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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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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巧。
这问题,打从她有重开红娘铺这一想法时就想好了交代,眼下纷纭众人,岂不是正正好?
少女任由笑意表露,一整套行云流水。
“祝公子这话可差,民女所创说亲新法乃依据先帝对鸿浅公主择选和亲驸马的法子。”
“先帝疼爱公主,不忍女儿他乡仍受盲婚哑嫁之苦,才作出让公主与多位王子面见相处的法子,民女自幼跟着母亲说亲,听过见过不少因为盲婚哑嫁造成的夫妻家庭不睦,当今陛下爱民如子,民女大胆作出更改说亲法子的举动,虽然突兀,可成效却也不错。”
仲华别说着,抬头对上那张已经沉下来的脸,“只是祝公子说民女违背祖宗礼法,莫不是觉得,先帝和陛下的行事都是错的?”
当朝只有两任君主,一位是先帝,一位便是当今陛下,仲华别说亲的法子,一是依据先帝作出,二是当今陛下爱民如子才得以实行的产物,他说违背祖宗礼法,违背的是何时的?前朝么?
一番话说下来,事态已然上升到祝家忠心与否的地界。
堂下看热闹的人亮起眼睛,齐声喊着“陛下万岁”。
仲华别得意扯唇,往台上望,那位“父母官”郑青明和祝小公子一个低着头,一个黑着脸,都如那泄气皮球一般,没声没响。
视线向左,落到萧亦宇身上,这人瞧着倒是高兴的很,昂首瞩目,全然不似那两人的愁苦模样,仲华别心里想着些什么,视线停在这人身上,再回神,发觉这人已经笑着盯了自己多时了。
她赶忙将视线撤回,落回到正中那位“父母官”身上。
“祝公子问的民女都答完了,不知道郑大人还有无不解之处?或是有什么要民女证明的?”
仲华别笑,故意用堂上堂下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大人莫怪,这县衙牢狱阴森吓人,民女是不敢再莫名其妙的进来第二次了。”
这一句,无非再一次将堂下人点燃,同为底层,他们自然也怕这事儿有朝一日落到自己头上,纷纷“是啊是啊”的附和着少女的话,希望这事儿能有个妥善处理。
附和声越来越大,忽视不了了。
郑青明微微抬眸,扫视左右二人,一个昂首,一个垂眸,心思各异,可都不曾出声表态,瞧着,是要他来做这个恶人了。
他打哈哈:“姑娘言重了,祝丞相乃开国老臣,祝小公子大约也是年轻搞岔了。”说完,瞧着堂下无人买账,郑青明擦了把汗,挤出个笑转向在场唯一一位皇室血脉——萧亦宇。
“殿下您说呢?”
萧亦宇重新扮回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横竖不接茬,“本宫就是看热闹的,大人凭着公正办就是。”
郑青明苦笑一声,抬手拿起惊堂木,重重拍下。
“祝嘉礼强纳良家,污蔑仲姑娘说亲违背礼法,有违法理常规,不过所幸大错尚未铸成……故而责令其返还吴家父母良家女吴云锦,并赔偿仲氏红娘铺赔偿,白银一千两。”
“此事到此为止,下堂。”
仲华别眯眯眼睛,有些遗憾。
可她知道,双方地位悬殊,自己证据也并非堂上所说那般全面,这是最好的结果了。
芸芸和小丫头前后被请出牢狱,仲华别简单安慰过,带着她们上了事先吩咐小乞丐准备的马车,到自己时,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迫使掀着帘子的手停在半空,她不得不回头看去。
萧亦宇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身后跟着脸熟的随从,一同注视着她这里。
仲华别转着眼睛,正犹豫要不要下去,就被身后芸芸一道突兀的问声打断,一个激灵,手松动,车帘落下,遮住了不远处的视线,也解决了她的犹豫。
“小姐看起来心神不定的,想是累着了,回到铺子理完云锦和其父母的事儿,要好好休整一番才好。”
对,还有云锦的事儿。
经芸芸这一提醒,仲华别也想起了,她的这番筹划里,还有云锦那对父母,虽未上堂促成什么,可到底来了一趟,后续给予云锦的那些个赔偿,定是还要有许多事的。
只是想着就觉的累极了,仲华别靠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迅速将萧亦宇的事儿抛到了脑后,以至安顿好云锦,再次打开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还有些惊。
“天色已晚,不知何事劳烦殿下大架?”
萧亦宇直接道:“本宫听闻太子殿下微服私访深受当地百姓爱戴,皇帝赞不绝口,故而想到了姑娘这里。”
他说着,就要往铺子里走,仲华别笑着,却挡在只开了一扇的门前,没有要放人进去的意思。
萧亦宇怔愣一瞬,似笑非笑地后退一步:“姑娘何意?”
仲华别躬身:“殿下抬举本是民女幸事,只是民女实在不懂,也不敢妄加评议皇家事宜,恐怕帮不上殿下。”
云锦逃婚的事儿结束了,骗婚绑架那对父子的事儿,又是他提供的人手,她实在也没有什么把柄握在他手里了,不趁现在将二人关系划清,难道她还真要将自己卷进皇家天下争端不成?
萧亦宇是聪明人,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什么都没说,只是镇定点头,似乎早想过会得到这般的回答。
只是看这犹豫神色,恐怕还是要加一把火才好烧起来。
仲华别出声道:“殿下借我壮汉抓人,才可保我铺子化险为夷,民女深谢殿下大恩。”
借着感恩的皮子透露威胁的本质,只是到底是救过自己的恩人,她说这话时,难免会有丝丝愧疚表露,而萧亦宇,碰巧又是个极为细心的。
“姑娘不必言谢,只是县衙帮姑娘传信的那位大人似乎有些麻烦,本宫原是想帮他脱身的,可……”
这个把柄没了,换一个就是了,他长于深宫,什么伎俩没见过,想要和一个小姑娘扯上关系,自然有的是法子。
果然,他这话甫一落地,对面少女的脸色就全然变了。
萧亦宇笑笑,顺势继续引诱:“不过虽然有些难办,可本宫想着与他同为姑娘的恩人,故而替姑娘问了一嘴。”
仲华别一脸关切,就差问出声。
可偏这时候他记仇一般转身,故意吊人胃口,良久都没有出声的打算,直到听见身后大门吱呀声响起,这才悠哉悠哉回身道出:“不过也不是毫无办法,就看姑娘想不想救他了。”
活生生一条性命,自然是要救的。
仲华别叹一口气,侧身将人请进铺子,再一次将自己拉进皇室间的纠纷。
天色已晚,铺子又历经这样的事儿,都累的不轻,仲华别让她们早早休息去了,这也是为什么,为这人开门的,会是她。
她在前面点着灯,萧亦宇在后面跟着,两人各自记挂着各自的事儿,前后步子都快,没一会儿就到了常说话办事的那间小屋。
“殿下请坐。”仲华别边点灯,边说着。
萧亦宇目的达成,不再客套,自顾自坐下,须臾油灯点起,要找的少女也坐到了面前。
他从袖口取出一只玉镯放到桌上,瞧了瞧少女微微变动的神色,笑了下:“姑娘可认得此物?”
成色极好的玉镯,她戴了三月有余,如何不认得?
只是这早在一天前便给了那位大人,如今竟是落到了这人是手里,莫不是……
“姑娘想的不错。”萧亦宇出声落实她的想法,“帮姑娘那位大人在当铺欲当这只镯子,碰巧与那郑青明碰上了。”
仲华别:“后来,便是殿下过去,替他解围,还顺势买下了镯子。”
“不错。”少年笑,神色间尽是欣赏,仲华别自然也是瞧见了的,只是这抹欣赏色彩,于现在的她而言,只是平添的苦恼。
她无奈垂眼:“殿下希望民女怎么做?”
萧亦宇放下翘着的腿,一瞬认真下来,“陛下已然注意到姑娘说亲的动作,只是尚在观望,太子微服私访先一步占了上风,本宫是要赶上来的。”
这样听来,往常那些个巧合,好像都有迹可循了。
“殿下要借着说亲法子的换新,笼络了这里的民心赶上去?”
说着,仲华别自己都笑了,“只恐怕殿下要失望了,民女的铺子开张不过三月就已然出了这么些事儿,实在没有替殿下笼络人心的能力。”
她所言不虚,只是萧亦宇既然选中了她,自然是想到了的。
他将手边的镯子往对面处推了一把,起身:“这个姑娘不必担心,陛下坐到这个位置,自然能看出这事儿并非全然是姑娘的差错。”
“能否达到笼络人心的目的,在于我们之后怎么做。”
怎么做?
次日,铺门一早敲响,少年带着身后一行工匠装束的人,将昨日三言两语的话即刻落到了实处。
丫头们手中的早饭都不吃了,齐刷刷的朝这边看来,相比之下,仲华别的表现,倒还算的上淡定。
只是想是一回事儿,瞧见这阵仗,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般规模的修整,她的铺子要做到何等规模才能挣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