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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是卿卿 ...

  •   心心念念的,日思夜想的一个幻梦,终于真正得以触碰,冯怀鹤紧张地低低喘了口气,颤抖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祝清的脸庞,下巴,嘴唇。

      上一世冯怀鹤深深藏了近百年的心事无人知晓,他到死都不知道与祝清亲密是什么感觉。

      原来是这样,她的肌肤滑腻温热,在手指下如同温暖的云朵。

      他不敢想将人一整个抱在怀里,压在身下,是什么感受。

      冯怀鹤不敢深想,他忍耐地深吸一口气,手指往下,常年提握毫笔和刻刀的手指长了一层薄茧,有些粗糙,似乎被磨得不太舒服,祝清哼咛一声,挪了挪肩膀,里衣的领子因此滑开,露出她的锁骨。

      冯怀鹤动作一停。

      借助从圆月窗洒进来的月光,看见祝清的锁骨上有一片四叶草的胎记。

      祝清的锁骨形似竹叶,弧度优美,那片四叶草胎记就在锁骨窝中间,就像一片竹叶上放了一片四叶草,漂亮得奇妙。

      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受不住这般诱惑,冯怀鹤深深清楚,上辈子的张隐,最喜欢亲吻祝清的这个胎记。

      还记得那是潞州之战,冯怀鹤跟随朱温亲赴战场,后来朱温忙着政事,先行回了汴梁,独独留下冯怀鹤指导战术。

      没过多久李存勖也亲临战场,作为李存勖的谋士,祝清和张隐也随行而来。

      那是祝清成亲后,冯怀鹤第一次见到她。

      即使天下战乱,民不聊生,处处疾苦,祝清的气色也很好,当时冯怀鹤就知道,她跟张隐在一起一定很幸福。

      比之她成亲时的愤怒更甚,扩充了冯怀鹤的心胸,烧得他头脑嗡嗡,做错决定,导致他们在潞州之战中损失惨重,失败遁逃。

      可冯怀鹤不肯走,悄悄溜回去看祝清,见她与张隐在没人的时候打闹,张隐总抱起她亲这块儿胎记。

      他还边亲吻边喊她:“卿卿,是我的卿卿。”

      冯至简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她是不负如来不负卿的卿卿,而不是要留清白在人间的清清。

      冯至简太恨了,恨自己永远在封闭,虽在背后窥探喜欢,却从未与她有过真正的牵扯交流,让他一直误以为她是清清。

      而她原本是卿卿。

      他为此没有控制好自己,被李存勖的人发现,当场抓获,李存勖惜才,想留他,骄傲如他没有答应,他绝对不会与祝清的丈夫辅佐同一个君主。

      不答应倒戈的谋士留着都是祸害,李存勖欲杀之,祝清及时阻止,祝清救了他,带他去了军帐。

      她找了件张隐的干净衣裳给他换,跟他说会想办法送他离开,但她只会救他这么一次。

      冯至简却重重把那件衣裳丢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咬牙切齿道:“张隐的衣裳?你当我是什么?穿你丈夫的衣裳?”

      祝清不解地皱眉:“最近潞州多雨,我只是见你衣衫单薄又脏了,好心给你换,你……”

      “我不需要你同情,更不需要张隐的衣服!”

      那晚潞州下了大雨,雨声澎湃,雷声轰鸣,在噼里啪啦的雨声中,祝清沉默地看了他很久很久,最后,她默不作声地捡起衣裳,说:“先生总是这样,不信别人,敏感得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不愿意穿就算了,你走吧。”

      冯至简不知道祝清的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总之他被祝清看得心里发闷发痛亦发酸,且祝清说完以后,便拿着衣裳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把衣裳放进了谋士们都会随身携带的行囊包里。

      她没有再看他一眼。

      冯至简对那一晚最深的印象,就是祝清背过身去的失望模样,还有她打开的行囊包里,张隐和她的一些日用品全部混在一起。

      太亲密了,夫妻之间就是这样吧。

      冯至简的心里,深深地蔓延出无以躲藏的自卑。

      他什么也没说,冒着大雨离开。回汴梁后,朱温大叹一声李存勖的能力,说了句生子当如李亚子后,便找冯至简算账。

      他不再信任冯至简,这让冯至简处境愈发艰难,只有一次次狠狠与祝清张隐厮杀,才能换回一点儿朱温的信任。

      自那之后再见祝清,就都是战场上的彼此算计,谋士和谋士在笔墨间的无声厮杀。

      冯怀鹤想起过往,心里紧紧地窒闷,前世的厌恨和自卑无处发泄,眼见祝清睡得香熟,他恨得咬紧腮帮,弯下头去,伸出舌尖,在祝清锁骨窝里的四叶草上,舔/舐而过。

      上辈子错以为是清清,这一世她只能是自己的卿卿。

      柔软舌尖扫过,带来一阵濡湿的滑腻,如温暖的蛇信般,祝清一个颤栗,终于迷迷茫茫睁开了眼睛。

      刚睁眼,就看见床边仿佛坐着一道黑影,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咚的一声,床凳突然被碰倒在地上,祝清吓了一跳,别是田令孜派人来暗杀吧?

      她连忙掌起床头灯盏,照亮了一看,爆爆趴在地上,喵呜一声。

      祝清松了口气,蹲下去摸了摸它的脑袋:“刚才是你在床边?”那道黑影,可能是刚睡醒眼花了吧。

      爆爆喵一声,祝清就当它是回答了,她看了眼窗外还不到四更天,打算继续睡,发现屋门不知怎的开了个小缝。

      祝清掌灯过去关门,手肘不小心碰歪了置物架上的小瓷瓶,这里是别人的地方,祝清不好意思就这样不管,伸手把小瓷瓶放回去。

      却一抬,瓶子居然巍然不动。

      祝清疑惑地皱眉,用力抬,还是抬不起来。看了无数谍战电视剧的祝清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是机关吧!

      祝清试探性地把瓷瓶转了个方向。

      轰——

      身后传来巨声响,祝清激灵地回身,只见挂着迎春仕女画的那面墙水灵灵地挪了开。

      祝清举起手里的烛灯,好奇地慢慢靠近,灯光驱散了墙壁后方的黑暗,祝清看见这儿是一间小小的暗室,没有门窗,但不知从哪里通了风,四面墙角放了七八个灯树。

      灯树在燃烧,明亮的光芒充斥着整间暗室,烧出来的黑烟也团团盘旋在上空。

      墙壁上好像画着什么东西,祝清走近了看,灰暗的墙壁上画着一对新婚的夫妻,新娘没有脸,新郎的脸……竟然是冯怀鹤?

      哥们儿?

      祝清一惊,不敢相信地睁大眼,不止是新婚壁画,还有拥抱的,圆房的,白头到老的……

      画上的女子都没有脸,只有男子的脸是冯怀鹤的模样,不难猜出,这就是冯怀鹤的幻想屋!

      他竟然变态到这种地步,悄悄暗恋别人不敢说,私藏情敌的小像,还在这种地方幻想跟心上人的亲密……

      一幅一幅壁画亲密极了,祝清看得心跳加速。

      她的目光转移,看见最高处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画上,一个血淋淋的男子被悬挂在城墙上,身上有数不清的刀口,每一个口子下都残缺了一块儿肉。

      只一眼,祝清就认出来这是凌迟之刑。

      男子被悬挂得高高的脚下,一块一块血腥肉堆叠,无数衣衫褴褛的难民拥挤在那里争抢。

      五代十国四处战乱,饥荒频频,这些人抢去做什么不言而喻。

      残酷画面在祝清脑海中浮现,深深的恐惧攀升到祝清的四肢百骸,她耳目发昏,甚至有些反胃,很想吐。

      祝清捂住嘴看这人的脸,但他垂着脑袋,头发被血丝凝固垂下来粘在脸上,糊住了样貌。

      在画的右下角有落款,时间是天福元年,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的那一年。

      冯怀鹤的心理太不正常了,他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存放这种东西?放在自己那个时代,已经是可以报警的程度。

      祝清感觉自己窥探到了冯怀鹤最阴暗的一面,惶恐得不知所措,赶紧跑出去,脚下却突然踢到什么东西。

      她一低头,发现是一个木偶。

      看了这么多次,虽然没有脸蛋,但祝清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木偶就是那个迎春花姑娘。

      祝清发现,地上的角落里四散着无数个木偶,全部都是迎春花姑娘,她们都没有脸,却有着不一样的姿态,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沐浴的……

      这得在暗中悄悄盯着别人窥探了多久,才能雕出动作这么自然的木偶来?

      昏黄的灯树光芒忽明忽暗,照得木偶的姿态诡异,仿佛这些木偶下一秒就能活过来掐住祝清的脖子一般。

      祝清生在法律社会哪里见过这些东西,太过瘆人了,她头皮发麻,浑身激起了鸡皮疙瘩,甚至脑补出了冯怀鹤可能在这儿悄悄杀害情敌的画面。

      画上那个被凌迟的男子,或许就是他给自己看的那个小像情敌。

      不然他随身带着情敌的小像干什么?说不定情敌已经死在他手里了。

      祝清生怕被发现,慌乱地冲出了暗室,颤抖着把瓷瓶转回原位,眼睁睁看着那面墙恢复,她才捂住心口松了口气,看来这间厢房不能再住了。

      刚才还觉得关系户有好待遇呢,现在看看,分明是惊悚待遇。

      祝清关好莫名打开的门,然后全身瘫软在床上,心惊得手脚有些冰凉。

      她翻个身,看见墙壁上的迎春花姑娘,突然为这姑娘感到可怜,总觉得冯怀鹤这么变态,又这么有权势,肯定不会轻易饶了姑娘……

      祝清想,冯怀鹤的心思实在是太阴暗了。

      在误入这个暗室之前,她根本看不出冯怀鹤是这样的人。

      原身的记忆里,冯怀鹤高冷话少,风度翩翩,温和有礼,一身雪衣更是如同谪仙降世,不管遇到什么绝世难题,永远冷冷静静不动如山,然后抛出一个绝妙的解决办法。

      以为他是个神仙,谁知……

      反正,看现在这种情况,连大婚壁画都画出来了,虽然没有正经得到人家,但冯怀鹤肯定早就对着人家的画像自己diy过了。

      祝清想想都觉得……呃,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反正等把田令孜这事儿解决了,以后得离冯怀鹤远一点,

      在没有法律保护的五代十国,现代人惹不起.jpg

      祝清胡思乱想,随着夜深,迷迷糊糊重新睡了过去。

      -

      一个晚上心惊胆战,祝清睡得很沉,还做了噩梦。

      她梦见自己误入冯怀鹤的秘密暗室,突然,这厮不知从哪里阴暗的冒了出来,阴暗的对她一笑,阴暗的一把抓住她的后颈,阴暗的把她悬挂在城墙上:

      你发现了我的秘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凌迟吧!

      “不要啊!”

      祝清一个激灵,从床上弹坐起来,发现天光大亮,是梦一场。

      祝清惊魂未定地摸着心口,紧张喘气:“还好还好……”

      说着,抬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梦见什么了?”突然有声音在房中响起。

      “谁!”

      祝清吓得一抬头,看见冯怀鹤的脸。

      一瞬间,噩梦里那威胁着要把自己悬挂城墙凌迟的脸就跟眼前的对上了,脑海里闪过在暗室看见的那一幕,祝清的头皮瞬间揪了起来,“你、你怎么在这儿?”

      “你很慌张,为田令孜的事?还是梦见什么了?”

      冯怀鹤姿态闲散,站在置物架旁边,一身雪衣沐浴在夏日晨光里,眉目温和,眼神却疏离,慢慢朝她走来。

      “你别动!”祝清紧张大喊,冯怀鹤猛一停步,拧眉问:“怎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是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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