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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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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克鑫西区,一座废弃巴士站。
我们把锈蚀的巴士骨架拆成“U”形,蒙上三层破棉被,就成了配音棚。
顶棚仍是铁皮,雨点砸下来像鼓手练节奏。
侠客负责布线——用废铜线当音频线,用旧对讲机当返送。
我负责隔音:把捡来的泡沫箱掰成小块,塞进所有缝隙。
飞坦把巴士的行李舱改成“爆破室”,里面堆鞭炮和空罐。
库洛洛巡视一圈,满意地点头:“蜘蛛的第一支单曲,就在这里诞生。”
那天晚上,我们试录《流星街清扫战队》片头。
麦是我用易拉罐+磁铁+口香糖做的,声音跑调,却有一种塑料味的热情。
我唱第一句:“正义的蒲公英,一定会落在最干净的土地上!”
侠客在后面敲罐头盖当鼓点,飞坦点燃一只鞭炮当爆炸特效。
一声巨响,顶棚铁皮被震掉一块,雨直接灌进来。
我们全被淋成落汤鸡,却在雨里笑得像真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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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音棚隔壁是废弃食堂,灶台结着黑油。
玛奇用念线当锅铲,把番茄牛肉罐头倒进大铁锅,加水、加碎洋葱、加不知名香料。
香味飘到棚里,侠客举着麦,边录边吃,台词和咀嚼声同步。
派克诺妲把录音机放在锅边,说这样能收进“生活的底色”。
一锅番茄牛肉汤,成了我们连续 18 小时录音的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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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三午后,萨拉萨抱着糖桶出现在棚口。
她十一岁,头发像枯草,笑起来却亮得晃眼。
“姐姐,我给你们带了甜味!”
她把彩色糖星星分我们,每人两颗。
我把自己那颗藏进口袋,打算录音完再吃。
萨拉萨坐在废轮胎上,晃着腿,看我们一遍遍重录爆炸声。
鞭炮炸起碎铁,一片弹片擦过她脸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她没哭,只用手背一抹,继续笑:“像拍戏!”
那天收工后,侠客把弹片擦干净,穿上线,做成一条项链,挂在她脖子上。
“护身符。”他说。
萨拉萨把糖纸折成小船,塞进我手心:“姐姐,明天见。”——明天,却再也见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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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凌晨,暴雨。
配音棚再次漏水,磁带泡成面条。
飞坦用身体抵住顶棚,玛奇用念线缝补,我和侠客把受潮的磁带用吹风机烘干。
电却突然停了。
黑暗中,萨拉萨的声音突然在对讲机里响起:
“姐姐,停电好黑,我好怕。”
我抓起雨衣冲出去,雨水像石子砸在脸上。
废楼方向传来嘈杂,我狂奔,却只看见地
散落的糖纸,和一只染血的塑料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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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雨停。
我们在 13 区垃圾坡找到她。
她的辫子散开,糖纸粘满泥土。
我跪下来,把她的头放在膝上,血浸湿我的牛仔裤。
她手里还攥着一颗没送出的糖星星。
侠客站在我身后,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库洛洛把蜘蛛发夹别在我头发上,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蜘蛛欠她一场复仇。”
我抬头,看见乌云压得很低,像随时会坠落的屋顶。
我把那颗糖星星含进嘴里,甜味混着铁锈,喉咙发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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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我们八个人围坐在废仓库。
没有台词本,只有萨拉萨的血衣。
库洛洛把血衣剪成八条布带,每条绑在手腕。
“明天开始,蜘蛛有名字,也有牙齿。”
侠客用血衣布带缠住对讲机,声音沙哑:
“频道零号,复仇模式启动。”
我看着他,第一次发现番茄牛肉罐头也会让人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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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指仪式(预演)
星期日,废弃摩天轮下。
没有观众,只有风。
我们轮流割指,血滴进空罐头盒。
我割的是无名指——写字、折糖纸、按录音键的那根。
血落在盒里,像一朵小小的番茄。
库洛洛把盒子举高,声音被风撕碎:
“从今天起,蜘蛛的每一场日常,都带甜味,也带血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