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境》底里歇斯是美味

10、副本一：血色疗养院9

　　休息空间的纯白比疗养院的金属墙更柔和，像浸在温水里。顾北是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的，睁眼时看见秦之焕正站在窗边，□□在指间转着圈，刃口反射的光在墙上投出细碎的影子，像落了一地的星星。

　　“醒了？”秦之焕回头，眼神里的锐利淡了些，“系统给的休息时间是72小时，足够恢复体力。”

　　顾北坐起身，发现自己躺在张白色的单人床上，被褥干净得没有一丝味道。旁边的床上，沈跃还在睡，眉头却不再紧绷，白大褂被换成了柔软的棉质睡衣，口袋里露出半截白玫瑰的花瓣，已经有些干枯。

　　“于安然呢？”顾北的声音还有点哑，昨晚404室的画面在脑子里翻涌——于安然抱着张启明时的决绝，绿色的血从嘴角溢出时的笑容，还有最后化作泡沫的瞬间，像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秦之焕的动作顿了顿，匕首“啪”地收进鞘里：“系统规则说，副本内死亡会导致精神体永久滞留。”她走到沈跃床边，指尖碰了碰对方的额头，“但她留下的东西能被带出来，比如这朵玫瑰。”

　　顾北注意到床头柜上摆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半瓶墨绿色的液体，标签写着“记忆提取剂”，旁边压着张系统说明：【新能力“记忆碎片提取”可将副本内的关键记忆具象化为液体，注入后可短暂回溯相关场景】。

　　“这东西能用吗？”顾北拿起玻璃瓶，液体在瓶壁上挂出粘稠的痕迹，像稀释后的血液。

　　“最好别用。”秦之焕抽走瓶子，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系统不会白给好处，这玩意儿大概率有副作用，比如让记忆和现实混淆。”

　　沈跃突然哼唧了一声，翻了个身，怀里的白玫瑰掉在地上。顾北捡起来时，花瓣突然散发出淡淡的香气，和307病房金属盆里的味道一模一样。紧接着，她的共享感知突然被拉入一段记忆——

　　是于安然的记忆。

　　画面里是三年前的疗养院地下室，于安然穿着件黑色卫衣，正用撬棍撬开307号冰柜。沈跃蜷缩在里面，脸色惨白，手里却死死攥着那朵金属白玫瑰钥匙扣。于安然把她抱出来时，沈跃突然睁开眼，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然然，别救我……我身体里有‘东西’……”

　　“胡说什么。”于安然的眼泪掉在沈跃脸上，“就算你变成怪物，我也把你带出去。”

　　她背着沈跃穿过长长的走廊，冰柜的绿光在她们身后明明灭灭。路过309号冰柜时，里面突然传来敲击声，于安然回头看了一眼，玻璃门上凝结的白霜里，映出个穿红裙的影子，左眼下方的痣清晰可见。

　　记忆到这里突然中断，顾北晃了晃头，发现自己还站在床边，手里的白玫瑰已经彻底干枯，变成了灰黑色的粉末。

　　“看到了什么？”秦之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于安然救沈跃的画面。”顾北的指尖还沾着玫瑰粉末，“她早就知道沈跃被冻在冰柜里，而且……309号冰柜里的林晚当时可能还没死。”

　　秦之焕的眼神沉了沉：“张启明的实验报告里说‘细胞活性足够时，可低温保存意识’，林晚的体质和沈跃相似，也许她真的被‘冻’了十年。”

　　沈跃这时缓缓睁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见她们时，眼神有些茫然：“我……我在哪？”

　　“休息空间。”于安然的名字到了嘴边，顾北又咽了回去，“我们从404室出来了，张启明已经被解决了。”

　　沈跃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玫瑰粉末上，突然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然然……于安然呢？”

　　她什么都记得。

　　顾北和秦之焕对视一眼，没说话。有些真相，或许迟一点说更好。

　　沈跃哭了很久，直到声音都哑了，才抬起通红的眼睛，从枕头底下摸出个东西——是那半张焦黑的实验报告，不知她什么时候藏起来的。

　　“这上面的公式，我认识。”沈跃的指尖划过“永生公式第三步”的字样，“这不是张启明写的，是林晚。”

　　顾北的共享感知再次被激活，这次是沈跃主动分享的记忆——

　　十年前的404室，林晚趴在书桌前写写画画，桌上摊着本《神经科学》，旁边放着那盆绿萝。沈跃凑过去看，只见纸上画着复杂的公式，末尾写着“让瑶瑶活过来的方法”。林晚当时笑着说：“这是我瞎想的，万一哪天瑶瑶出事了，说不定能用得上。”

　　“林晚的父母是生物学家，她从小就懂这些。”沈跃的声音带着哽咽，“张启明只是偷走了她的笔记，篡改了里面的内容，把‘复活特定人’改成了‘唤醒所有逝者意识’。”

　　秦之焕突然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一片纯白的虚空：“所以，秦之瑶的意识可能真的能被唤醒？”

　　“理论上可以。”沈跃擦掉眼泪，眼神里闪过一丝坚定，“但需要两个条件：一是完整的记忆碎片，二是和秦之瑶基因匹配的‘容器’。”她顿了顿，看向秦之焕，“你是她的姐姐，基因匹配度最高。”

　　秦之焕的背影僵了一下，没说话。

　　顾北突然想起相机里的胶卷：“我找到的胶卷里，可能有秦之瑶的记忆。张启明说那是‘永生公式’的一部分，也许就是林晚写的原版方法。”

　　“可以试试用记忆提取剂。”沈跃看向床头柜的抽屉，“虽然有副作用，但值得冒险。”

　　秦之焕终于转过身，眼神里的挣扎已经消失，只剩下冷静：“什么时候试？”

　　“等我恢复体力。”沈跃掀开被子下床，走到房间角落的饮水机旁，接了杯温水，“这个空间有基本的生活用品，还有台电脑，顾北可以试试能不能破解胶卷里的信息，不用注射药剂也能看。”

　　顾北眼睛一亮：“电脑在哪？”

　　“在书房。”秦之焕指了指房间另一扇门，“系统划分了几个区域，卧室、书房、健身房，甚至还有个小厨房。”

　　书房里果然有台银白色的笔记本电脑，开机界面是系统的标志，没有密码。顾北插入胶卷转换器，屏幕上很快显示出胶卷里的内容——不是照片，而是一段段手写的文字，正是林晚的笔记。

　　【7月1日：瑶瑶说她姐姐不相信世界上有“记忆永存”，我要证明给她看。】
　　【7月5日：绿萝真的能吸收记忆！昨天我对着它哭了一场，今天叶子上竟然出现了泪痕状的纹路。】
　　【7月10日：张医生说我的公式有漏洞，“容器”必须是活体，而且会承受巨大的痛苦。瑶瑶说她不怕，只要能永远陪着姐姐。】
　　【7月12日：张医生把我的笔记借走了，他说要帮我完善公式。可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最后一段笔记的字迹很潦草，像是在匆忙中写的：【瑶瑶，别相信张医生，他想把你变成“容器”！公式的真正关键是“自愿”，必须是容器自己愿意承载记忆，否则会两败俱伤……】

　　笔记到这里戛然而止，后面的胶卷被烧得焦黑，什么都看不清了。

　　顾北把内容念给她们听时，秦之焕的脸色越来越沉，手掌握得死紧，指节泛白：“所以张启明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瑶瑶，沈跃和林晚只是他完善公式的工具。”

　　“不止。”沈跃突然开口，“他还想利用我和林晚的细胞做‘培养基’，让记忆碎片能在‘容器’里存活更久。”她走到电脑前，指着笔记里“自愿”两个字，“这才是破解他阴谋的关键，只要秦警官不愿意，就算集齐所有记忆，他也无法唤醒秦之瑶的意识。”

　　秦之焕的肩膀松了些，眼神却依然复杂：“如果……我愿意呢？”

　　顾北和沈跃同时看向她，都愣住了。

　　“瑶瑶的最后一条短信说‘姐，我找到让你永远记住我的方法了’，”秦之焕的声音有些沙哑，“如果这就是她想要的，我为什么不试试？”

　　沈跃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等我们离开这个系统，回到现实世界，或许有更安全的方法。现在最重要的是准备下一个副本，系统提示说难度会递增，我们需要尽快适应‘记忆提取’这个能力。”

　　顾北突然想起系统给的奖励说明：“这个能力是不是能主动提取别人的记忆？”

　　“应该是。”秦之焕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书，封面是《副本生存指南》，“书里说，新能力需要练习才能熟练，过度使用会导致精神疲劳，严重的可能会失忆。”

　　她翻开书，突然停在某一页，眉头皱了起来：“下一个副本的类型是‘都市传说’，背景是一所中学，据说有间‘永远不上课的教室’，进去的学生都会消失。”

　　沈跃凑过去看，脸色微变：“我妹妹以前就在那所中学上学，她说过类似的传闻……只是我一直以为是瞎编的。”

　　“看来每个副本都和我们的过去有关。”顾北的心跳快了些，“张启明的实验，秦警官妹妹的死，沈医生的妹妹……系统到底想让我们做什么？”

　　秦之焕合上书，眼神锐利如刀：“不管它想做什么，我们只要活下去，找到真相就行。”她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还有48小时休息时间，抓紧训练，尤其是你的共享感知和记忆提取，顾北。”

　　顾北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相机。胶卷里的笔记还在屏幕上闪烁，林晚写下的“自愿”两个字，像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休息空间的纯白依旧柔和，却掩不住即将到来的风雨。顾北知道，当她们踏入下一个副本时，面对的可能不只是怪物和幻觉，还有更多藏在记忆深处，连自己都不敢触碰的秘密。

　　而那瓶墨绿色的记忆提取剂，还安静地躺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像个等待被开启的潘多拉魔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