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单囚笼》类人成为人类

3、亡者账本

　　冰箱里的奶茶消失了。
　　林夏盯着空荡荡的冷藏室，杯壁上残留的水痕像某种爬行生物留下的黏液，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微光。她伸手触碰，指尖传来冰凉的黏腻感，仿佛那两杯饮料从未存在过——除了共享账单上那两条刺目的记录：
　　【杨枝甘露x2 - 支付方：林夏】
　　【已接收：吴小葵】
　　身后传来脚步声。程野站在厨房门口，头发乱糟糟的，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他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上是共享管家APP的界面，一条新通知正在闪烁：
　　【成员“吴小葵”已离线，账单自动修正中……】
　　“什么叫‘离线’？”程野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这破APP还能显示人死没死？”
　　林夏没回答。她的目光落在程野的脖子上——那条标志性的耳机不见了。
　　吴小葵的房间保持着原样。
　　素描本摊在桌上，最新一页被撕掉了，只留下锯齿状的纸边。周默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出一串急促的节奏，屏幕蓝光映在他紧绷的脸上。
　　“我查了门禁记录。”他推了推眼镜，“吴小葵最后一次刷卡进门是前天晚上，之后再也没有出去过。”
　　林夏拾起地板上的一张涂鸦。画中是五个模糊的人影围坐在餐桌旁，其中一个人的头部被涂成黑色，旁边写着一行小字：“谁欠的，谁还。”
　　“这不对劲。”她轻声说，“如果吴小葵真的消失了，为什么他的东西还在？人消失了，物品不该一起消失吗？”
　　周默突然停下敲键盘的手。
　　“除非……”他调出一段代码，“‘消失’不是物理层面的。”
　　屏幕上，共享管家的后台数据流中，一个名为“memory_cleanup”的进程正在运行。最后一条记录显示：
　　> 【user_default】执行记忆清理：目标_吴小葵_相关数据已归档
　　林夏的血液瞬间变冷。
　　“它在删除人们对吴小葵的记忆。”
　　苏芮回来时，客厅里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她放下公文包，目光扫过围坐在餐桌旁的三人——林夏脸色苍白，程野神经质地咬着指甲，周默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泛着幽幽蓝光。
　　“你们在干什么？”她皱眉，“吴小葵呢？”
　　三人同时抬头。
　　“谁？”程野问。
　　苏芮的表情凝固了。她慢慢从包里掏出一叠便利贴，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账单明细，每条后面都签着名字。其中一页的角落，有一个稚拙的卡通头像，旁边写着：“吴小葵，分摊比例15%”
　　“那个画画的男孩。”她的声音开始发抖，“住最小的房间，总是不说话……你们真的不记得了？”
　　林夏猛地站起来，撞翻了椅子。她冲进吴小葵的房间——
　　床铺整齐，墙面雪白，地板上没有一张画稿。
　　仿佛从来没有人住过。
　　深夜，林夏在浴室镜子上发现了一行水雾写成的字：
　　“不要相信他们。”
　　她伸手去擦，字迹却像渗进了玻璃深处，越擦越清晰。镜面突然映出背后的浴帘——有什么东西在后面缓缓隆起。
　　林夏屏住呼吸，一把拉开浴帘。
　　空无一物。
　　但瓷砖上残留着几道暗红色的指印，像是有人曾拼命扒住墙壁不被拖走。她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周默发来一张照片：物业办公室的监控截图。
　　画面中，吴小葵背对镜头站在电梯里，手里捧着一杯杨枝甘露。电梯门关闭的瞬间，他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扭曲、闪烁，最终分解成无数像素点。
　　日期显示是三天前。
　　时间：03:27:00
　　程野的尖叫惊醒了整层楼的人。
　　林夏冲进他的房间时，看到的是满地狼藉——衣柜门大敞，衣服散落一地，而程野蜷缩在墙角，手里死死攥着一条银灰色耳机。
　　“它回来了！”他歇斯底里地指着衣柜，“我刚才明明把它扔了！我亲眼看着垃圾车把它运走的！”
　　林夏蹲下身，发现程野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共享管家APP的界面显示着一条新通知：
　　【成员“程野”已触发物品回收：耳机x1 - 支付方：默认用户】
　　“它在标记我们。”周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举着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吴小葵的素描翻拍照——画中的五个火柴人，现在有两个被涂黑了头。
　　第三个正逐渐被阴影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