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我》不爱吃香菜和折耳根

6、假的

　　又上了一天班，精疲力尽的齐总坐在车里闭目养神，霸道总裁只用情情爱爱不管公司完全就是扯淡，她都上了一周的班了，这剧情没有半点要开始的动静。
　　而且她还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梅旅的前十章没有提到吴沃和徐光缓是如何相遇的，改版的因为外公外婆病重而来“爬床”更是无稽之谈，但是如果完全按照吴沃的生活习惯继续两点一线，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和徐光缓产生交集。
　　那她现在该怎么办呢？是继续按部就班还是主动出门多逛一逛去“撞见”剧情呢？
　　之前分析来分析去，总结了一堆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的信息，却连接下来该怎么办都没想好，齐连轻叹一声，望向车窗外面。
　　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像小说世界，每一个人都显得真实而又鲜明，来往的人形形色色，既不脸谱化也不扁平，无法通过身上的特异点来判断某个人是否存在于梅旅的小说的某个地方起到了某种作用，极大地增加了她摸到故事脉络的难度，主要是梅旅世界线的人物很难找，续写者世界线的人物倒是很快就有了对应。
　　手机忽然发出振动，齐连随手取出瞥了眼，吴倪，好像是原身的姐姐，已经结婚，好像有一个……孩子？
　　说不定突破点就在这里。
　　“喂，有事？”
　　对面的女人顿了顿，语气平静得不像话：“吴沃，我离婚了。”
　　齐连听着对面的姐姐说完前因后果，彻底地放下了心。
　　不是蝴蝶效应，是十章后的剧情。
　　一周的时间足够齐连将这世界探知个大概，梅旅和续写者的故事混杂在一起，导致这个世界既有梅旅的小说内容，也包含了续写的一部分狗血剧情，她和徐光缓走的是梅旅世界线，但是其他大多数配角走的却是续写者世界线，就比如她这位姐姐。
　　一般的豪门子弟的婚姻基本是商业联姻，用利益捆绑的婚姻比正常的婚姻少了感情基础，却比正常婚姻更为稳固，只要双方的家族不倒，出轨出柜都是小事一桩。
　　吴倪离婚的理由却很扯，她的前任的家世不如她，整个鲸市也找不出第二个和吴家差不多地位的家族，相当于皇太女的她就干脆随便选了个长得顺眼的结了婚。
　　但是这位顺眼的到底没熬过七年之痒，背靠吴家的支持却养大了野心，没脑子地在外留了个私生子，还妄想通过吴倪渗透吴家的产业，当吴家的大小姐是傻的吗？
　　只是目前吴倪忙着处理离婚的手续和离婚冷静期，担心前夫家里的人被她逼疯了做出什么过激的事影响到孩子，而孩子还太小也不好只找保姆和保镖照顾，家族里的其他子弟选来选去，只有吴沃这个亲妹妹她比较信得过。
　　说到最后，吴倪还提醒吴沃记得要给小孩找个家教，小侄女吴淑涵今年刚上初中，总觉得成绩不太理想，想要趁着暑假补习一下。
　　鬼畜的是，找家教补习不是吴倪的主意，是吴淑涵主动要求的，理由是人生易如反掌，她要上点难度。
　　挂掉电话，齐连擦去不存在的汗水，她刚才好像听到了极端的凡尔赛言论。
　　不过幸好她这几天努力工作将大部分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交给秘书团处理，只要没有特别大的事，她放个长假也没什么问题。干脆直接去把她的小侄女接过来吧。
　　司机师傅调转车头，向着吴氏的另一处住宅区驶去。
　　“她似乎又忘了您。”
　　鲸市一角，本该和齐连同一时间出现的克此时却窝在几台电脑之间，十指翻飞，许多数据从她面前的屏幕上划过，除了一串串代码以外，电脑上还有许多小块的像是监控拍到的画面，大部分显示的是齐连当前的一举一动，还有少部分显示的是某些建筑物，其中之一就是吴家的公司。
　　耳机里传来001的声音：“需要我去提醒她一下吗？”
　　“……不用。”
　　“为什么？”
　　键盘上敲击的手指一顿，屏幕的光亮照得她的手指惨白一片，还顺带藏起镜片后的眼神。
　　只是可惜，藏不了她语气中的低落。
　　“我推测，我的出现也是她头疼的原因之一。”
　　末了，她又加上一句：“更准确地说，是在我被她看到的那一刻，就会触发她的大脑的某种机制，随后刷新记忆。”
　　齐连以为自己遇到言柯后的记忆都是连贯的，实则不然，她的记忆在每次看见克之后都会刷新，一会儿回到一开始初次来到这里时，一会儿又回到被系统“抛下”的日子。
　　齐连就像一个出了“bug”的人，直到离开上个世界的前一刻，她都失过一次忆。
　　她目前对齐连失忆的原因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大脑的疼痛是在恢复还是在损伤，最好还是维持现状，忘了就忘了吧。
　　真有那么豁达吗？也未必。
　　克有些自嘲地想。
　　她要是真这么豁达就不会躲起来了还偷偷观察齐连了，打着维护平衡的旗号，实际上却虚伪得可笑。
　　她看着屏幕里的齐连，失忆后，她反而变得比以前更好了些，阴戾、压抑、悲伤……种种负面情绪一扫而空，虽然懒懒散散地，却要精神许多，表情丰富了，甚至会和系统开玩笑，偶尔还发展一点小爱好。
　　齐连的“伤口”被缝好了，只要没有人去“撕开”，就不会再流血，等着时间抚过，迟早会愈合得毫无痕迹。
　　在荒野星上，她常常看着齐连，又常常陷入恍惚。
　　她似乎就是那个撕开伤口的“人”，如果她“消失”了，现在的齐连是不是能够过得更好？
　　这个念头就像带刺的藤蔓，而她就仿佛是束手就缚的狂躁症囚犯，刺扎进肉里细细密密地疼，不理智想继续靠近的一面被拴着，不甘心想去揭人伤疤的一面被警醒。
　　放她自由，我得放她自由。
　　所有电脑在同一时间熄屏报废，谁都不会知道这个空空荡荡的房间里有人生活，只要她不想，谁都不能找到她。
　　“齐连，齐连？”
　　谁在喊我？
　　耳边响起炸雷，还有接连不断的雨声，但这些都被蒙上一层，模糊不清。
　　她控制不住地想要发抖，手心紧紧攥着那人的衣角，因为害怕，因为冷，因为想哭……
　　“boss，到了。”
　　齐连打了个哈欠，她怎么在车上睡着了？而且还让她想起了小时候那次失败的离家出走。
　　她的神情有些恹恹，带着微妙的不耐，下车时关车门的力道都重了点，吴小姐终于拥有了一点儿霸道总裁的气势，之前一直都更像社畜。
　　吴家的小辈成年即独立，独立的都可以从主家的公司账上分一栋房子，只按照亲疏有大小地段的区别，而且这栋房子送出去就是真的送出去，哪怕拿去拆了卖了都不会有人管，而这栋房子也算主家丢给小辈的创业资金，给那些与家里不合的小辈一个容身之所，给没落的分支的一点小激励。
　　也许是这种房子发生了太多故事，久而久之，从总公司分来的房子被一代代“小辈”附上了特殊意义，非到绝境不卖，飞黄腾达了也不换主宅，最多给房子改造翻新。
　　无论在外面呼风唤雨多么风光，花红柳绿如何放荡，真正的家一定都在这栋主宅里。
　　吴倪当年是在万众期待中降生的，为她准备的宅子又大又在繁华地段，还贴近吴家的总公司，只是可惜她这位姐姐从小到大都很有主意，用她的破爹吴文书的话来说就是人如其名的忤逆，没接吴家这个班，自己跑海外搞艺术去了。
　　所以宅子里常年是她的前夫和女儿住着，那位前夫哥会变心未必没有吴倪常年在外面跑的关系，但这些事在当年他俩结婚时都是说好了协议里一条条写清楚了的，总归是那位前夫哥没理。
　　有意思的是，齐连到现在连那位前夫哥姓什么长啥样都不知道，只当对方是完完全全的路人背景板。
　　在这个方面，这世界又莫名其妙像小说世界了，不重要的就舍去，片面化。
　　可惜齐某人并不是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并花精力研究的人，她只是板着脸盯着面前的一大一小，对屋子周围那些好像特别厉害的字啊画啊的视若无睹。
　　因为……她看不懂。
　　嗯，大的是她姐，小的是她侄女，知道这点就够了。
　　吴·凡尔赛·淑涵也一点都不care她这便宜小姨的臭脸，双手环在胸前，像个小大人一般把臭脸摆回去。
　　三个人胡乱盯一阵，终于坐下了。
　　接下来三个人的相处模式就像谈合同一般，提出，反对，砍价，达成共识……其实这也不怪她们，吴家原来的内部关系盘根错节，长辈们斗来斗去不亦乐乎，却使小辈们的生存环境堪忧，在内斗里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失踪”，导致他们即使生一堆孩子，最后活下来的也没几个。
　　终于，在吴倪吴沃的父辈们成功熬死了他们的爹妈翻身当地主后，饱受其害的二代们对吴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不再把人都放在一个大宅子里搞内斗，而是分散出去，也不想再让一群人为了财产争了又争，将财产分为很多块，十八岁为界限，在十八年里越优秀的分到的起始资金就越多，后面等他们自己去打拼，谁自己打拼做出的成绩最优秀，总公司就交给谁，但同时又分出一部分交给其他优秀的以此辖制第一名，内斗全部转为商战，如果把吴氏家族比作皇帝，那祂就相当于把后宫的妃子提到了前朝当大臣，还说要在大臣里选最优秀的一个继承皇位，失去了家族成员，得了一个庞大的利益机器。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吴倪吴沃，哪怕她们确实是真正的有血缘的姐妹，也始终隔了一层，最多比其他人更可靠一点点而已。
　　交接完毕，齐连从吴倪的小区出来时，手里牵了个不苟言笑的小姑娘。两个人的表情一模一样，再加上血缘带来的相似，吴淑涵完全是缩小版的吴沃。
　　两个闷人一对视，各自撇开眼，齐连是因为没带过小孩，她自己的年龄也就和这个小家伙差四岁，而且从小到大唯一接触的小孩只有她那个顽劣的弟弟，鬼知道怎么和小女孩相处啊！
　　吴淑涵则有些别扭，还有点小生气，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齐连觉得她应该快点去找徐光缓来做家教了，带孩子实在不是她擅长的事，对她而言，与其带小孩谈恋爱，还不如继续去公司工作两点一线自在。
　　还是早点走剧情找任务吧。
　　有了开头，接下来的事情就很顺利了，齐连通过网站成功招到了目前相当于待业状态的徐光缓，并约定周末见一面签合同。
　　齐连觉得他现在的身份也可以勉强算是“女一号”了，去见另一位女主的话，是不是应该打扮一下凸显一下霸总气质啥的？
　　最后齐连穿着平时上班那身去了咖啡厅，别问，问就是穿这身才最“霸总”。
　　因为是周末的正午，咖啡厅里的人还挺多，来来往往的都是西装革履看起来像商界精英一般的人物，休闲装打扮的徐老师在其中还挺显眼。
　　在过去之前齐连还事先观察了一下，徐光缓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装束与这里格格不入，非常气定神闲地喝着咖啡看手机，只画了淡妆的脸上还挂着个不自觉的微笑，似乎心情不错。
　　然而，这份好心情随着吴沃的到来转变为了错愕，齐连敏锐地发现，徐光缓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脸时，眼眶微红，似乎还有泪光。
　　“你好，徐小姐，你怎么了？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和徐光缓在网上时只互通了姓氏，所以她目前“不知道”徐光缓的名字。
　　“你……你叫什么名字？”
　　论谁被这种目光盯着都不会自在，齐连略有些局促，但没表现出来，外表看起来还是云淡风轻无懈可击的模样。
　　“我叫吴沃，中间人没告诉你么？”
　　“假……假……”
　　“假什么？”
　　徐光缓的声音太小，即使在相对安静的咖啡厅里也听不太清，齐连不得不将身体前倾，试图了解对方身上异常的原因。
　　“假的，”徐光缓突然泣不成声，“假的！你不是吴沃，你是唯珍！戴唯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