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心》Eatingdrink

9、大雪

　　可惜，白若、夏绸二人把玉灵镇翻遍了，也没找到郭子逸，倒是遇到了昨天的那位老妇，白若忙上前问她。
　　“你们找他干嘛？”老妇嫌恶地盯着她们。
　　“想帮帮他。”白若食指摸摸脸，微笑道。
　　“帮，他？”老妇惊道，“这么好心啊，怎不帮我这老太婆呢，我一堆活儿还干不完呢，你们来帮啊？！”
　　“我们想问清他口里那位师姐的情况，如果帮他找到了，或许他也不发疯了，这样，也不会有女子被他吓着了。”白若解释道。
　　“呵！”老妇连个正眼也不想给她们，转身便走。
　　“唉——”
　　“走吧。”夏绸拦下想追上去的白若。
　　白若轻叹了口气，茫然地望向周边，昨天还在的呀！
　　“嗯？”她看见有个老爷爷坐在巷子口的墙角处，刚刚怎么没看见？白若走过去，向老爷爷的破碗里放了些铜钱。
　　“哎呦！我这是吃饭用的！”老爷爷急忙拿起他身后半人高的木拐，戳进破碗的内壁，铜钱顺着力滚出了破碗。
　　白若干笑两声，收走铜钱，道：“不...不好意思。”
　　“嘿！你当我的面，偷我钱？”
　　“啊？”白若痴呆呆地眨巴了下眼，难以理解老人的意思。
　　“乞讨的？”夏绸走过来。
　　“什么乞讨？！会不会说话？还有你，快还我钱。”老人喝道，说时还用木拐敲敲地。
　　“给你给你。”白若将铜钱掷进破碗里。
　　“你！”老人瞪向白若。
　　白若不愿与之再纠缠，手肘戳戳夏绸，道：“快走快走。”
　　“等等！”老人忽然喊道。
　　“怎么了，我给的都是真钱。”
　　“解姑娘？你是...解姑娘!”
　　“什么谢姑娘的，你认错了。”怎么连着两天都被人认错啊，白若心乏了，加快了步子，但忽然停下，转身看着老人，问道：“你认识郭子逸吗？”
　　老人这回神情严肃，不似方才奸诈的模样，思考了半天，道：“不认识，没听过。”
　　“就是会突然拉住女子，喊对方师姐的人。”白若边说边用手比划郭子逸的身形。
　　老人仍是摇摇头。
　　“好吧，谢谢你啦，老爷爷。”白若挥挥手，挽着夏绸回客栈，身后似乎还有老人的碎语，但她已经走远了。
　　冬日的太阳难久坐，一不留神，就剩了尾巴。
　　“怎么就消失了呢！真奇怪。”白若丧着脸。
　　“明日，你再找找。”
　　“明日？明日我们不是要上山顶吗？”
　　“你去？”
　　“当然！”
　　翌日。
　　“不行！”王左驳回白若同行的提议。
　　“为什么？”
　　“山顶很危险的，我们自身都难保，没精力再护你，你也绕过我们吧。”王右道。
　　“我会当心的！”
　　“白姑娘，这真的不是能玩乐的事，你留在客栈等我们，回去再陪你到翠竹镇玩一日，可好？”王左语重心长道。
　　“不要！”白若看向夏绸，眼里满是乞求的神色，仿佛在说：“夏绸，你快说句话呀，帮帮我！”
　　“你留下。”夏绸道。
　　“夏绸...”
　　白若又唤了几句，夏绸不作回应，只在那旁收拾装备。白若作罢，回了房间。
　　夏绸和双生兄弟将登顶时，积雪已经没过他们的半身，迎面是风雪交加的恶劣天气 。王左领头，夏绸殿后。
　　“差不多了，在这附近找找。”王左道。
　　四周偶然有零星几处枯枝矮灌，其余皆白茫茫一片，好在天是黑压压的，没与地融成一体，否则天地难辨，总会觉得身在幻境，迷失自我。
　　王右艰难地迈出了三四步，道：“哪儿有，今年没开吧。”
　　王左：“玉灵莲靠石而开，看看有没有什么石块。”
　　王右：“都是雪，没石头。”
　　王左：“散开找找。”
　　地上的雪很深，但又很脆，根本站不住人，走几步就又会陷进雪里去，他们奋力走了一炷香的光景，结果根本没走多远，彼此都不过百步之遥。
　　王右只当玉灵莲今年没开，早就放弃寻找，蹲在原地恢复体力。
　　王左继续往顶处爬，身上被汗水打湿，内衣黏糊一片，脸上被风雪吹得鼻红耳红，时冷时热，难受得要命。
　　王右在下边看着他哥不断往上爬，觉得太冒险，但又不敢大声喊他回头，怕把雪惊动了，只能默声求他哥快回来，心头发燥。
　　夏绸也不知道怎么找玉灵莲，索性凭感觉瞎转转，反正找不找到对她而言无所谓，裴琉总不可能拿玉灵莲给良民治病。
　　“哥！！！”
　　夏绸循声望去，见王右正往离他百米远的上方拼力地冲，尽头是倒在雪地里的王左。
　　忽地，脚下的雪有了些松动。咔嚓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雪地在动，在往下移动，不再似刚才重重压着他们半身。
　　王右冲更快了，王左有些被雪吞没，但好的是，王左的身体在顺着雪往下滑。
　　王右背起王左，顺着雪流往下冲，夏绸见状也不再停留，欲转身离去时，眼角处多出一道微弱的蓝光，来自积雪退散的百米外，她采不了。
　　三人此行唯一撞到的大运就是没死在玉灵山。
　　王右一到玉灵镇就背着王左往医馆跑，夏绸自然而然地往客栈走。
　　夏绸推开房门，迎头而来的却是一阵寒气，见房内窗户敞开，窗下还积了一滩半融的雪水，她扣上房门，继而关窗。
　　她走到床榻处，发觉有人，是白若。
　　白若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害热病了？夏绸伸手探探白若的额头，没有发热，反而异常的冰冷。
　　“白若？”夏绸轻推了下她。
　　好一会，白若虚弱地启了唇，细若游丝地道：“回...回...带我回去。”
　　夏绸恍然忆起，用药之事。
　　“先去医馆。”
　　“不！回去！！！”白若猛地坐起，仿佛用尽了全力，抓住夏绸的双手“不！回去！回去！求你了！带我回去！”她哭喊道。
　　夏绸替她抹去泪水，泪水竟是她身上唯一有温度的。夏绸抱起白若，让店家帮自己告知声王右先走了，随后驾马疾行。
　　上山容易下山难。
　　雪势渐缓，一片片的雪如柳絮般，但随着寒风落到身上时，却冷得肌肤生疼，夏绸将白若搂紧，贴近自己的胸膛，整个人覆在白若的上方，为她挡住迎来的风雪。
　　夏绸一手策马，一手抱紧白若，雨雪天的山路泥泞难行，天地又愈发昏暗，几次险些坠马，她攥紧缰绳的力度一次比一次深，粗绳将她的掌心勒出鲜红的痕。
　　但好在下山快，连人带马，一路几乎是不要命地冲下山。
　　地势渐平，马儿放慢了步子，喘气不止。夏绸猛地一夹马腹，那马儿吃痛，发出一声嘶叫，四蹄翻飞，提快了速度，继续一路的狂奔。离金宗门还远！
　　不知跑了多久，雨雪感受不到了，路也不再颠簸了，但天黑了。黑云压月，借不到月光探路，四周是难分五指的暗，夏绸稍稍放缓了马速，幸得远远的边际飘出了零星的火光，像是个镇子。她朝着火光的方向，再次加快了速度。
　　街上除了睡在檐下以地为席天为被的流浪者，再无他人，早就各自回家睡去了。只有几间铺子的门虚掩着，里头溜出来的光线，让街道减了点阴气。
　　夏绸勒住马，停在家客栈前，翻身下马，又轻轻将白若背到身上，进了客栈。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本枕在话本子上、快进入梦乡的店小二猝然惊醒。
　　“一间房，打桶热水，屋外的马拴下。”说完，她将一贯钱拍在柜台上。
　　店小二揉了好几下眼，眼前虚虚的人影终于成了形，她一呼一吸，身体起伏明显，不像鬼，幸好幸好，忙道：“楼上第二间空着。”又侧头朝里间喊：“大娘！热水！”
　　夏绸背着白若上了楼，走进房间。她将白若轻轻放在床上，盖上被子，不知是赶路寒风受多了，还是怎了，她摸过白若的手、脸，已经比玉灵山山顶的雪还冷了。
　　“啪啪——”敲门声。
　　夏绸起身开门。
　　“热水，来了！”店小二提着水桶进了房间，“水放这了，两块布巾，马栓上了，客官早些休息啊！”说完，扣上门走了。
　　夏绸用布巾浸满热水，挤干后，擦拭起了白若的身子，待桶里的水渐而转凉，白若还是冰冷，热布巾的热气在白若的肌肤上留不下。
　　夏绸匆匆清洗后，上了床铺，将白若拥入怀中，想着把自己身上的温度传给她，捂暖她。
　　“郭子逸说，我很像他的师姐，仿佛就是他师姐十七八岁的样子。”白若的鼻尖抵着夏绸的胸口，让夏绸有些痒。
　　“他认错了。”夏绸忽然心口不堵了，白若终于醒了。
　　“他说他的师姐姓解，叫...我不太记得，好像是两个字吧。他说，他师姐对他很好很好。后来，他师姐不见了，在玉灵山消失了。所以，他就来玉灵山找他的师姐，找了快五年了。”白若的声音有些哑。
　　夏绸轻拍白若的后背，道：“你的身体，怎样了？”
　　“回金宗门，找陈姐姐就好啦。”白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如平常一样。
　　“睡...”夏绸想休憩吧，但又想到白若已经睡够久了，她也不想继续看白若阖眼无声的样子。
　　白若再次启口：“他的师姐去玉灵山，也是为了找玉灵莲，但她不见了。幸好，你没事...”
　　夏绸感到身边的那人往她怀里又钻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