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第 9 章 ...
-
“那若是本宫说,姑娘口中忘却的白衣公子,就是我呢?”
“什…什么?”
萧亦宇是白衣公子?是……为芸芸她们请助力、还用快马送她们回来的那位白衣公子?!
仲华别怔怔看着眼前人,大脑里仿若有一团丝线胡乱缠住,打了死结。
“殿下莫不是故意逗我的。”
“怎么,姑娘不信。”
少年神情认真,完全不像逗弄,先前被自己否定过的答案得到证实,她一时不知道怎么答。
门吱嘎响起,芸芸端着茶水走进,一壶茶,由热到冷,两人近乎聊到擦黑时分。
仲华别这才明白,公堂伸冤,逃婚女郎,骗婚父子,她每一次出格举动,都被他看在眼里。
而他,也并非表面那般吊儿郎当,纨绔风流,言谈下,颇有几分热心快肠的侠意。
只是……坦白来的突然,下一步呢?
呼呼风声打破窗子吹进来,按说已经入春良久,可仲华别偏是觉出些冷意,通红着双手。
萧亦宇眼眸微敛,起身将窗关上,可还没来得及复返,背后少女冷静声调先一步到达耳边。
“殿下今日来告知民女这些,恐怕并不是想再听民女讲什么奉承,做什么承诺吧。”
“自然。”
少年淡声一句,继而转身瞧人:“本宫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仲华别心头一紧,边猜想边祈祷,但几秒后萧亦宇的出声,完全打破她所有期望,少女仿若一副躯壳,怔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耳边不时回荡着他可怖的引诱。
“太子殿下视本宫为眼中钉,你帮本宫分了陛下对他的宠爱,本宫便为你保守秘密,如何?”
“殿下抬举,民女没那么大本事。”
“你有。”
“……”
她能如何答?
可不曾想,站队的下场,在第二天就来了。
晨起,众人将才吃过早饭,大门处“咚咚咚”的震耳声响就传进了院子。
“小姐,这……”
仲华别从杂乱思绪稍稍抽身:“去开吧。”
“诶。”
大门打开,一行身着规整服制的青壮汉子映入眼帘,仲华别皱着眉,难得瞧不出个所以然。
正欲开口问个明白,却发觉小腿一紧,垂眸看去,瞧见素日干净的云锦,眼神涣散的坐在地上,抓救命稻草一般抓着她,嘴里无甚规律地轻声呢喃着救命之类词汇。
能让云锦怕的……只有丞相家那不成器的小儿子了。
一瞬间想定,仲华别柔声安慰一句,旋即立马拉住最近的一个丫头,同她一齐将云锦挡了个严实。
重新抬眸含笑看去,却发觉中间那男子,似乎已然盯着这边多时了。
仲华别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又迅速调整回来,好声好气向对面,“公子来的早了些,铺子还未开张,劳烦您等个一时半刻可好?”
“不必劳烦姑娘。”很浅的一声,入耳却没给任何人反应时间。
身着规整服制一行青壮汉子闯入,丫头们在尖叫声中四散跑去,云锦蹲在地上,猛地起身有些眩晕,故而没跑多远就被捆住双手提了上来。
不久,四散的小丫头们也都被捆住手脚,提了上来,一时间,哭声,求饶声,充斥了整个院子。
仲华别皱眉冷声:“公子何意。”
“这话似乎该本公子问姑娘你。”
祝嘉礼往前两步,俯身与她平齐,“你私藏本宫未纳的妾室做劳役,是何意。”
“云锦她并不想做你的妾室!”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容不得她不愿。”
仲华别还欲说什么,这人却是一声令下,直接将她们拖拽出了铺子,赶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
车上,丫头们一个比一个哭的伤心,她听的既难受又愧疚,一边安慰她们,一边将口袋里仅有的一方手帕撕成几块递过去。
安慰完一圈,芸芸终于找到机会,悄声开口。
“小姐,县衙牢狱那地方可不是轻易便能进得的,待到了巷子拐角处,我们……”
风吹动车帘,透进光来,驾着马车的壮年男子斜着眼睛向后瞥了一眼,仿佛有什么时刻盯着,吓得小姑娘一句说到一半停住,只一对圆滚滚的眼睛盯着她。
仲华别大约明白了她的意思,可这不是一两个人,这么些人,又是严防死守,如何都能逃出去?就算是能,那逃犯的下场,也左右都是死。
小姑娘第一次遇到这种境况,也是难免不周全,她得给个定心针。
“无事,我有法子。”
马车缓缓停下,一行人被拖拽着下了马车,丫头们轻声抽噎着,仲华别听着越发愧疚,可也无可奈何,只有睁着两只眼睛,努力记下这边的样子。
这边的县衙有南北两个门,北门正堂她是来过的,宽敞。眼下这逼囧的地界,只能是南门了。
北边审案,南边关押犯人,而她如今直接南门入狱,只因得罪了权贵,便连辩解的机会都不曾有了。
真是既可悲又可笑啊!
“干什么呢,赶紧的!”前边领头一声呵斥,仲华别身边的小狱卒反应过来,跟上前边丫头她们,一齐往狱中走去。
一路上,痛叫声,血腥味,丫头们被吓得直哭。
仲华别屏息细细扫过,最后将心思落在自己和芸芸身边的两位小狱卒身上,这两个狱卒瞧着是刚上任,心肠软些,胆子大些,自然也好说话些。
她看着那窗子透进光来的方向,计算着快到午时,凑近袖口中脱下一只玉镯。
玉镯碧玉通透,是原主母亲留作给她做嫁妆的,仲华别虽没有婚嫁的心思,可也从没动过用它换取什么东西的念头。
可现在……
她向身后往一眼,丫头们一个个蜷缩着抽泣,好不可怜。
脱身之后赚足了银钱,再赎回来便是了,仲华别心一横,凑到栏杆处,恰巧那两位狱卒放中饭到了她这里。
她蹲下身,将玉镯藏在袖口,隔着栅栏空子塞到其中一个较壮实度狱卒身上。
“大人辛苦,民女有一事求大人帮忙。”
拿到玉镯的狱卒低头看了眼手中多出的物件,扭头和同伴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芸芸在一旁递餐食,待那两位狱卒走后,才终于敢悄声问:“小姐何意?”
仲华别没答,直走到最里间,才凑近悄声耳语:“你可知,小乞丐为何没在?”
“他不是被小姐派去买身世用的黄纸了吗?”
芸芸脱口而出,说完后自己都迟疑了一下,片刻后转过弯来,瞬间瞪大眼睛,有救了!
午后,仲华别时刻观察着窗子照进的光线,觉着角度差不多时走向栅栏,将那封写好的信件交了出去。
“劳烦大人,一定要亲交到我那小夫君手上,孩子总是无辜的。”
收了钱财,两位狱卒也守诺,第二天早上检查时便悄默声将一张条子撇了进来。
仲华别赶忙捡起,又挥手叫来芸芸遮挡,细细看起来。
小姐,您要我办的事儿,找的人,均已办妥,今日放工时分,我便带着一众去敲登闻鼓,望小姐做好准备才好。
简单一句,事儿办的妥帖,仲华别松了口气,将纸条撕碎,埋进土里。
从晨起到放工时分,不论困意多深,她始终警醒自己醒着神,一分一分算着。
天色渐沉,最后一根小指弯下去,来人了。
“姑娘的案子被人要求重审,走吧。”
仍是那两个狱卒,只是这次出声的,是那个较矮一些的,至于那个壮实些的,该是看穿了她的计谋,脸色阴沉沉的。
仲华别自知是利用了这人的同理心,没甚好说,承了这一路的阴沉脸色。
公堂上,人来的齐整,丞相家小公子祝家礼,“父母官”郑青明,还有……昨日还在以污遭事儿相要挟的三皇子殿下,萧亦宇。
真是捅了虎狼窝了,仲华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往前两步,跪倒了小乞丐身边。
没等刚缓过气来,上面那位“父母官”就将惊堂木重重拍下,一副要将当日事同今日一并算清楚的姿态,高声问出:“祝公子告你私自藏匿良家,你作何解释?”
她作何解释?登闻鼓难道不是小乞丐敲的?合该问右侧坐着的祝公子作何解释,现如今倒问起她这个伸冤的?这“父母官”的胳膊,怕是偏到二里地去了!
她丝毫不给面子,直晃晃质问:“大人莫不是吃醉了酒,问错了人?”
“大胆!”
一声呵斥落下,堂外那些个看热闹的人却是越发讨论的热烈,听不清什么,可瞧着那指点动作,总不会是夸他的。
郑青云顿了顿,正预备着看看堂上两侧贵人的反应,就听到一句吊儿郎当的浪荡话传至耳中。
“郑大人,怎可对美人姑娘这般无礼?”
那人仰着身子坐在堂内左侧,半认真半调戏,仲华别抬眼无甚表情看去,不是萧亦宇,还会有谁?
“是。”郑青明咳了两声,收敛了些。
“祝公子的说法,你有什么异议,提出来吧。”
仲华别直了直身子,将两天牢狱里组织的话一概道出,“云锦是我家铺子正经发工钱的文书先生,何来什么藏匿?倒是祝公子你,骚扰良家多时,一个不愿便让我家整个铺子遭难,仗着权势欺压,又是什么意思。”
阶级差异,往往是最容易挑拨的关系,仲华别深谙这个道理,不多时,台下看戏的一众人就被质问声拉扯进来,越发大声讨论着。
自己的名声和自家父亲祝丞相的名声,孰轻孰重?祝嘉礼一秒就做出了决定。
“吴云锦是本公子两月前亲自于她家中买的妾室,本就是本公子的人。”
要的就是这一句,仲华别稍稍扯唇,迫自己掉下两滴泪,做足可怜样子。
“云锦与其父母都是被祝公子逼迫的,姑娘可怜,当日便逃出了家,也并未过定什么做妾文书,更是不曾进相府,敢问公子,民女说的可有那句是错的吗?”
祝嘉礼气的站起来身,气急却说不出任何,只凶狠着一双眼睛,用手指着她。
仲华别再接再厉,继续说:“若是公子有异议,民女带了证人,若是公子没有。”
她俯身磕头:“那便请公子高抬贵手,放过云锦姑娘吧。”
这一句下去,台下更是炸了锅,权势滔天,竟是将人家姑娘囚禁在自己家,这和当街强抢妇女有何分别,合该处死!
事态至此,仲华别心里暗暗得意起来,可没多久,就又一次被扯了进去,而这次的主人公,还是她自己。
“姑娘将我说的这般不堪,那你呢?”
祝嘉礼冷声:“私自更改说亲新法,让陌生男女面见,违背祖宗礼法,又是什么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