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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敌意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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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栖执等了好久才从玉馔楼回到府中。
雨下得实在太大。
也不知道某些人是怎么想的才会趁这么大的雨跑到城门口去。
大概是脑子有病吧。
少年已沐浴净身过,换下湿漉漉的衣裳,此刻正躺在躺椅上摆弄着下人新买来的鲁班锁。
算算时间,去的人也该回来了。
不消片刻,少年手中的锁“咔嗒”一声被解开。
屋内黑影骤现。
“小侯爷。”
蔺栖执抬头:“回来了?”
暗卫:“是。”
“怎么去了这么久?”
“属下遵从小侯爷的命令,暗中跟随云袅郡主去了城门,观察她的动向,只是郡主等的人来得晚,属下便多耽搁了些时辰。”
等人?
蔺栖执“咻”地坐起身:“她在等谁?”
暗卫心中惊讶,自家小侯爷反应这么大,不会看上人家郡主了吧?
可郡主……似乎也不像是会喜欢纨绔的人。
不是他损,实在是他家小侯爷这六年来,超乎常人地不学无术了些。
蔺栖执幽幽地看着他:“想什么呢?”
暗卫忙道:“属下并未看清那人的样貌,但听声音是位少年,郡主唤他……”
蔺栖执:?
“唤他什么,有那么难说吗?”
似是难以启齿,暗卫蹙着眉头道:“郡主唤他,徐、徐小蛋。”
后面几字音量骤降,小到听不见。
蔺栖执手撑在椅子上,将脸凑近他:“大点声要你命?”
那个虚伪的小丫头还能说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成?
暗卫:“……”
他深吸一口气,超大声道:“郡主唤他,徐、小、蛋!!”
院里倒水的小厮全身一震,手里的木桶打翻在地,檐下歇息的鸟雀也惊得冲上天空。
蔺栖执捂住耳朵连连后退:“行了行了,小爷的耳朵都被你震聋了!”
让你大点声,你还一字一顿带感情地吼上了是吧?
说完,他又问:“徐小蛋是谁?”
盛京之中有人取这么土的名字吗?他怎么不知道?要是有的话他肯定早带着一群人去嘲笑过了。
所以这人绝对不是盛京的。那她一个深闺女子又怎会识得京外的人?
暗卫:“属下不知,那徐小——徐郎君一行人是坐马车来的,车上并无代表家族的标识,也没有什么京中的特征。”
“京外的你就不认识了?”
暗卫:“……”
他认识?他怎么认识?都说有其主必有其仆,他有个每日混吃等死的主子,能认得京中各家马车的标识就很不错了,他还从哪去认识京外的?
于是他说:“虽不认识,但属下跟着郡主他们走了一段路,发现他们去的正是长公主府的方向。”
少年打了个呵欠:“他们不去长公主府还能去哪?”
“但他们进的不是长公主府。”
蔺栖执举着的手一顿。
暗卫接着道:“他们去的是长公主府的隔壁,那家荒芜了多年的宅院。”
暗卫本来以为,这下自家小侯爷该好奇了,未料少年却是将刚掀起的眼皮又盖了下去,坐在床上懒洋洋道:“哦,然后呢?”
暗卫无语。
“没了。”
“没了?”
“您不是只让属下跟着云袅郡主?属下弄清楚郡主的去向后就回来复命了。”
怎么说也在下那么大的雨,他总不可能傻呆在那等他们出来吧?
蔺栖执听罢也不多言,直接和衣躺下,对他摆摆手:“行了,你可以走了。”
暗卫又如来时般退下。
蔺栖执用手蒙着眼睛假寐。
那座府宅,他记得好像是原大理寺卿徐谦一家的。
那那个少年,应该就是徐谦的儿子了。
他怎么会取一个这么土的名字?
既然住隔壁,那他与云朝处相熟也不奇怪。
可他家不是九年前因为犯事被贬出京城了,怎么又回来了?
怎么回来的?
云朝处又是怎么提前知道,还跑到城门口去接的?
等等——提前知道?
难不成——?
她也重生了?!
蔺栖执“腾”地从床上坐起。
要真是如此,她还不得再杀他一次?
他混吃等死这么些年,是想着败光家产自然老死,不是等着被人杀死啊!
他转念一想。
但也不一定,万一她只是提前收到了消息呢?他们既然关系好,那这些年该有书信往来吧?
蔺栖执觉得很烦。
他那文不成武不就的脑子不是用来想这些的。
云朝处果然是来克他的,得抓紧时间解决这个麻烦。
糟心,太糟心了!
少年又忽地躺下去,拿被子紧紧蒙住脑袋。
不想了,睡觉!
——
清晨鸟鸣怡人,雨后空气清新,四下安好,云朝处赖了一会儿床才起来。
自从下定决心不做大家闺秀后,她活得是自在多了。
但她不得不起来了。
今日还有事要忙呢。
少女伸手打了一个哈欠,睡意朦胧。
她重生后这一天天的,都快累成狗了。
“郡主醒了?今日有什么安排?”
即羽听到动静走进来,一边为她更衣,一边问。
看,连婢女都记得她是个大忙人了呢。
“今日要进宫一趟。”云朝处懒洋洋道。
“进宫?”即羽疑惑,“要同长公主和驸马说一声吗?”
“不必了,”云朝处果断拒绝,“我是去慈宁宫见太后,不是去面圣,何必惊扰他们。”
前些日子她当街鞭打婢女的事宫里肯定知道了,官家她是懒得去交涉的,太累,至于太后——太后总会来找她的,与其如此,不如她主动出击,先发制人改了她对自己的刻板印象,再明里暗里给她一点提示,毕竟太后是个聪明人,左右自己日后要报复太子不容易,也少不了她的帮助。
“这样啊……”
云朝处余光瞥见她的欲言又止,问道:“怎么了,有心事?”
傀儡做久了,她向来很会察言观色。
即羽连忙摇头:“没有。”
云朝处放下整理衣襟的手,站定看着她:“你我之间,有话直言便是。”
即羽知道拗不过自家郡主,只好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长公主见您少了个大婢女,要为您挑个新的,郡主看——?”
云朝处一愣。
她竟又如前世一般,将府外的事安排地井井有条,却忘了考虑爷娘,又让他们担心了。
即羽大概也是怕再出现荷华那样的情况,才迟疑着不告诉她这事,说到底还是心肠太软。
但无论是担心过度,还是心肠太软,都是她此生难得的牵挂。
重来一遭,她逐渐开始在意,也愿意为他们花心思。
于是她道:“不用了,我如今年岁也不小了,新来个婢女也难带,有你一人足矣,我已能自己照顾好自己。”
说着,她转头有些狡黠地道:“今日我一人进宫,交代好这件事的任务交给你,你可要办好了,等我回来可是要检查的。”
即羽颇有些忐忑:“郡主——”
云朝处拍拍她的肩,眨了眨眼,笑道:“别担心,我相信你!”
说完,她转身就跑,练过的步子又轻又快,很快就没了影,独留小婢女一人孤零零站在原地。
即羽:“……”
还真是,一点拒绝的机会也不给她呢。
另一边,慈宁宫。
装饰简朴却不失华贵的宫殿檀香环绕,长榻上半倚着年过半百的太后,正慢悠悠地食着宫女喂来的葡萄。
“今日宫里有人来请安没?”
宫女答:“回太后,没有。”
如往日来请安的皇子公主倒是有,太后想见的人却无。
太后挑眉:“玉衡侯府有动静吗?”
宫女:“没——暂时没有。”
太后直起身:“怎么回事,昨日不是接了帖子吗?”
宫女:“这……奴婢不知。”
开什么玩笑,谁敢随便揣测玉衡侯府那位啊?
那位爷连官家的面子都敢驳,接了帖子不来,不是常有的事吗?
太后似是也想到了这点,叹了口气,又躺回去道:“罢了,大抵是他又睡迟了,再等等吧。”
宫女:“……“
因著是自家侄孙儿,所以连太后娘娘也开始自欺欺人了吗?
正在这时,另有宫女来报,说有人来慈宁宫请安。
太后再次坐起,眼神明亮:“是谁?”
莫不是她那小祸害侄孙儿?
“禀太后,是承愿长公主府的云袅郡主。”
太后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原来不是小祸害。
等等——
承愿长公主府……是阿初那丫头?
竟然是她来了?
太后又重新高兴起来,转头就忘了自家小祸害:“快,快请她进来!”
既然当事人来了,可不比小祸害清楚嘛。
而此时的云朝处踱步屋内,却并不如往常那般规规矩矩行礼。
太后也没发现不对,只拉着她道:“阿初你这孩子,想来来便是,何必让下人禀报?”
云朝处低头不言。
果然如她所料,太后那颗浮躁的好奇心自听到她消息的那日起就没冷静过,看她多激动,葡萄都带皮吃了。
太后又问:“今日阿初进宫是面圣过了?”
不然怎么这时过来?
云朝处仍是低着头,声音闷闷的:“未曾面圣。”
她就是单纯的起晚了,没别的。
太后心里一乐。
阿初居然是私底下来找她,没去面圣,她的好大儿啊,这次是输了。
她本欲问有关那日的事,却见少女除了答话之外不发一言,这才发觉不对。
她试探着问:“阿初,你怎么了,可是有人欺负你了?”
云朝处心道,终于来了,幸好将即羽留下了,不然看到她这副模样不得吓死。
毕竟,永远完美的云袅郡主从不会露出示弱的模样。
虽然是装的。
云朝处暗暗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时,两行清泪流下,不失优雅。
未等太后反应过来,她便投河般扑了过去,惨兮兮地开始了哭诉。
“皇祖母,我好害怕,我怎么会遇到这种事……”
太后大骇。
“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了,皇祖母帮你收拾他!”
云朝处弱弱地擦擦眼泪:“皇祖母……”
之后又哭了起来。
太后看着着急,道:“到底出了何事,你告诉皇祖母,我才好为你做主啊!”
云朝处哽了哽,这才道:“皇祖母想必也听说过,我前些日子当街鞭打婢女的事了吧。”
太后有些心虚:“听说过,怎么了?”
“那皇祖母可知道,我为何打她?”
太后:“为何?”她也想知道啊。
云朝处一脸委屈:“因为她背叛我,她暗自与男子私通,还将我在府里的一举一动无一例外全都汇报给了那人!”
刹那间,屋内安静如鸡。
太后大惊失色。
何人,到底是何人竟敢如此?阿初可是郡主,堂堂大越的郡主!
她抓住云朝处的手,道:“阿初别怕,皇祖母必会为你做主,就让你太子表兄帮你查清这事!”
云朝处:“?!”
别啊,这不是搞到本尊头上去了?
与此同时,刚抬脚准备跨过门槛的少年动作一顿。
在门外听的一清二楚的二人:“……”
蔺栖执:他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楚息闻:……嘶。
可蔺栖执是什么人,他丝毫不带慌的,顿了一顿之后再度大大咧咧走进去。
楚息闻只得跟上。
而屋里的人也没有察觉有人到来。
云朝处此刻坐在地上,衣襟微乱,双手被太后抓住,满脸泪痕,堪堪一副受了欺负的可怜少女模样。
她正要拒绝太后“好意”:“皇祖母——”
而少年的声音突如其来,如烟火般乍响,闯进了心里。
“姑祖母,这儿怎么这么热闹,有什么好事,也说来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