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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童年的纸飞机飞回了手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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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洒在开阔的草坡上,远处的海浪声与海鸥的鸣叫交织成惬意的背景音。小朋友们排排坐在小折叠凳上,认真地在画板上涂抹着眼前的海景,当然,除了两个例外。
"杰克!!"温妤快步走过去,一把拎住正试图用蜡笔在娜娜裙子上画恐龙的调皮鬼,"不要捣乱。"
杰克吐了吐舌头,不情不愿地缩回手:"可是娜娜说我的霸王龙不像!"
娜娜气鼓鼓地抱紧自己的画板,海风吹动她金色的发丝:"就是不像!霸王龙才没有粉红色的斑点!"
另一边,夏琳正追着路易斯满山坡跑:"把莉莉的笔还给她!"
路易斯举着抢来的荧光笔,像举着战利品一样得意洋洋:"这是魔法笔!画出来的画会动!"
莉莉碧蓝的眼眸蓄满了泪水,好像立刻就要流出来了:"那是我妈妈给我买的!"
安东尼和另外一个女老师简靠在一旁的树干上,笑得肩膀直抖。安东尼甚至举起相机,对着这场闹剧录起了视频:"素材啊,这都是珍贵的教学素材!"
温妤揉了揉太阳穴,突然灵机一动:"杰克,我们来比赛好不好?"她指了指远处的灯塔,"谁画的灯塔最像,谁就可以决定今天中午的冰淇淋口味。"
杰克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温妤点头,"但前提是,不准打扰别人。"
杰克立刻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抓起画笔开始认真构图。
另一边,夏琳也终于逮住了路易斯。她蹲下来与他平视,压低声音:"路易斯,你知道温老师最讨厌什么吗?"
路易斯眨了眨眼:"什么?"
"最讨厌不遵守规则的小朋友。"夏琳神秘兮兮地说,"如果被她讨厌,她就再也不会教你画最厉害的霸王龙了哦。"
路易斯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赶紧跑回去把荧光笔还给了莉莉:"对不起……"
莉莉破涕为笑:"没关系!我们一起画吧!"
山坡上终于恢复了秩序,只剩下画笔在纸上的沙沙声。
温妤松了口气,走到一旁坐下。苏念柔不知何时溜了过来,递给她一瓶冰镇柠檬水:"辛苦了,温老师~"
温妤接过水,无奈地笑了:"这才第一天呢。"
苏念柔在她旁边坐下,望着远处认真画画的小朋友们,轻声说:"其实他们挺可爱的。"
温妤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阳光洒在孩子们专注的侧脸上,稚嫩的笔触描绘着他们眼中的世界。她忍不住微笑:"是啊,很可爱。"
尽管闹腾,但纯粹又鲜活,就像这海边的阳光一样。
“温妤,我发现律修哥哥对你很不一样。”
“嗯?”
“昨晚那个林芮安暗戳戳的追求过律修哥哥,但律修哥哥对她根本没兴趣,明示暗示统统都当看不见,不过你可真敢说,我当时以为律修哥哥都要生气了,结果他就黑了一下脸。”
温妤对此不置可否,她帮一个小朋友点了点油画,才回头问道:“你怎么喊他律修哥哥的。”
苏念柔把被风吹歪遮阳帽正了正:“一开始吧,她们都这样喊他,陆彧让我也跟着这样喊,闻律修人挺好的,像个年长的老大哥一样,平时都挺照顾人的。”
温妤没接触过什么外人,曾经她的世界里只有陆沉霄和画画,也不知道她说的好是什么,曾经陆沉霄给他的食物是好,给她的新画具是好,给她的任何东西,她都觉得是好;至于闻律修,他给的东西她都有,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毕竟两人相处的时间基本上都在床,这段时间两人吃的早餐算是频繁的。
“嗯,挺好的。”
“那你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就那他那脸那身材,他就是没钱也有人倒贴都乐意。”苏念柔惊讶,"宝贝,你不喜欢闻律修?那你真的是为了钱?"苏念柔觉得就是为了钱也没什么,没钱就没饭吃,没饭吃就得挨饿,从小父母都把好的留给弟弟,饿过的人最明白,铜臭味比血甜,钞票响比哭声好听。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回想那天,那天其实是别人还是闻律修对她来说都一样,那一刻她想要被需要,被真真切切的需要;但她又转念一想,如果是像在酒吧骚扰过她的油腻腻的男人,目光猥琐的黑人,她打了个哆嗦,那还是算了吧,对于闻律修,至少是不讨厌的。
“我不缺钱,只是那天他恰巧出现了。”
“温老师,我不知道怎么画海浪。”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好,老师来帮你看看。”
墨镜滤过的阳光像融化的琥珀,将温妤弯腰指导孩子的身影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苏念柔支着下巴,看那个穿亚麻衬衫的姑娘正握着小朋友的手画海浪。
这世上有两种人,一种活着是为了看云,另一种抬头看云的间隙,都得算计会不会少搬两块砖。
她突然很想问问温妤,知不知道,活着和生活是不一样的。但最终只是把墨镜往鼻梁上推了推,任由渐起的海风把这句话吹散在咸涩的空气里。
海边餐厅的晚餐。
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坐在餐桌旁,银叉与餐盘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温妤正弯腰帮小路易斯卷起过长的衬衫袖口,发丝垂落在脸颊边。安东尼端着两杯柠檬水走来,不动声色地将其中一杯放在她手边。
"加了两片薄荷,"他压低声音,"你昨天说头疼。"
温妤抬头,正撞进他含着笑意的灰蓝色眼睛里。安东尼的睫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浓密,让他专注看人时总带着几分温柔的深情。
"安东尼老师偏心!"坐在对面的娜娜突然嚷起来,"为什么温老师的杯子里有薄荷叶?"
餐厅里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安东尼不慌不忙地掏出口袋里的糖果分给孩子们,却悄悄把唯一的海盐焦糖塞进温妤掌心。
夏琳在餐桌对面挑眉,调笑的笑了两声。安东尼耳尖微红,却还是坚持帮温妤切好了盘子里冷掉的牛排。
安东尼的运动鞋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的鞋尖,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给孩子们讲起海盗宝藏的故事。他的声音混着海浪声传来,像一场温柔的海市蜃楼。
城市的另一端,摩天大楼的顶层办公室内,落地窗映出两道修长的身影。
陆彧难得一身正装,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将他平时那股浪荡不羁的气质生生压成了商界精英的冷峻。不同于闻律修混血的深邃轮廓,他是典型的东方骨相,眉如墨裁,眼若寒星,下颌线条干净利落,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凌厉的气场。
他懒散地往沙发上一靠,掏出手机划了两下,突然挑眉:“哟,你那小情儿的同事在对她放电呢。”
闻律修头也不抬,修长的手指继续在文件上签字:“正常。”
陆彧把手机屏幕怼到他眼前,照片里,安东尼正弯腰帮温妤拿食物,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闻律修随意瞟了一眼,唇角微勾:“她要没人喜欢,那才有问题。”
“你倒是不在意啊?”
“我需要在意吗?”闻律修合上文件,抬眸看他,眼底一片淡漠。
陆彧嗤笑一声,长腿一伸,搭上茶几:“老闻,你自己没发现你对温妤不一样吗?她那样说你都不生气?抹布哎,抹布。”
闻律修眼神一冷,一记眼刀甩过去。
陆彧不怕死地哈哈大笑:“真没感觉?”
闻律修沉默片刻,忽然扯了扯领口,“她就像只猫。”
“平时乖巧温顺,但你要惹她,她又能亮出爪子挠人,林芮安要不那么说她,她也不会炸毛。”
“就这?养宠物呢?”
“宠物?”他冷笑,“你见过哪只宠物敢把主人当抹布?”
“完了完了,闻大少爷这是栽了啊!”
闻律修懒得理他。
陆彧摸着下巴,笑得意味深长:“啧,嘴硬。”
——
阳光像融化的蜂蜜般倾泻在翠绿的草坪上,海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掠过,将孩子们的欢笑声送得很远。
苏念柔赤着脚踩在柔软的草甸上,裙摆被风吹得鼓胀如帆。她弯腰捡起一只彩色飞盘,朝远处用力掷去。
"路易斯!接住!"
飞盘在空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弧线。小男孩嗷嗷叫着扑过去,却在最后一秒被飞盘擦过指尖,整个人栽进松软的草堆里,激起一片蒲公英的绒毛。
"苏老师耍赖!"双胞胎姐妹跺着脚抗议,辫子上的蝴蝶结跟着一颤一颤。
温妤正坐在野餐布上帮娜娜编花环,闻言抬头,恰好看见苏念柔被三个孩子扑倒在草坪上。
"温老师快看!"杰克突然举着什么东西冲过来,小手里攥着只挣扎的蟋蟀,"我要把它画进海洋世界!"
蟋蟀后腿一蹬,直接蹦到了温妤的素描本上。夏琳尖叫着跳开三米远,安东尼却大笑着按下快门,镜头捕捉到温妤难得惊慌的表情,她手忙脚乱去抓蟋蟀的模样,像极了炸毛的猫咪。
"投降投降!"苏念柔从孩子堆里举起沾满草屑的手臂。小魔王路易斯正骑在她背上,用狗尾巴草挠她耳朵:"这是俘虏的惩罚!"
"温老师!"莉莉突然扑进她怀里,沾满冰淇淋的小手在她衣襟上印下一个黏糊糊的掌印,"安东尼老师说晚上要教我们用荧光颜料画星星!"
温妤低头擦着孩子的嘴角。
苏念柔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她将新编的雏菊花环扣在温妤头上,"哈哈,我们的手艺不错吧。"
温妤忽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拽她的裙角,低头就看见小杰克站在身后,汗津津的小手里攥着一束野雏菊。
"喏!"他踮着脚把花举得老高,鼻尖上还沾着泥点,"你最喜欢的小雏菊!"
温妤接过那束被攥得有些蔫巴的小花,抽出纸巾给他擦汗:"我喜欢的是玫瑰花呀,不过……还是谢谢你,杰克。"
小男孩立刻"切"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里写满嫌弃:"你才不喜欢玫瑰花!"他伸出沾满草屑的手指,指过她的衣角、发带和帆布鞋上的刺绣,"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全是这种小白花!你自己最喜欢什么花都不知道吗?”
温妤怔住,手里的雏菊在风中轻轻颤动。
杰克气鼓鼓地跺脚:"还要别人来告诉你!哼!"说完就转身跑向秋千架。
草坪上的欢闹声忽然变得很远。
温妤看着那束雏菊,忽然想起陆沉霄把玫瑰别在她耳后的那个雨夜。他带着酒气的呼吸拂过她颈侧,说她是他的小玫瑰。于是从那天起,她的香水、首饰甚至睡衣,都渐渐开满了玫瑰。
可衣柜最里层那条雏菊刺绣的连衣裙,是什么时候被压箱底的呢?
海风掠过耳畔,带来孩子们追逐嬉笑的声音。她低头看着掌心的小雏菊,五片花瓣薄得近乎透明,像极了小时候别在她辫子上的野花。
原来真正喜欢的东西,从来不需要别人来告诉。
阳光像融化的黄金,倾泻在无边的草坪上。远处,海浪拍打着礁石,碎成千万颗晶莹的珍珠,又退回到深蓝色的怀抱里。潮声阵阵,与孩童的笑声交织在一起,被海风裹挟着掠过耳畔。
苏念柔的长发在风中飞舞,她正弯腰追逐着几个嬉闹的孩子。安东尼举着相机,镜头追随着每一个雀跃的身影,他的笑容比阳光还要耀眼。小杰克和路易斯在草地上翻滚,头发上沾满蒲公英的绒毛,笑声清脆得像是玻璃风铃。
温妤站在光影交界处,掌心还躺着那朵被遗忘的小雏菊。
这一刻,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清晰,海浪的私语,云雀的啼鸣,还有那些毫无保留的笑声。她看见夏琳被孩子们扑倒在野餐布上,简手忙脚乱地抢救差点翻倒的果汁,而更远处,几个小小的身影正踮着脚在沙滩上捡贝壳,每发现一枚就欢呼着举起,像是捧着全世界的宝藏。
阳光穿透她的指缝,雏菊的白色花瓣在光中近乎透明。
她忽然明白,自己跋涉过那么漫长的黑夜,所要寻找的不过是这样简单的时刻,阳光、海浪,以及人们脸上真实的笑容。没有什么比这更动人的了。
海风拂过她的发梢,带着咸涩的自由。
那一刻,她终于找回了遗落已久的灵魂。
"原来我寻找的灵魂,不过是童年时被风吹走的那朵野雏菊。"
阳光在她睫毛上碎成金粉,远处潮声如心跳般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