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我》不爱吃香菜和折耳根

7、都是演员

　　戴……唯珍？
　　谁啊？没听说过啊？
　　小说里有过这号人物吗？难道她记漏了？
　　随后她反应过来了，这个叫戴唯珍的，不会是梅旅小说里的人物吧！
　　我去！她怎么哭了？熟人见面也不至于哭这么伤心吧，而且她什么时候多了个叫戴唯珍的马甲啊？别人不是一直都称呼她为吴总的吗？
　　齐连现在有一脑门子的问号没人解答，但当务之急是哄好眼前这个吧嗒吧嗒掉眼泪的小姑娘。
　　“那……那个，徐小姐，要纸巾么？”别怪她嘴笨哦，她和这家伙又不熟，连人家哭的原因都不知道，她哄个毛线啊哄！
　　齐连非常有礼貌地等着徐光缓哭完了，心情平复了，才斟酌着开口：
　　“徐小姐，我叫吴沃，是鲸市吴家的人，绝无可能姓戴，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齐连感觉自己已经非常好了，要是在现实世界遇着这种人，她一般会选择当场报警并建议带对方去精神鉴定，但考虑到这是小说世界，还是融合了狗血世界观的小说世界，她决定再等一等，万一人家女主是在兢兢业业走剧情呢？
　　她一个只看了一半剧情的任务者，对这个世界哪有原住民的徐光缓来得熟悉，指不定这位女主角小手一抖就能牵出些她不知道也想不到的设定呢。
　　“抱歉，有些失态，您长得有点像我的一位失踪的朋友。”
　　齐连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虽然她调查过的徐光缓的资料里没写这条。
　　“能够理解，但是这让我有些怀疑，以徐老师您目前的状态是否能够胜任这个职位。”
　　正常到挑不出一点差错又恰到好处的质疑，成功让徐光缓从那些莫名情绪中脱出，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她的学历与工作经验，齐连只需要不时点点头，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便轻易达成了目的，全程没崩一点人设。
　　等到面试结束徐光缓离开，齐连端坐的身体逐渐舒展，挽起衣袖，左手支着头，垂着眼，右手食指与拇指捏着汤匙，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咖啡，将拉花弄了个七零八落，她的气质也在顷刻间翻了个面，变得懒散不羁。
　　许久未见的系统突然诈尸：“恭喜宿主触摸到小说剧情线，现在仅需完成一个前置任务即可开启真正的主线任务。”
　　齐连没什么反应，像没听见一般继续乱搅咖啡，棕色眸子里满是厌倦。
　　她和徐光缓的交谈里有几个瞬间都让她觉得眼前人下一秒就要再喊出“唯珍”这个名字了，然而对方总在那个时候开口，叫她：“吴沃小姐。”
　　就仿佛吴沃这个名字也有什么特殊能力一般。
　　咖啡厅的后厨用珠帘与外界隔开，前台偶尔进去，催促客人所需的甜品，珠帘掀开时的碰撞声响杂乱无章，但随着力的减小，珠帘幅度的摆动越来越轻微，越来越规整，最后发出的声音是非常规律的“哒——哒——哒”。
　　突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重新掏出了那块放在衣服里快被遗忘掉的粗制怀表。
　　怀表打开，久未校准的指针早就没有走在准确的时间点上，但重要的也不是这块怀表的时间，而是它背后的含义。
　　她还真不一定是吴沃。
　　但疑点还是太多，她接下来要查的人换成了那个未曾谋面也没有一丝线索的戴唯珍，难度变大了。
　　她要是真有个能在三分钟得到人家全部个人信息的管家该多好啊！
　　齐连第n次发出同样的感叹。
　　哪有霸总当成她这样的，各种资料都需要自己辛辛苦苦去查。
　　而她一开始见到的那位姓赵的管家居然只负责日常出行与生活管理！
　　齐连之前也试探着问过管家可不可以帮她查人，管家犹豫两分钟，在确认她要查的不是走失的亲戚后送了她《网络管理法》和《刑法》各一本，且语重心长：开盒不可为，亲人两行泪。
　　齐连：……我恨这个讲道理又不讲道理的世界！
　　不过，她也不是完全没办法。
　　前十章的剧情再次被齐连调出来反复阅读，期望从中寻找到一丝有关“戴唯珍”的信息。
　　“……徐光缓觉得她彻底忘不了吴沃了，对方拖着她的爱人走进深渊……”
　　“……好多人劝慰她，无论是爱，还是恨，都与一个死去的人无关……那是假话，她心里始终有人告诉她，温柔又不容反驳地说，不用原谅，不必释怀……”
　　“……那个声音很悲伤，‘梦醒了，请你忘记我’……”
　　“……可是她只能记起吴沃勾起唇角，表情刻薄，目光讥诮，脱下无名指的戒指放在指间翻弄把玩，就算杀人的事情暴露，她也在放肆坏笑……”
　　这就是齐连在前十章一点也不小的篇幅里却找不到多少线索的真正原因，她的好友梅旅用了倒叙，按照她的写法，吴沃在原本的设定里是反派也说不定。
　　那十章中疑似提到其他人的片段就这么点，只能勉强确认，徐光缓曾经有个爱人，还有个像是温柔白月光的存在，而爱人和白月光这两个身份说不定是重合的。
　　再结合今天见到徐光缓时对方反复提到了戴唯珍这个名字且产生了激烈的反应，大致可以认定，戴唯珍是徐光缓爱人和白月光的概率非常大。
　　当然，更进一步的了解还需要从徐光缓那里得到更多的线索才行。
　　至于如何得到更多消息……齐连的目光聚焦在被她不小心忽略了好几天的吴淑涵小朋友身上。
　　吴淑涵在摸清楚吴沃的住宅布局后每天过得规规矩矩有滋有味，根本就不需要齐连费心思，导致她恍惚还以为这座宅子里依然只有她一个人。
　　不过小朋友还是挺好逮的，再大的孩子也躲不过喜欢深夜觅食的小鼠本能，她守在厨房的冰箱边一捉一个准。
　　吴淑涵有些心虚地将冰淇淋往背后藏了藏，脸蛋红得滴血，但还是非常一本正经地咳嗽一声：“吴沃，找我有事吗？”
　　小朋友非常不礼貌，喜欢喊齐连的全名。
　　但吴沃壳子里的人和她确实没差多少岁，所以齐连也没纠正，而是半蹲下身，没有一点嘲讽非常真诚地对吴淑涵说：“吃冰淇淋影响发育，容易长不高哦。”
　　吴淑涵：……这种人，不是损就是坏！
　　小朋友吴淑涵“哼”的一声，冰淇淋放回了冰箱，非常没好气地说：“我要回去睡觉了，麻烦让一让。”
　　齐连微微一笑，目送对方走上二楼，快进房间门了才慢悠悠地拿出手机，道：“姐……”
　　果然，耳力过人的小天才背影一僵，臭着脸又哒哒哒走回来。
　　“你故意的。”
　　故意让她多走这两步！
　　齐连笑着收起根本就没打开的手机，眨了眨眼：“没有，纯好心。”
　　好心提醒吴真别让孩子吃坏肚子也是她应该做的，哪里故意了？
　　“有要求就说。”小家伙已经通过多日观察拿捏了与她的便宜小姨交流的最佳方式。
　　齐连也不跟小孩弯弯绕绕：“给你请了一位家教，她有一个朋友，叫作戴唯珍，我需要你将你的新老师提到的所有与这个人有关的事都汇报给我。”
　　小孩终究是小孩，好奇心很重：“为什么？那人和你有仇？”
　　她就没觉得吴沃有喜欢人类的可能，只可能是四处惹事招来的仇敌。
　　齐连起先也没把这句话当回事，小朋友嘛，他们的脑回路谁能猜得透呢？
　　直到吴淑涵说出下一句：“或者，她就是被你选中的下一个‘祭品’。”
　　她的兔子就是上一个‘祭品’。
　　像是触发了某个开关，齐连突然想起之前看到的那句话：
　　“对方拖着她的爱人走进深渊……”
　　原本带着的笑意消失无踪，齐连定定地瞧着面前的小姑娘，那张脸依旧温柔，可内里灵魂的锋利却不是一副皮囊就能挡得住的。
　　吴淑涵默默退后两步，意外么……并不。
　　知道什么叫小朋友的冒险精神吗？不知道也没关系，因为它在家长们那里大多时候都被称为“欠收拾”，后来小朋友长大了又可以被称为“作死精神”。
　　普通的小朋友每天都可能欠收拾，而早慧的小朋友则像曲线中的波谷波峰，你以为她很乖，实际上她很可能在酝酿着作大死。
　　很明显，吴淑涵很聪明，很遗憾，这个小家伙聪明过头了。
　　如果齐连没穿过来，十二岁小孩对上一个疑似有病还可能会在将来杀人的狠角色，结局可想而知，吴倪女儿的身份对一个精神状态未知的家伙也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吴淑涵，”这是齐连第一次喊对方的名字，语气里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小朋友要说小朋友应该说的话。”
　　明面上，吴淑涵还是一副紧张的模样，但实际上心里的防备已经在面前的大人说出那句话后瞬间放松，她自己也想不通她突然安心的原因，更不可能知道这句话背后还藏了齐连十多年的生存智慧。
　　齐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做无用功，明明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说世界，吴淑涵说到底也跟她非亲非故。
　　于是吴淑涵就看到眼前这位刚才还阴沉沉的大人突然变得很丧，伸出咸猪手非常随意地摸乱了她的头发，说：“你才刚上初一，装什么中二病。”
　　危机感顷刻全消，淑涵小朋友终于确定了，她的小姨确实有那个大病。
　　“我就实话实说吧，最近有人说我跟一个叫作戴唯珍的人长得很像，我想看看我和对方到底有多像，再顺便找那人做个亲子鉴定。”谁会相信大人的实话实说呢？孩子会。
　　法律上写着私生子也享有继承权，而吴沃那由家族联姻的便宜爹妈对彼此又都算不上忠诚，她有这种担心合情合理，听起来最多就是比常人敏感了一点，对自家父母不太信任。
　　所以就是早慧的吴淑涵也挑不出这个理由有什么毛病，她点了点头，又稍微停顿一会儿，道：“五次。”
　　“什么？”
　　“我只会帮你五次。”
　　齐连也明白过来，有些哭笑不得，原来这个小家伙一共偷吃了五回冰淇淋啊。
　　看来今天能逮到吴淑涵是因为她运气好，刚好听到管家说吴淑涵偷偷拿冰淇淋又恰巧撞上了。
　　“成交，合作愉快。”
　　没想到吴淑涵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问：你真的没问题吗？
　　齐连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小孩相处时似乎有点过于暴露本性了。
　　那么原本的吴沃该是什么样的呢？为什么这个按照常理和原身都没见过几面的孩子貌似很排斥原身？
　　吴淑涵也没有过多怀疑，打了个哈欠就上楼睡觉去了，留下齐连一个人。
　　齐连站了一会儿，来到客厅，开始重新打量这座空旷的宅子。
　　吴淑涵那一辈的人因为上一辈的“分家”，关系都不算亲近，吴淑涵顶多是在每年的团圆饭时见过她这位小姨，不可能知道得那么多，那么唯一能让她了解“吴沃”脾性的途径，就只剩下这栋宅子了。
　　啧，之前还说吴沃是工作狂呢，怎么感觉自己对工作的热情比原身还要大？
　　从穿过来到现在，她就只看过这栋宅子的两三个地方，其他时候都在工作，对这栋宅子的了解恐怕还没有吴淑涵多。
　　吴家的宅子都是有专人打扫的，非常干净，但因为太大吴沃又不喜欢人伺候，所以没什么人气，也方便了齐连调查。
　　只犹豫两秒大概研究了一下房子的布局，齐连便动身走向书房，之前是她大意了，小说中的吴沃是徐光缓眼里的吴沃，能展现出来的部分片面而又局限，既然要扮演这个角色，只通过一个视角去演绎显然是不够的。
　　吴沃的书房和她的房间一样都是极简风格，只不过相比冰冷一片的卧室，书房要更具人情味一点，比如窗边开得正艳的紫藤花，书桌上凌乱摆放的有折角的几本书。
　　齐连翻开最上面的一本，封面用俄文写着《罪与罚》。
　　齐某人发出感叹……没看过，看不懂。
　　她没学过俄文，但浏览器还是会用的，大概了解了故事之后也没有头绪，她继续往后面翻。
　　首先就翻到了折页部分，里面还有一枚书签，很像吴沃所写，但从转笔中能看出是另一个人模仿的字迹，正面仅写着三个字——“罪恶感”，背面则有一句话：
　　“我是起因，我是结果。”
　　齐连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抽出一支钢笔，在找来的白纸上随意地飞快书写，她的写字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最后收笔，半张纸都被写满，她愣住了。
　　在很早的时候，她就问过001，她魂穿进这具身体里，有没有可能因为字迹不一样而暴露，系统回答说不会，因为当宿主落笔时，这具身体会自动纠正她的姿势，使她写出和原身一模一样的字迹。
　　她之前在公司处理了很多工作，有她穿越来之后才有的，也有曾经遗留下的问题，而最早的遗留问题可以追溯到两年前。
　　说实话，那个两年前的问题并不大，只需要换一份合同再签个字留档就行，但彼时的齐连刚刚穿过来，业务不熟练，又因为她自己原本的字很丑，在乍一写出标志的属于总裁的一笔好字时激动又担心，将自己写的和吴沃的放在一起比了又比，发现只有一点细微区别后放了心。
　　但在刚才她发现，书上的笔迹和那份两年前的合同的签名一模一样，而她的字迹却……
　　苦笑一声，刚刚她的字越写越快越写越潦草顺手，落到最后一笔，她的字迹已经完全变了个样子。
　　那和吴沃只有一点区别的字迹恐怕是自己扮演的这个角色刻意练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