
　　“谢谢昕昕。”谢浅怜接过奶茶，指尖碰到杯壁的凉意，心里却暖融融的。两人并肩走进影院，检票时江妍昕还在絮絮叨叨：“听说这部电影的男主超帅，和宋景砚是不同类型的帅——不过宋景砚那种攻击性的帅，好像也挺多人喜欢的？”
　　谢浅怜握着奶茶的手顿了顿，脑海里莫名闪过昨天自习课上的画面：宋景砚坐在教室另一侧，阳光落在他侧脸上，睫毛的影子投在课本上，转笔的动作漫不经心，却总能在她抬头时，恰好收回目光。她轻轻摇了摇头，把那点异样压下去，笑着说：“没太注意过。”
　　电影开场后，黑暗里只有屏幕的光在闪烁。谢浅怜看得很认真，直到男主在雨里向女主告白时，身边的江妍昕忽然轻轻吸了吸鼻子，她才侧过头，看到闺蜜眼眶红红的。“怎么了？”她小声问。
　　“太好哭了……”江妍昕抹了抹眼睛，“要是有人这么对我告白，我肯定当场答应！”谢浅怜没说话，只是悄悄看向屏幕——男主手里拿着女主喜欢的白玫瑰，声音温柔得能融进雨里。她忽然想起，宋景砚好像从来没对谁这么温柔过，他总是吊儿郎当的，说话时带着点漫不经心，只有和江淮璟、沈清辞说话时，才会多几分随意。
　　电影散场时，外面下起了小雨。江妍昕看着淅淅沥沥的雨丝，皱了皱眉：“完了，我没带伞！”谢浅怜从书包里拿出一把折叠伞，是淡蓝色的，伞面上印着小小的栀子花纹：“我带了，我们一起走。”
　　两人撑着伞走在雨里，水珠打在伞面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江妍昕忽然说：“对了浅浅，下周一开始就要上晚自习了，班主任说要按成绩排座位，你觉得我们还能坐在一起吗？”
　　谢浅怜脚步顿了顿。高三按成绩排座是惯例，她每次都是第二，江妍昕的成绩在中游，大概率不能再坐同桌。“应该……有点难。”她轻声说，心里掠过一丝失落——从高一到现在，她和江妍昕一直是同桌，上课传纸条、下课一起去洗手间，连吃饭都要坐在同一桌。
　　江妍昕也叹了口气：“要是能和你坐在一起就好了，不然我上课想找你问问题都难。”正说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需要帮忙吗？”
　　谢浅怜和江妍昕同时回头，看到宋景砚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站在不远处。他穿着黑色的连帽衫，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旁边还站着江淮璟和沈清辞，江淮璟手里也拿着一把伞，沈清辞则晃着手机，似乎在看天气。
　　“哥！”江妍昕惊喜地喊了一声，快步走到江淮璟身边，“你怎么在这儿？”
　　“和他们出来买东西，刚好碰到你们。”江淮璟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又看向谢浅怜，“下着雨，你们要去哪里？我送你们回去？”
　　谢浅怜刚想摇头，沈清辞就抢先说：“哎呀，顺路顺路，宋哥的车就在前面，一起走吧，这么大的雨，你们俩撑一把伞太挤了。”
　　宋景砚没说话，只是抬了抬眼，目光落在谢浅怜身上。雨丝落在他的伞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他的眼神在雨雾里显得有些模糊，却又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专注。谢浅怜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就麻烦你们了。”
　　宋景砚的车停在街角，是一辆黑色的轿车，看起来沉稳又大气。江妍昕拉着谢浅怜坐在后排，江淮璟坐在副驾，沈清辞和宋景砚坐在前排。车子启动时，谢浅怜悄悄看向窗外，雨幕把街道笼罩得朦朦胧胧，路灯的光透过雨丝，在玻璃上留下细碎的光斑。
　　“浅浅，你昨天那道数学题解出来了吗？”江妍昕忽然问。
　　谢浅怜摇摇头：“还没，卡在辅助线那里了。”
　　“哦？哪道题？”前排的宋景砚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雨雾里的沙哑。
　　谢浅怜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接话，只好小声说：“就是昨天练习册上的最后一道函数题，需要构造辅助线的那道。”
　　宋景砚“嗯”了一声，没再说话。车厢里又安静下来，只有雨刷器来回摆动的声音。谢浅怜悄悄拿出手机，翻到昨天拍的错题照片，刚想再看看，前排的宋景砚忽然递过来一张折叠的草稿纸：“这个思路你试试。”
　　她伸手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腹，他的指尖有些凉，却让她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展开草稿纸，上面是清晰的解题步骤，辅助线的构造方法用红笔标了出来，最后还写了一句“辅助线可结合函数对称性”。字迹遒劲有力，和他平时漫不经心的样子完全不同。
　　“谢谢。”谢浅怜小声说，把草稿纸小心翼翼地夹进错题本里。
　　宋景砚没回头，只是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把草稿纸收好，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沈清辞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忍不住在心里偷笑——他家宋哥，终于肯主动递草稿纸了，不容易啊。
　　车子很快到了谢浅怜家楼下。她解开安全带，对宋景砚说：“谢谢你的草稿纸，也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宋景砚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却比平时多了几分柔和。
　　谢浅怜和江妍昕、江淮璟道别后，撑着伞走进楼道。直到电梯门关上，她才靠在电梯壁上，拿出那张三稿纸。纸上还留着淡淡的墨香，和他身上的味道有点像，不是刺鼻的香水味，而是一种清冽的木质香，混着雨丝的凉意，悄悄钻进了心里。
　　回到家后，谢浅怜立刻拿出错题本，按照宋景砚的思路解题。辅助线一构造出来，后面的步骤就顺理成章了，不到十分钟，她就把题解完了。看着草稿纸上完整的解题过程，她忍不住笑了笑——原来这么简单，是她自己钻了牛角尖。
　　她把草稿纸夹在错题本的第一页，又拿出护手霜，挤了一点在手心。栀子花的香气漫开来，和草稿纸上的墨香悄悄混在一起，让她想起刚才在车里的场景：宋景砚坐在前排，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却能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专注的目光。
　　周日一整天，谢浅怜都在整理高三的知识点。下午的时候，她收到了班主任发来的座位表，她的位置在第三排靠窗，而旁边的座位，赫然写着“宋景砚”三个字。看到那三个字时，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手里的笔差点掉在桌上。
　　她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敢相信自己没看错。原来按成绩排座，第一和第二会坐在同桌——她之前怎么没想起这一点？
　　晚上躺在床上，谢浅怜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想起明天要和宋景砚坐同桌，想起他递过来的草稿纸，想起他在自习课上悄悄看她的眼神，心里就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窗外的雨已经停了，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书桌上的错题本上，那张三稿纸的边角，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白。
　　周一早上，谢浅怜比平时早了十分钟到学校。教室里还没几个人，她走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把书包放在桌上，刚想拿出课本，就看到旁边的座位上，已经放了一个黑色的书包——是宋景砚的。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也这么早。正犹豫着要不要坐下，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宋景砚正走进教室。他穿着干净的校服，头发梳得整齐，没有戴帽子，阳光落在他脸上，让他那张极具攻击性的脸柔和了几分。
　　“早。”宋景砚走到座位旁，声音比平时轻了些。
　　“早。”谢浅怜赶紧坐下，拿出语文课本，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她能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清冽的木质香混着淡淡的纸墨味，悄悄萦绕过来，和她身上的栀子花香慢慢叠在一起。
　　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江妍昕走进教室时，看到谢浅怜和宋景砚坐在一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浅浅！你居然和宋景砚坐同桌？”
　　谢浅怜点点头，刚想说话，宋景砚忽然开口：“按成绩排的。”他的语气很平淡，却让江妍昕瞬间明白了——年级第一和第二，自然要坐在一起。
　　江妍昕只好悻悻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在第五排，离谢浅怜有点远。坐下后，她还不忘回头看一眼，看到宋景砚正拿出数学课本，谢浅怜则低着头，不知道在写什么，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却莫名有种说不出的和谐。
　　早读课开始后，教室里响起整齐的读书声。谢浅怜拿着语文课本，轻声读着古诗词。她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像羽毛一样，轻轻拂过耳边。宋景砚拿着英语课本，目光却落在课本上，心思却悄悄飘到了身边——他能闻到她身上的栀子花香，能听到她的读书声，能看到她垂下来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他忽然想起高一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那天开学典礼，她作为新生代表站在台上，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手里拿着演讲稿，声音温柔得能融进阳光里。他当时就坐在台下，看着她，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落进了心里，从此再也没离开过。
　　这两年，他一直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安静地学习，看着她和江妍昕说笑，看着她为了一道题皱起眉头。他不敢靠近，怕自己的靠近会打破她的平静，怕她会讨厌自己吊儿郎当的样子。直到昨天，看到她因为解不出题而烦恼，他才忍不住递了草稿纸——他想帮她，想让她少一点烦恼。
　　早读课结束后，数学老师走进教室，手里拿着一叠试卷：“今天我们进行一次小测，检验一下大家的复习情况。”
　　试卷发下来后，谢浅怜拿起笔，开始认真答题。前面的题目都很顺利，直到最后一道大题，她又卡住了——和上次的函数题有点像，需要构造辅助线。她皱了皱眉，刚想回忆宋景砚上次给的思路，身边忽然传来轻轻的敲击声。
　　她侧过头，看到宋景砚用指尖指了指试卷上的一个点，眼神里带着点提示。谢浅怜立刻明白了，顺着那个点往下想，很快就找到了辅助线的构造方法。她抬起头，想对宋景砚说声谢谢，却看到他已经低下头，专注地答题，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小测结束后，老师把试卷收了上去。谢浅怜拿出草稿纸，悄悄写了“谢谢”两个字，推到宋景砚面前。宋景砚看到那两个字，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拿起笔，在旁边写了“不客气”，又推了回去。
　　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因为这一张小小的草稿纸，悄悄拉近了一点。
　　午休时，谢浅怜拿出从家里带来的便当，刚想打开，江妍昕就跑了过来：“浅浅，我妈今天做了红烧肉，我分你一点！”
　　“谢谢昕昕。”谢浅怜笑着接过，刚想把自己的便当盒打开，宋景砚忽然拿出一个保温盒，放在她面前：“我妈做的，多了一份，你试试。”
　　谢浅怜愣了一下，看着那个印着浅灰色花纹的保温盒，不知道该不该接。江妍昕在旁边挤了挤眼睛，小声说：“浅浅，你就收下吧，宋景砚妈妈做的饭，我哥说超好吃的！”
　　宋景砚也没催她，只是把保温盒往她那边推了推。谢浅怜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打开保温盒——里面是番茄炒蛋和清蒸鱼，还有一份米饭，香气扑鼻。“谢谢阿姨，也谢谢你。”她小声说。
　　“不客气。”宋景砚拿出自己的便当盒，里面的菜和她的一样——看来他是特意让妈妈多做了一份。
　　江妍昕看着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宋景砚也会这么细心啊，我还以为你只会欺负人呢。”
　　宋景砚瞥了她一眼：“我什么时候欺负人了？”
　　“你高一的时候，不是把隔壁班的男生堵在走廊里吗？”江妍昕脱口而出，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那是因为那个男生说谢浅怜的坏话，宋景砚才去找他的。
　　宋景砚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刚想说话，谢浅怜忽然开口：“吃饭吧，菜要凉了。”她的声音很轻，却恰好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宋景砚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正低头吃饭，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轻轻“嗯”了一声，也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午休结束后，教室里又恢复了安静。谢浅怜拿出数学练习册，开始做老师布置的作业。遇到不懂的地方，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过头，小声问宋景砚：“这道题，我有点没明白，你能给我讲讲吗？”
　　宋景砚立刻放下笔，凑了过来。他的肩膀离她很近，清冽的气息悄悄萦绕过来。他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步骤，一边写一边讲：“这里要注意函数的定义域，还有后面的求导步骤，不能出错。”
　　他的声音很低，很清晰，每个步骤都讲得很详细。谢浅怜认真地听着，偶尔点点头。阳光落在他们身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桌面上叠在一起，像一幅安静的画。
　　旁边的沈清辞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和江淮璟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笑意——看来，他家宋哥的暗恋，终于要开花结果了。
　　放学时，谢浅怜收拾书包，看到那个保温盒，想起还没还给宋景砚，赶紧拿出来：“谢谢你的保温盒，我明天洗干净还给你。”
　　“不用急。”宋景砚接过保温盒，放进自己的书包里，“明天见。”
　　“明天见。”谢浅怜点点头，和江妍昕一起走出教室。
　　走到校门口时，谢浅怜忽然想起早上宋景砚给她的提示，想起他中午给她的便当，想起他讲题时的认真。她回头看了一眼教室的方向，夕阳落在教学楼的窗户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她的心里，忽然就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这个高三，因为有了宋景砚，会变得不一样。
　　而教室里，宋景砚看着谢浅怜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拿起书包，走出教室。沈清辞凑过来：“宋哥，进展不错啊，都开始一起吃饭、讲题了。”
　　宋景砚没说话，只是嘴角的弧度，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他想起谢浅怜听他讲题时认真的眼神，想起她接过保温盒时小声的道谢，想起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
　　他想，或许这个高三，他可以试着再靠近一点，再主动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