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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人在 ...

  •   天将欲晓,东边天泛起极淡的鱼肚白,夜间的寒气仍未散尽。夏绸昨夜里只睡了片刻,但她并不困。白若再度陷入昏迷之中,夏绸抱起她,又策马腾飞向金宗门。
      身下的马不过是匹普通的马,仅凭一夜仓促的休息无法恢复全力,难以承受再一次高强度的赶路,马嘴里的唾沫星子横飞,但眼下,夏绸给不了这匹马一丝的怜悯之心,她依旧扬鞭不断,生怕它慢下一步,马儿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却还是竭力地扬起前蹄,再度加快了速度。
      午时末,她们终于赶到宁城。
      “马上就到了....”夏绸望着越来越近的城门,对怀里的白若低语道。
      守城的官兵见远处飞来一匹似发了疯的马儿,本要拦下细细盘查一番,一见夏绸怀里苍白如尸体的女孩,速速放了行。
      夏绸直接停在了金宗门的正门,她飞身下马,轻轻地抱下白若,就在那刹那,“嘶——”马儿发出一声凄厉的鸣叫,后蹄往后一抽,顿在半空,随后身体哄地倒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夏绸愧疚地看了一眼,抱紧白若往西处的药房赶,巡守的黑卫欲要拦下,见怀内的人是白若,收回了武器,放任夏绸直行。
      药房的门是两扇对开的木门,虚掩着,一推就可进,但夏绸只能用脚开,心中生急,脚一抬便成了踹,“砰——”一声,两扇门狠狠撞向石墙,盖过了叮叮作响的铜铃声。
      夏绸环视室内,无一人在。“有人吗?!”她喊了声,无人响应。唯一能去的,就是那间地室了。她没有犹豫,寻着记忆里的画面往药房里处找那道石门。地上散落着不少药材和药罐,她顾不上避让,一不小心踢倒了药罐或踩碎了药材,“哐当”声和“咔嚓”声此起彼伏。
      夏绸用侧背狠狠撞向石墙,没有反应,她加大力度,反反复复猛撞了数次。“咔!”石墙上终于出现了三道细密的缝隙。她用肩推开了石门,石梯陡峭,又生在阴暗处,不免湿滑。夏绸慢了步子,左手护住白若的后脑勺,小心翼翼地向下走去。
      外室也无人,她只能朝上次被禁止入内的药室去。
      然而,里面完全不像她所想的那样。黑魆魆一片,唯有中央的一池水般的液体散着幽幽红光。夏绸腾不出手打火折子,只能凭着自己的双眼努力适应这暗得糟糕的环境。她再三确认,找不到其他的可往的地儿了,唯有那池显眼的红水。
      她想起,江湖中有药池一说,医师会用药材混入泉水中制成药池,受伤之人浸泡其中,便能快速恢复伤势。虽说眼前的池水之样与她所想象的相差甚远,但眼下别无选择,说不定就是呢。
      她向池水走近,而扑鼻的异味欲来浓厚,是一股铁锈混杂着草木腐烂的怪味。
      “咚!”一道闷响。
      眼前的红光突然消失了,随后她的意识也断掉了。
      不知过了多久,夏绸终于缓缓恢复了意识。醒来那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脸上蠕动,瘙痒难耐,下意识地抬手揪住那东西,软乎乎的,还在动弹不停,是个活物。她随手朝旁边一扔,又隐约听到“啊——”的一声,然而后脑骤然生出的剧烈的痛意,让她无力再去探究个到底。
      刚才抬手的动作已经耗尽了她的浑身的力气,眼皮一时间变得如千钧般重,痛意仿佛有无数根钢针扎进脑海,又像是被人用钝刀反复切割,若不是感受不到额角有血的流动,还以为自己在被凌迟。
      血...脑海中开始闪过昏迷前的画面,那红池...
      白若...
      白若在哪?!
      一瞬,夏绸的视线终于的亮了,她用力眨巴了几下眼睛,眼前是木顶,身下传来阵阵冰凉的寒意,她躺在地砖上。
      视线里多了半张小孩的脸,灰扑扑的,脸上还沾着草的汁液。
      她认识这小女孩,是小苒。很快,药草味如决堤的洪水涌如鼻腔,她猛咳了两下。
      小苒见她咳嗽,跑走了。
      她终于体会到四肢被灌入鲜血所带来的力量感,她支起身子,看着四周的药草、药罐,顶墙的药柜,以及一个在翻木箱的小女孩......熟悉的环境,她在药屋,那白若呢?她在哪儿?究竟出什么事了......
      她站起身,但不知是不是躺久了的缘故,刚立起的双腿像棉团一样,颤颤巍巍迈不出步子,只能坐回原地,以待恢复生气,好在头部的痛意缓和了许多,有些隐痛,但已不大影响了。
      小苒折返回来,还多拿了一支细长的小药瓷,她递给了夏绸。
      夏绸接过药瓶,瓶口用软木塞封住,外面还系着一根红色的细绳。她解开细绳,取下木塞,低头向瓶中望去,不知是药瓷细长的空间影响,还是药水本就如此,里头一片漆黑,映不出任何的影子,她还闻不出来什么药味。她对药草之类只略知一二,只知道野外生长哪些野草可以治些小病,这种药剂闻所未闻。
      她抬眼看了眼小苒,而小苒已经呆呆地等她喝药等好久了,小苒伸出小小的食指,指指夏绸握住的药瓷,再指指嘴巴,示意她喝下去。
      夏绸迟疑片刻后,一口饮下。毒药还是解药,已经无所谓了。
      “醒了?”身后传来一道女声。
      夏绸回头看去,是陈屿,小苒朝她点头。陈屿已经从药柜后面走出来,取下桌案上的算盘,手里拨动起算珠。
      “白若在哪?”
      陈屿没有理会,双手飞快地打着算盘,夏绸焦躁地盼着陈屿的回复,却只等来啪啪的算珠声。等到算珠重新归位后,陈屿放回算盘,这才正眼看向了夏绸,道:“差一点就死了,好在赶在临界点前回来了。现在她在自己的卧房里睡着,已经没事了。”
      夏绸点点头,飞快跳动的心脏终于慢了下来。她手掌撑地,将自己支起来了,她道:“多谢,告辞了。”
      “慢着!”陈屿喝止她。
      “何事?”
      “结账啊。”
      “嗯?”
      “你踢碎的药罐,你踩坏的药材,还有你弄死的那条药虫,以及刚才给你强心用的药剂,这几笔账。”
      夏绸没那心力在钱事上争执不休,掏出钱袋子扔向陈屿。陈屿精准地接下钱袋,倒出里面的零钱,数了三四遍,抬头道:“不够。”
      “我只有这么多了。”
      陈屿又问她身上有没有值钱的物件,夏绸摇摇头,她的装束也就是比流浪汉好一些,钱袋子里面的钱其实已经超出陈屿的预期了。陈屿眼珠子转了三两下,道:“你是白若的朋友,给你打个友情价,这些也马马虎虎足够了,你走吧。”
      但夏绸反倒折回了两步,正色地问:“地室里的究竟是什么?”她为什么会突然失去意识?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屿“啊”了声,忽然,蹲下身开始收拾地上杂乱堆放的草药,“小苒,药房怎么这么乱啊!平日里没整理整理吗。”
      小苒呜呜几声,不解地看向陈屿,这药房之所以乱糟糟的,不就因为陈屿爱四处乱放东西,理东西的速度追不上她乱丢的速度,可陈屿真的在认真地将地上的药材分门别类,小苒也随之加入,一块收拾了。
      两人忙成一团地开始收拾药房,似乎完全忘了还站在一边的夏绸。夏绸也不执意停留,转身便走了。
      *
      路有千千万万条,山院这路不通,那权勇便换一条走。
      金宗门的东北侧有一角,鲜少有黑卫巡视,可能对裴琉而言并不重要,但也可能反之,总之,权勇要去探一探。他摸清了黑卫的行迹,一路顺畅地溜了进去。
      权勇探了三四间屋子,都无特别之处,只剩最里头的一间小屋。那间屋子看着极小,若不是外观像其他房子一样,他还以为是个旱厕。
      他溜进屋内,给窗子开了一道小口,让月光照进来。屋子又小有空,目之所及就是它的全部,唯一的摆件就是一张放在中央的花架子,但上面没摆花瓶,只放了一盒小木块,那木块上似乎写着什么字,凭微弱的月光根本看不清,权勇只好打个火折子。
      架面的上端有两处凹槽,正好可以放下两个木块,那些木块的数量约二十,朝上的那面都刻着汉字,权勇挑了两块,分别刻着“裴”和“琉,他放了下去,过了片刻,“啪叽”——两个木块弹了出来,不对吗?权勇放回木块,又把能所想到的裴家人的姓名都试了一遍,全都不行,盯着余下的木块沉思。
      “究竟是什么啊!”权勇不停地抓挠着头发,月色不等人,他没有能再浪费的时间了,忽地,他瞅见那块“裴”字下面跟着一个“云”字,拨云见日,豁然明朗了。
      不出所料,花架子后面传来吭哧一声,一块地砖移开了,延伸着一节节望不尽头的石阶梯,是一段地道。权勇自然而然地走了进去,地道越来越宽敞,火光也越来越亮,他举着的火折子相比之下作用甚微,索性收了回去。
      许久,权勇的双脚终于落到了平地上。地道的尽头是间亮如白昼且宽阔无比的...墓室,中央放着两口水晶棺材。他确认了很多遍,墓室里除了他没有其他活人了,已经走到这了,怎么能不去看看棺材里头躺了谁呢。
      右边这口里躺着一位妇人,五官柔和面容姣好,除了略有下垂的皮肉外,看不出什么老态,左边那口躺着位中年男子,五官硬朗但皮上的褶皱颇多,明显见老。两具尸体都身着华服,且一派岁月静好样,权勇内心感叹竟能将两三年前的尸体保存这么好,但很快,他开始起疑,裴琉为何要把老宗主和宗主夫人的尸体保存起来,以那人的作风,应该第一时间就将这两具尸体销毁殆尽,他又有什么图谋?
      权勇再把墓室搜查了数遍,眼看得不到什么信息后退离了墓室,回到小屋后,他将那些小方块、窗户什么的统统归回原位,力求达到无人来过的状态。
      权勇没按来时路走,特地换了条道。夜色深重,影子与黑夜早融为一块,分不出彼此,不自觉间,心神松懈了些。
      “唉!你停下。”
      晚风拂过,压着黄月的黑云散开了,青石砖上多了两道人影。
      云浮从围墙上跳下,噙着笑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又是黑衣人,但这次的黑衣人身材魁梧,一眼就知是个男的。
      “黑卫可不穿这种衣服哦~”云浮走进了两步。
      权勇右手紧贴刀柄,做好架势,随时应战。
      “找到想要的了什么吗?嗯,应该是找到了吧,不然也不会这么大意吧。不过,私闯民宅是不对的,我只警告一次哦。”说完,云浮飞身走了。
      权勇在惊恐之余,才发觉云浮不过穿了件常服,腰侧更无佩剑......算了,还是快快离开这里。他回到深巷里的那间屋里,取出才完成了一半的地图,小心收进衣袖里,随后立马将屋内痕迹销毁干净,若不是这屋子挨着人家,他早早一把火烧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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