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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告白气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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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的冬天比她想象的要长,潮湿的冷意让祁晚不得不祈祷寒假快点到来,每天掀开被子时都被刺骨的寒意袭击,还要雷打不动地早起,简直可以排上学生十大至暗时刻。
历史课上祁晚撑着脑袋昏昏欲睡,合眼前明佳挺直的脊背在她面前摇摇晃晃。半梦半醒见好像听到有人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下雪了,随后是噼里啪啦的脚步声,窗户不知道被哪个挨千刀的打开了,凌冽的寒风灌进来,把坐在窗边的祁晚给冻醒了。
祁晚一个激灵从桌子上爬起来,脸上还遗留睡着时压出的红印。一双纤细素白的手轻轻戳了戳那片红印,一股淡淡的馨香传来。
祁晚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怎么这么困,昨天晚上熬夜了?”
明佳收回手指,观察祁晚眼底的黑眼圈说道。
“补数学作业呢。”
祁晚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彻底清醒后才发现一堆人围在窗口前,刚刚的噪音就是他们产生的。
“他们围在那看什么呢这么激动,而且现在不是还没下课吗?”
祁晚站起来活动身体,一边问明佳。
“下雪了。”
祁晚顺着明佳的目光朝窗外望去,果然看到外面飘飘扬扬着细小的雪点,说得准确点,是雨夹雪。
从小生活在北方看惯了下雪的祁晚刚想说这有什么好激动时,突然意识到位于大陆南部的广西冬天是很少很少下雪的。
雪点不大,细小、飘飘荡荡的,一片一片地落在绿得硬冷的枝叶上,没过多久半棵树几乎都被白雪覆盖了。地上也积了薄薄一层雪,不过很快被雨淋化了,溶成浅浅一摊水。
这里哪怕是下雪了,也是浅浅的、薄薄的、甚至转瞬即逝的。
回廊上扒了很多看雪的同学,红的粉的黑的白的沿着栏杆排列,远处看像一排圆润的气球。
“还没下课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下雪了,同学们都跑去看雪了,最后几分钟老师干脆提前下课了。”
明佳悠悠渡步到祁晚这边,一身的白色裹住一支瓷瓶似的,祁晚觉着明佳不适合站在飘飘扬扬的雪下。这样的场景总感觉沉默寡言的明大仙下一秒就要飞升了,祁晚不乐意明佳做个神仙。
明佳没看懂祁晚的眼神,只是眼睛朝讲台瞥了一眼,示意祁晚看那边。
祁晚转头时才发现他们平时装手机的箱子放在讲台上,盖子被打开了,从祁晚的角度看只剩下稀稀拉拉几部手机,刚想吐槽这也太大胆了。
“学校让发的,说让同学们拍照赏雪的。”
明佳看祁晚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掏出兜里的手机朝祁晚晃了晃。明佳是走读生,手机不需要放到班级手机箱里统一管理,偶尔她也会偷偷带手机来学校,今天正好撞见下雪。
祁晚转头时也瞥见有几个同学拿着手机光明正大地玩,她点点头表示明白。
现在正好是课间操时间,祁晚拿手机时还在想待会要是下去做操需不需要重新上交手机,如果这样的话她不就白拿了吗。
往回走时广播正好响起,校长表示瑞雪兆丰年,今天的课间操取消,同学们可以赏雪拍照,但是要注意安全。
于是最佳模特明小姐就被大摄影师祁小姐拖到长廊上,寻了个没人的角落来拍照。
明佳穿着一件版型简约的白色长款羽绒服,里面搭着一件同色系毛衣,配一条浅蓝色牛仔裤,红色的围巾挂在脖子上,间隙里露出白皙的脖颈。
飘飘洒洒的雪点沾到她扬起的长发上,
她回过头,细长的眼眸远远的望过来,画面养眼得像MV封面,祁晚举起相机抓拍这一幕。
拍完后祁晚反复欣赏,决定周末就去把照片印出来塞到卡包里,见不见明佳时还可以拿出来看一看。
她们一共拍了好几张照片,明佳的拍照技术不如祁晚,拍的七八张照片只有两三张能让挑剔的祁大摄影师满意。
要论祁大摄影师最满意的,则是一张她们让同学帮忙拍的合照。
光影和角度都把握得很好,悠扬雪景下明佳和祁晚的手臂勾在一块,脸颊贴着脸颊,看起来分外养眼般配。
照片拍出来祁晚眼睛都亮了,由衷地赞叹道高一丈的摄影师真有两把刷子,同时决定把这张照片多打印几张,能和之前拍的明佳照片整理成一本相册最好不过。
课间操的四十分钟里,她们两个几乎把这个学校景好的地方都走了一遍,从花坛绕道池塘,一路拍了很多照片。
在一棵三角梅前,明佳举着手机试图寻找一个完美的拍摄角度,绕着这棵树转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
她拍得很认真很专注,没注意到身旁的祁晚也掏出了手机,只不过焦点对准了她。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认真的女人最有魅力。
明佳举着手机很认真地对焦,柔顺的直发沿着身体的轮廓垂坠下来,雨停后细微的阳光扑撒,顺着流畅的线条镀上一缕弧光。五官精致立体的侧脸妩媚美丽,看向手机时专注的表情很是动人。
祁晚偷偷抓拍了几张,移动到了专门存放明佳照片的收藏夹。随后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生怕明佳不乐意把这些全删了。
后来明佳知道了这些事情,也未曾发表过什么看法,只是祁晚她自己不愿意再次打开了。
考完一月中旬的联考后,这个学期就只剩最后一场考试了,半个月之后就可以迎接寒假的新生活了。
但是在正式放假的29号之前,学校决定在28号晚以班级为单位举办一场新年辞旧迎新晚会,在期末考试结束后的第三天。
晚自习结束前班主任李女士在班级前宣布了这件事,要求每个人都必须参与活动节目表演,可以以个人或者宿舍、小组为表演单位,当然也可以结伴组队。
在晚自习结束的前一分钟,李女士才堪堪说完,并把这件事情交给文艺委员祁晚负责。
下课后祁晚用笔盖敲着记录参加表演节目同学的名单,暗戳戳地思考怎样才能让明佳跟她一组,以及她们两个能表演什么内容等一系列高深得丝毫不亚于哲学三问的问题。
说曹操曹操到。
拿着保温杯准备去打水的明佳刚好路过祁晚的座位,忽然感觉一只手勾住了她的衣服,扭头一看,祁晚眼巴巴地趴在桌子上看她,勾着衣服的手指还一晃一晃的。
“明佳,要不我们两个一对呗。”
您的好友祁晚对您发出诚挚的邀请。
明佳想着反正都要参与表演不如找个熟悉的人组队,索性就答应下来了。
组队的事好办,选择表演内容也不见得难。
祁晚想起明佳家里有一把吉他,听明佳说是温女士买来打算照着乐谱自学的,在卖花的间隙弹一弹自娱自乐,后来生意忙起来就逐渐淡忘了这件事,这把吉他还是在大扫除时被明佳从柜子里翻出来才得以重见天日。
“那你会弹吗?”
祁晚当时蹲在三楼的花圃里,一边仔细查看玫瑰长势,一边问站在她对面给玫瑰浇水的明佳。
明佳谦逊地回答会一点,表情淡淡的。
想起这件事后祁晚捅了捅对面正准备吃饭的明佳,待对方抬头看她时问明佳吉他回弹多少曲子。
中午学校食堂人很多,也很嘈杂,她们不得不凑近了才能听到对方说话。
温热的呼吸相对,两个人都敏锐地觉察出这样的氛围稍微有些暧昧了,但心知肚明的两个人都没有先退开。
四目相对后明佳先受不了往后移了移,掩饰似的轻咳了一声,耳垂升起淡淡的火烧云。
“乐谱上的我基本都会。”
明佳有点不自在地瞥向四周,手指下意识地叩击塑料桌面,发出轻微的响声,祁晚知道,她有些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地这么做。
“那周末我去你那选一首吧,我唱你谈。”
故意似的,祁晚凑近明佳敏感的耳朵轻声说,湿热的气流让本就有些红的耳垂更红了,好像下一秒就要烧起来了。
明佳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用左手掩住了泛红的耳垂。祁晚装作没看见。
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个人都氛围越来越奇怪。
一个眼神、一句话、一次对视,一次肌肤相贴,都像点燃了一颗火种,埋下了一颗隐雷。
眼神会不由自主地追随对方,四目相对时唇齿却蔓延起一种烫,火热、贪婪的灼热,热腾腾的爱,含在舌根。
这太糟糕了。
明佳不喜欢这样失控的感觉,随着一片未知摇摇晃晃,有什么新的东西在身体里飘摇着升起,明晃晃地、对主观意识的背弃。
一种新鲜的、诱惑的东西。
历经了两个多小时的选择,祁晚最终选择她最熟悉的《告白气球》。
词不难记,唱对曲调怎么也难听不到哪里去,而且认知度广,要是到时候大家一起合唱还能省事很多。
明佳坐在床边,手抚着琴弦,对着乐谱试探性地弹了一遍试试感觉。
因为太久没练手法有些生涩,但总体来说发挥还是不错的。祁晚从桌边搬来了一张凳子坐下,顺着明佳弹的曲调轻轻打着拍子。
为了应付半个月后的期末考,她们只能每周挤出两个小时排练,好在是班级内部的活动,就算准备没那么完善也没关系,大家都只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参加的。
每周日的下午三点,祁晚总会准时敲响明佳的房门。
说得像偷情一样。
明佳对着这个说法偷偷翻了个优雅的白眼,祁晚没看到。
“亲爱的,爱上你,从那天起……”
祁晚坐在凳子上顺着明佳弹的曲调哼唱,一边看着打印出来的歌词,一边用手打着拍子。
一月份桂林还是很冷,明佳裸露在外面的手指被冻得僵硬,时不时就需要塞进暖水袋里回温,否则排练怕是没办法做好。
祁晚注意到她冻红的手指后吓了一跳,两双温暖的手包裹住明佳的,时不时搓一搓,弯腰时湿热的气息喷洒到指尖,十指连心般连心脏也剧烈地颤动。
明佳想说些什么,但注意到祁晚蹙起的眉时又像被堵住了。
捂得差不多后祁晚去客厅加热暖水袋,把一杯温热的水放进明佳的掌心让她自己暖一暖。
这是祁晚的陶瓷杯,不是刚来时客用的玻璃杯,而是专门买给祁晚使用的陶瓷杯,跟明佳那一个是用一款式。
祁晚像是蚕一样一点点占据明佳的生活,家里有她专用的水杯和拖鞋,沙发上有她的专属娃娃,桌面上有她送的玩偶摆件,衣架是她送的围巾。
曾经不关注或是特意不关注的细节像卷轴一样在她面前展开,桩桩件件都在说明一件事。
祁晚喜欢她。
明佳顿了顿,那她喜欢祁晚吗?
明佳的确很聪明,优异的成绩、出众的学习能力,但是有些事情并不是靠满卷的高分就能弄明白的。
“你的眼睛,在说我愿意……”
祁晚哼着歌,提着战利品一样的暖水袋回来。
似乎是注意到明佳的目光,祁晚有些茫然地眨眨眼。
很快明佳就调整好了自己,若无其事地摆弄着手里兔子形状的暖水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