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秋雨》江浙雨

7、定情信物

　　叶疏影攥着那把还带着体温的零钱，在后巷里愣了好一会儿。直到三花猫用脑袋蹭他的手，他才回过神。
　　“知道了知道了，这就给你买罐头去。”他揉了揉猫脑袋，站起身时眼前黑了一下——得，低血糖又犯了。
　　他数了数沈乐川扔下的钱，不多不少正好五十块三毛。这数目太精确了，根本不像是“捡的”。叶疏影嘴角抽了抽，那个白痴肯定是把自己午饭钱全掏出来了。
　　第二天早自习，沈乐川顶着一对黑眼圈晃进教室，一屁股瘫在椅子上。他昨天饿得前胸贴后背，晚上偷吃了他爸藏冰箱里的火腿肠，结果被逮个正着，挨了一顿揍。
　　“喂，二十一。”他用笔戳了戳前座的叶疏影，“昨天捡到钱没？”
　　叶疏影头都没回，从桌肚里摸出个塑料袋扔到他桌上。里面是两个还温乎的肉包子和一盒牛奶。
　　“哟，知道孝敬你川哥了？”沈乐川眼睛一亮，抓起包子就啃。
　　“剩下的钱买的。”叶疏影声音闷闷的，“难吃就别吃。”
　　沈乐川啃包子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还行，比我家那老不死的做的好吃。”
　　前排学习委员转过头来，推了推眼镜：“沈乐川，你作业又没交。”
　　“交什么交，老子不会写。”沈乐川三两口解决掉包子，吸管插进牛奶盒，“要不你帮我写？报酬是……不揍你。”
　　学习委员脸都白了。
　　叶疏影叹了口气，从自己桌肚里又抽出一本作业本扔到沈乐川桌上：“抄完赶紧交。”
　　沈乐川挑眉：“哟，太子太傅今天这么好心？”
　　“闭嘴。”叶疏影耳朵尖有点红，“再废话就还给我。”
　　课间操时间，全校学生都在操场上晒太阳。校长在主席台上唾沫横飞地讲着什么“校园纪律整顿”，底下学生昏昏欲睡。
　　沈乐川蹲在最后一排偷玩手机，忽然听见旁边几个女生在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学校要拆后巷那一片了，说是要建新体育馆。” “啊？那后巷那些猫怎么办？” “谁知道呢……估计要流浪了吧。”
　　沈乐川手指一顿，游戏里的小人死了。他抬头看向前排的叶疏影，蓝毛学霸站得笔直，但拳头攥得死紧，显然也听到了。
　　解散铃一响，沈乐川就拽着叶疏影的校服后领往教学楼后头拖。
　　“松手。”叶疏影皱眉，“我自己会走。”
　　后巷里，三花猫和它的崽子们还在纸箱窝里打盹。叶疏影蹲下去摸了摸猫脑袋，脸色不太好看。
　　“听到了？”沈乐川踢了踢那个破纸箱，“这破地方要拆了。” “嗯。” “怎么办？” “不知道。”
　　沈乐川啧了一声，最烦叶疏影这副闷葫芦样。他环顾四周，突然眼睛一亮：“有了！”
　　第二天中午，校长办公室传来一声惨叫。教导主任冲进去一看，校长正对着窗户跳脚——窗外空调外机上，不知被谁用红色喷漆喷了个巨大的猫头，下面还有一行字：“敢拆猫窝，断子绝孙”。
　　“这这这……成何体统！”校长气得直哆嗦。
　　全校紧急集合。主席台上，校长脸黑得像锅底：“谁干的？自己站出来！”
　　底下鸦雀无声。
　　沈乐川站在队伍最后面，用手肘捅了捅叶疏影：“怎么样，我喷得不错吧？” “字真丑。”叶疏影面无表情。 “靠，老子忙活一晚上，就这评价？”
　　突然，广播里传来滋啦的电流声，接着是一个变声过的电子音：
　　“致尊敬的校长和老师们：我们是一群爱猫人士。据悉学校计划拆除后巷，这将导致七只无辜流浪猫无家可归。我们要求学校要么保留猫窝，要么为猫咪提供新的安置场所。否则，明天每台空调外机上都会出现可爱的猫头涂鸦哦～PS：校长，您假发歪了。”
　　全场寂静三秒，然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校长下意识摸了摸头顶的假发，脸都绿了。
　　沈乐川目瞪口呆地看向叶疏影：“你干的？” 叶疏影淡定地把一个小型遥控器塞回口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牛逼啊二十一！没想到你个三好学生也会这种骚操作？”
　　突然，教导主任杀气腾腾地走向他们：“沈乐川！叶疏影！又是你们俩！给我过来！”
　　办公室里，校长气得拍桌子：“说！是不是你们干的！” 沈乐川吊儿郎当地站着：“校长，您这可冤枉好人了。我字那么丑，哪写得出那么工整的标语？” 叶疏影推了推眼镜：“我一直在教室学习，有全班同学作证。”
　　校长刚要发作，外面突然传来喧哗声。一群学生举着牌子在外面抗议：“保护猫猫，人人有责”、“给流浪猫一个家”……
　　带头的居然是学习委员：“校长，我们请求保留后巷的猫窝！否则我们就……就集体罢课！”
　　校长脸都白了。
　　最后经过“激烈谈判”，学校终于妥协：后巷可以保留一小块区域作为猫咪庇护所，但学生必须负责保持整洁。
　　走出办公室时，沈乐川撞了下叶疏影的肩膀：“可以啊二十一，还会煽动群众了？” “彼此彼此。”叶疏影嘴角微微上扬，“喷漆技术有进步。” “那必须的……等等你怎么知道我——” “红色油漆沾头发上了，笨蛋。”
　　沈乐川猛地抓了把头发，果然有干掉的油漆屑。他咧嘴笑了：“今晚喂猫去？” “嗯。” “你请客？” “想得美。AA。”
　　夕阳下，两个少年一前一后走向后巷，影子被拉得很长。远处，一群女生激动地窃窃私语：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校霸和学神又一起走了！” “所以说后巷那个猫窝其实是定情信物吧？” “肯定是！啊啊啊我磕的CP是真的！”
　　沈乐川回头吼了一嗓子：“吵什么吵！再八卦揍你们啊！” 女生们嘻嘻哈哈地跑开了。
　　叶疏影叹了口气：“你就不能文明点？” “不能。”沈乐川把手搭在他肩上，“走吧，太子太傅，咱儿子们该饿了。”
　　叶疏影耳尖又红了：“谁跟你'咱儿子'……” “那些猫啊！不然呢？”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融在一起，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