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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冰层裂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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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觉得自己可能患上了一种名为“江逾过敏”的奇怪症状。
具体表现为：视线无法控制地飘向隔壁座位，心跳频率在他靠近时自动失调，以及……对指尖的触感记忆犹新，反复回味。
自从那天数学课上的意外触碰后，已经过去了两天。那盒草莓酸奶安静地躺在她的书包侧袋，她没舍得喝，仿佛那是什么需要珍藏起来的限定款礼物。
而江逾，似乎又变回了那座波澜不惊的冰山。他依旧会默不作声地收下她每天变着花样推过去的糖果，依旧会在她遇到难题、眉头拧成结时，用最简洁的方式点醒她，也依旧会在放学后，看似不经意地留下一盒草莓酸奶作为“回礼”。
一切仿佛回到了之前的模式，却又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比如，他给她讲题时，倾身过来的距离似乎比之前近了一点点。他身上那股清冽干净的气息，裹挟着极淡的书墨香和薄荷尾调，更清晰地萦绕在她鼻尖，让她时常需要屏住呼吸，才能集中注意力听清他说的公式。
比如，他偶尔会在她絮絮叨叨说着班级趣闻或者抱怨食堂饭菜时，抬起眼来看她。那目光不再是全然的无视和淡漠，而是带着一种极浅的、难以捕捉的专注，仿佛在安静地聆听，虽然他从不会插入评论。
再比如，她发现，他笔袋旁边那个专门用来放糖的小格子，已经快要满得溢出来了。五彩斑斓的糖纸挤在一起，像一道突兀却鲜活的彩虹，强行嵌入了他的秩序井然的冰冷世界。而他，似乎并没有要清理或者吃掉的打算，就任由它们在那里堆积着，成为一种沉默的、日渐壮大的见证。
这种微妙的变化，像羽毛轻轻搔刮着林念的心尖，让她既迷惑又忍不住期待。她觉得自己像是在玩一个极高难度的解密游戏，而江逾就是那个最复杂的谜题，每一个细微的反应都可能是通往正确答案的线索。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热身跑结束后是自由活动，男生们占据了篮球场，女生们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打羽毛球或闲聊。
林念和同桌赵晓薇打了一会儿羽毛球，就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篮球场的方向。她很容易就找到了江逾。他并不像其他男生那样在场上激烈地奔跑争抢，而是更多地在三分线外游走，寻找机会。但他的投篮极准，手腕一抖，篮球便会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落入篮筐，发出清脆的“唰”的一声。
冷静，高效，一如他解题的风格。
阳光下的少年，身形挺拔，动作利落，额发被汗水微微濡湿，冷白的皮肤在运动后透出些许血色，减弱了几分平时的疏离感，竟有种别样的生动。
林念看得有些出神，没注意到对面赵晓薇打过来的一个高远球。
“林念！看球！”赵晓薇喊道。
林念猛地回神，慌忙后退两步，跳起来想去接，落地时却脚下猛地一崴，一阵尖锐的刺痛瞬间从右脚踝传来。
“啊！”她痛呼一声，摔倒在地，羽毛球拍也脱手飞了出去。
“念念！你没事吧？”赵晓薇赶紧跑过来。
周围的几个女生也围了上来。
“好像扭到脚了……”林念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试着动了一下脚踝，立刻倒吸一口凉气。
这边的动静不小，也吸引了篮球场那边的注意。几个男生停下了动作，朝这边张望。
林念正疼得龇牙咧嘴，眼前的光线忽然被一道身影挡住。
她抬起头，瞬间愣住了。
江逾不知何时离开了篮球场，正站在她面前。他微微喘着气，额角挂着细密的汗珠，几缕黑发湿湿地贴在额前，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此刻正看着她扭伤的脚踝，眉头微微蹙起，眼神里带着一种清晰的、不容错辨的担忧。
“怎么了？”他的声音因为刚运动过，带着一丝平时没有的沙哑和急促。
“扭…扭到脚了。”林念看着他，都忘了喊疼，下意识地回答。
江逾蹲下身，他的靠近带来一股强烈的、属于运动后的热意和淡淡的汗味，并不难闻，反而混合着他本身清冽的气息，形成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存在感，瞬间将林念笼罩。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受伤的脚踝，检查了一下她红肿的情况。他的指尖悬在皮肤上方，并没有真正触碰，但林念却觉得那处的皮肤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能站起来吗？”他抬头问她，目光与她相撞。
林念在他的眼睛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以及那份毫不掩饰的关切。她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慌乱地摇头：“好像…不太能。”
江逾沉默了片刻，然后做出了一个让周围所有同学，包括林念自己，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微微弯下腰。
“上来。”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响起几声压抑的抽气和窃窃私语。谁也没想到，冰山学神江逾，竟然会主动要背一个女生去医务室！
林念也彻底懵了，脸颊“轰”地一下变得滚烫，结结巴巴地说：“不、不用了吧…我…我可以让晓薇扶我…”
“速度太慢。”江逾打断她，语气依旧平淡，却透着坚持，“上来。”
他的背影挺拔，肩背的线条在湿透的白色球衣下清晰可见，透着一种沉稳的力量感。林念看着他的后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
在周围同学各种意味不明的目光注视下，她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红着脸，小心翼翼地趴上了他的背。
他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随即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腿弯，站了起来。
林念的身体瞬间悬空，双手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子。他的皮肤很热，汗水浸湿的球衣贴着她的手臂，传来灼人的温度。她整个人几乎紧密地贴在了他的后背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肩胛骨的形状和背部肌肉的绷紧。属于他的气息前所未有的浓烈，彻底将她包裹。
江逾背着她，步伐稳健地朝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无视了身后篮球场上和操场边那些几乎要凝固住的、充满震惊和探究的目光。
林念把滚烫的脸颊埋在他汗湿的后颈边，一动不敢动。周围的喧嚣仿佛都褪去了，只剩下他沉稳的心跳声，透过紧贴的胸腔传来，咚、咚、咚，有力地敲击着她的耳膜，似乎比她的心跳还要清晰。还有他每一步走动时，身体细微的起伏和摩擦。
她的所有感官似乎都被无限放大，集中在了与他相贴的每一个点上。温度，触感，心跳，气息……这一切交织成一张密集的网，将她牢牢困住，让她头晕目眩，几乎无法思考。
去医务室的路，仿佛变得无比漫长，又短暂得如同一个恍惚的瞬间。
直到校医的声音响起，才将林念从这种混沌的状态中惊醒。
“怎么扭伤的？放下来我看看。”
江逾小心地将她放在医务室的病床上，动作轻柔得完全不符合他平时冷硬的样子。
校医检查了一下：“还好，没伤到骨头，就是韧带扭伤，有点肿。24小时内要冷敷，之后可以热敷。这几天尽量不要走动。”
校医去拿冰袋和绷带。
小小的医务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的尴尬和安静。
林念低着头，盯着自己红肿的脚踝，不敢看江逾。刚才那一路上亲密无间的接触，此刻化作了实质性的热度，持续不断地烘烤着她的脸颊和理智。
江逾站在床边，也没有说话。他额上的汗还没干，呼吸似乎比平时要重一些。目光落在她通红的耳垂上，眸色深沉。
“谢谢……”林念声如蚊蚋，终于鼓起勇气道谢。
“嗯。”江逾低低地应了一声。
校医拿着东西回来了，仔细地给她做了冷敷和包扎。
处理好一切，校医说：“休息一下再走。记得按时换药。”
江逾看了一眼林念包扎好的脚踝，忽然开口：“老师，麻烦您了。我先去帮她拿书包。”
说完，他对着林念点了点头，便转身先离开了医务室。
林念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忽然空了一下。刚才那一路的亲昵，就像一场突然降临又迅速抽离的梦境。
她在医务室坐了将近二十分钟，脚踝的疼痛缓解了不少，但心里的躁动却丝毫未平复。
赵晓薇扶着她的书包来了，一脸兴奋和八卦：“念念！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让江逾背你来医务室！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啊？全班都快炸了！”
林念被她问得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又被推开了。
江逾去而复返。
他换下了湿透的球衣，穿回了干净的校服衬衫，头发似乎也简单擦拭过，恢复了平时的清隽冷感。只是他的手里，还拎着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
他走到林念床边，无视了赵晓薇惊讶的目光，从袋子里拿出一瓶运动饮料，递给她。
“补充水分。”他的语气依旧平淡。
然后，他又从袋子里拿出了……一盒草莓酸奶，放在饮料旁边。
最后，他拿出了一小袋独立包装的冰块，用干净的毛巾裹好，递给她。
“敷着。比医务室的持续久。”
林念呆呆地看着床上那三样东西——运动饮料、草莓酸奶、还有他特意去买的冰块。一股巨大而汹涌的暖流，伴随着难以言喻的酸胀感，瞬间冲垮了她的心防。
他注意到了她运动后需要补水。
他记得她似乎喜欢这个牌子的草莓酸奶。
他甚至细心地考虑到医务室的冰袋可能不够持久，特意去买了新的冰块。
这些细致入微的、沉默却切实的关怀，像一把温柔的凿子，精准地敲击在她心口那层冰封的壁垒上。
咔嚓。
她清晰地听到了某种东西碎裂的声响。
冰层，似乎真的裂开了一道缝隙。
而缝隙之下涌出的暖流，温热地、汹涌地，瞬间淹没了她的整个世界。
她抬起头，望向江逾。他也正看着她，眼神深邃，里面翻涌着她看不太分明，却足以让她心跳停滞的情绪。
林念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那袋用毛巾包裹好的冰块。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却丝毫无法冷却她胸腔里那股滚烫的、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悸动。
【第四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