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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你没走,不是吗 ...

  •   阿拉里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面前,递过来一个信封。
      信封里是一张飞往Z国的车票,日期是明天的。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想走就走吧。但记住,只要你回头,我就在这里。”
      我捏着机票,指尖冰凉。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我看到报纸会心慌,知道我想去见宋知诚,甚至为我准备好了退路。
      可这份“成全”,比强行把我留下更让人心慌。
      “你早就安排好了,不是吗?”
      我扯出机票拍在他面前,“查他的行程,查他的信息,甚至查他和我的一切……阿拉里克,你对每个想留在你身边的人,都这么处心积虑吗?”
      他的脸瞬间白了。
      “不是处心积虑,是怕失去你。”
      他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吓人。
      “雷蒙德的余党还在找你,宋知诚自身难保,你现在回国就是送死!”
      “死不死是我的事!”
      我甩开他的手,机票被撕成两半,“我就算死,也不会留在你这种人的身边!”
      他忽然不说话了,只是看着我,浅褐色的眸子里一点点漫上红血丝。
      半晌,他弯腰捡起撕烂的机票,指尖小心翼翼地拼凑着,像在捡满地的碎玻璃。
      “我知道了。”
      他把碎票放进西装口袋,转身时背影僵得像块石头,“你好好休息,明天……我让人送你去机场。”
      门关上的瞬间,我瘫坐在地毯上。
      窗外的月光爬上床沿,照亮床单上那道浅浅的折痕。
      第二天清晨,女佣来送早餐时,眼睛红红的。
      “先生一早就去了码头,说要亲自盯着项目设备卸货。他让我把这个给您。”
      托盘上放着杯热可可,拉花是只歪歪扭扭的小猫。
      旁边压着张便签,还是那笔凌厉的字迹。
      “机场司机十点在门口等。密码是你生日。”
      我捏着便签走到窗边,古堡的晨雾里,一辆黑色轿车正缓缓驶离。
      车后座的人影轮廓分明,是阿拉里克。
      他没有回头。
      收拾行李时,我在衣柜最底层发现个木箱。
      打开时,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我这三个月落在别墅的东西:
      被红酒弄脏的机车吊坠、我随口说好吃的马卡龙包装、甚至还有我掉在马场的一根发绳。
      最上面放着本日记,翻开第一页,是阿拉里克的字迹:
      [她笑起来真好看,好想多看她笑笑,可是她好像一直在为一个人分心。]
      日期是我和他相遇的那天。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条陌生号码的彩信。
      点开是张照片:宋知诚坐在轮椅上,在医院花园里和那个白裙女人说话,她的手正放在他手背上。
      而那个白裙女人,正是陈嵋锦——
      发件人只有一行字:
      [宋总说,祝您在F国安好,不要再回来,他并不想看到您。]
      呵…我这么担心他,结果换来的却是他不想看到我……
      我盯着照片看了三分钟,然后把手机扔进行李箱。
      下楼时,老夫人正坐在客厅织毛衣,驼色毛线在她膝间绕成个温暖的圈。
      “要走了?”
      她抬头看我,银丝眼镜后的眼睛笑成月牙。
      “阿拉里克那孩子嘴笨,你别往心里去。他昨晚在书房待了一夜,把你喜欢的薰衣草干花都装进香囊了,说是怕你在飞机上睡不着。”
      女佣递来个丝绒袋,里面的薰衣草香混着雪松味,是他身上独有的气息。
      司机在门口鞠躬。
      “江小姐,现在去机场吗?”
      我看着古堡尖顶刺破晨雾的样子,忽然想起阿拉里克挡在我身前时,子弹擦过他胳膊的瞬间,他喊的是我的名字。
      “不去了。”
      我转身往回走,“麻烦你把行李送回客房。”
      老夫人的毛线针“咔嗒”一声掉在膝上,随即笑出了声。
      中午时分,阿拉里克从码头回来。
      我正在厨房帮厨娘烤饼干,面粉沾了满脸。
      他站在门口看了半晌,忽然走过来,用拇指擦掉我鼻尖的白末。
      “不是要走吗?”
      “饼干还没烤好。”
      我往他脸上抹了把面粉,他愣了愣,随即抓住我的手腕往围裙上擦,指腹的温度烫得我心跳漏了一拍。
      “码头的新能源设备到了。”
      他忽然说,“宋知诚那边发了邮件,说项目全权交给副总。”
      我搅拌黄油的手顿了顿。
      “他还说……”
      他低头看我,睫毛上沾着点面粉,像落了层雪,“祝我们合作愉快。”
      烤箱“叮”的一声响起,甜香漫了满室。
      我踮起脚,擦掉他睫毛上的面粉,指尖碰到他眼睑时,他忽然扣住我的后颈,吻落下来。
      我的心猛的一颤,我没想到他会直直的亲下来。
      我下意识就是闪躲开,可他扣住我后颈的力道不减反增。
      烤箱的余温还在空气里浮动,黄油的甜香裹着薰衣草的清冽,却压不住我胸腔里的慌乱。
      那力道不算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执拗。
      他的睫毛扫过我的脸颊,带着面粉的微痒,掌心的薄茧擦过我耳后,像有电流顺着皮肤爬上来。
      我攥紧他的衬衫,指节抵着他绷带下的伤口。
      他闷哼一声,却没松开,只是吻得更轻了些,像怕碰碎什么易碎的珍宝。
      “别这样。”
      我推开他时,呼吸乱得不成样子,额角的纱布被汗浸湿,贴在皮肤上发黏。
      “阿拉里克,我们不能这样。”
      他后退半步,浅褐色的眸子里泛着红,嘴唇上还沾着我慌乱间蹭上的面粉。
      “为什么不能?”他的声音发哑,指尖悬在我脸颊前,终究没敢再碰。
      “你没走,不是吗?”
      “我没走,不代表我……”
      我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合适的词。
      总不能告诉他,我留下只是因为那箱被他珍藏的旧物,因为老夫人膝间温暖的毛线,因为他挡在我身前时那道绷直的脊背。
      这些零碎的瞬间,像藤蔓悄悄缠上心脏,可根子里,宋知诚的名字还在那里,扎得很深。
      厨娘端着刚出炉的饼干走过来,铜盘上的黄油滋滋作响。
      “先生,江小姐,尝尝看?”
      我抓起一块饼干塞进嘴里,甜腻感堵在喉咙口,差点呛出眼泪。
      阿拉里克看着我,忽然拿起一块,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
      “有点咸。”
      厨娘笑着拍额头。
      “哦对了,刚才放盐时走神了!”
      老夫人的声音从花园传来。
      “阿拉里克,过来帮我看看这花样!”
      他看了我一眼,眼底的执拗淡了些,转身往花园走时,脚步有些沉。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发现他黑色衬衫的袖口又洇出了点红——刚才被我攥过的地方,伤口大概又裂开了。
      下午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客厅的彩绘玻璃,在地毯上投出菱形的光斑。
      我坐在窗边翻那本日记,指尖划过他写的“她今天说马卡龙太甜,明天让厨娘少放些糖”。
      忽然想起宋知诚和我结婚那段时间总说我口味刁钻,却会在深夜的厨房,笨手笨脚地给我煮一碗放了半勺糖的银耳羹。
      可每次我都不喝,即便是他反复修改过的。
      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沙发角落,屏幕暗着,像块沉默的石头。
      我每隔十分钟就按亮一次,通讯录里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他不会联系我的,我比谁都清楚。
      可越是这样,心里那点侥幸就越疯长。
      说不定他只是太忙了,说不定他正在查雷蒙德的余党,说不定……那张和陈嵋锦的照片,真的有别的隐情。
      “在想什么?”
      阿拉里克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吓了我一跳。
      他手里拿着杯柠檬水,冰块在玻璃杯中撞出清脆的响。
      “奶奶让你过去尝尝新烤的司康。”
      我合起日记往花园走,故意避开他伸出的手——刚才他递水时,指尖差点碰到我的手背。
      他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插进口袋里。
      老夫人正把司康装进藤篮,看到我就往我手里塞了一块。
      “刚出炉的,配蜂蜜吃最好。”
      她忽然看向阿拉里克,“你去把地窖里的覆盆子酱拿来,江小姐上次说喜欢那个味道。”
      他应声离开时,脚步在石板路上踩出沉闷的响。
      老夫人拍了拍我的手背。
      “这孩子就是嘴笨,心里其实细着呢。你额角的伤换药时,他总在门外站着,生怕护士弄疼了你。”
      我咬着司康,蜂蜜的甜在舌尖化开,却没什么滋味。
      阿拉里克拿着果酱回来时,正撞见我对着藤篮发呆。
      他把玻璃罐放在石桌上,盖子没拧紧,暗红色的酱汁顺着罐身往下淌,像道没擦干净的血痕。
      “在想宋知诚?”
      他忽然开口,声音平得像结了冰的湖面。
      我攥紧手里的司康,碎屑落在裙摆上。
      “与你无关。”
      “是与我无关。”
      他弯腰擦着石桌上的酱汁,指尖被染得通红。
      “只是觉得,有些人把你当麻烦丢开,有些人把你当珍宝捧着,你偏要盯着那个丢开你的人,不太聪明。”
      “他不是……”
      我想反驳,却被自己哽住。
      宋知诚赶我走时的眼神,明明就写满了厌烦,可为什么我总会想起他深夜给我盖被子的手,想起曾经无数缠绵的夜晚。
      傍晚的风卷着薰衣草的香吹过来,老夫人打了个哈欠。
      “年纪大了就是熬不住,我去睡会儿。”
      她起身时,故意撞了撞阿拉里克的胳膊,“好好陪江小姐说说话。”
      花园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他坐在对面的石凳上,低头用树枝划着地面,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道解不开的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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