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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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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胡闹嘛。”散会,尔夏追上来说道,“完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联盟可以借此机会证明,我们可以不依赖这些家族的力量,我们有能力处理且有能力保障一切行为。”元昭一本正经地说。
“我靠,你要是变异了提前说一声,我也有个心理准备。”闵尔岚说。
元昭底气十足地说:“你们放心吧,我那职位稳定得很,谁能把我薅下来,我表演倒立洗头。”
在维克多主席找她谈话的时候,陈元昭转头原模原样地,把这话又扔给了维克多主席。柳德米拉疑神疑鬼地离开,好像被灌输了什么激励学家的思想。
只有某位调查员背地里吐槽到了点子上:“什么时候联盟要你来代言了?”
元昭心里知道,把流民均等安置在繁荣的星球上,并非是一个绝佳的选择。
那些对于平常处理的事务都是得过且过的执政官们,他们肯为流民后续的安顿下多大功夫?流民先天是从别的地方而来的“外界人士”,光是融入本地的生活,便可能对他们造成致命的打击。各种各样的生活障碍、歧视、不公平对待暗流涌动,足以把她们的生活再次压垮。
从这方面考虑,不如选择一个不存在复杂根系的地方,社会关系简单的地方,从头开始过日子。西门伯陵是如何想的元昭不知道,也许人家是觉得流民会把自己的辖区弄脏,也许,他跟元昭的想法一样。
不过,她的真实目的倒与这些弯弯绕绕无关。她在想岚舱星还是人多一些比较好,以免联盟“忘记”有这么个监狱星,关键是多分配一些资源。
又是几天难熬的会议时光。
陈元昭彻底不用操心穿行永熙公馆那回事了,她现在进出跟里面的住户没区别。而当天以后,那几个孩子偶然再遇见元昭,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刺激,离她八百里远都吓得转身回家。
这都要感谢她的那位学生。所以她怎么会有一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学生?“老师”这个称谓真的不是在乱叫吗。
她四指用力,把那张音乐剧的门票握在手心,把它移到与视线平行的位置。
奥斯陆歌剧院?。
这是一张带有芯片的卡纸,兼具投影剧目预告信息以及演出的场所和时间。
她当然有空去——阿曼达会议的日程哪有这么赶,大把大把的时间。而且影响她抉择的还有一个因素,那就是,她从来没去过现场观看演出。
话剧、歌剧、舞台剧、音乐剧种类繁多,要说去看一场也不是多困难的事,不坐那第一排的好位置不得了。只是,当人尚未掌握自己的生活之前,阻碍总是那么多,何况是在姑姑家里的元昭,那生活简直是骑摩托车大撒把。
想去看星际的音乐剧,又生怕与谢衿过多接触而暴露这副身体换了个芯子的事实。
陈元昭不愿意浪费这次机会,她打定主意尽早去剧院,找一个角落猫着,等到人差不多到齐了,再伺机找一个空位坐,散场的时候等人都走了她再出来,这不就避开了吗。
她登上星网查询了票务,原来看音乐剧这样的活动费用还算高昂(还有一部分的平价票是买完之后投影在家里看),现场得有三分之一还多的空位。
到了演出开始的那天晚上,陈元昭又一次换上塔士多礼服,别说,这位涤纶大师真有点手艺,这件礼服金絮其外,缝棉线其中,穿着还挺舒坦,实为外出的不二选择。
坐11号线城际轨道,中途转了一趟人力飞轮,刚往那剧院的前厅迈出去半步,陈元昭紧急撤出来。
谢衿阴沉沉地坐在接待厅最显眼的地方,也换上了一身正装,面前放着一杯澄澈的水,正对着人流。
搞什么,她已经来得早了两个小时,谢衿是从早上开始就坐在这儿?
元昭不信剧院就这一个进出口。她向左绕行,看见有个绝佳的位置,于是一面观望着谢衿的背影一面向里面走,卡蹦一下撞在不明物体上。
一位侍立在另一头的礼仪男士见状,款款走过来,标准微笑着说:“您好,这边是我们大厅的装饰性光幕,想去另外的入口请随我来。”
元昭感觉这比撞在透明玻璃上还丢人。尾随礼仪男士从职工专用的侧门进入剧院,她往谢衿的后方一坐,借由吊灯和前台挡着,一心等他开场后先行离开。
某种意义上说,谢衿在等人这方面毅力非凡。他坐着,比画家面前的模特还敬业,终端也不打开,也不四处乱看,仅是坐着。
陈元昭不行,她看了一会儿谢衿注视人流的背影,眼都看酸了,索性拿了接待厅的吃的喝的,开了几把欢乐斗地主。
今天的牌运那叫一个烂,她越打越烦躁,光屏上的农民小人穷得脱了上衣在牌桌上嘀嗒嘀嗒跑。
终于,在离开场只剩下一两分钟时,谢衿起身,不徐不急地走去演出厅。元昭忙尾随上去。
刚进入演出厅没几步,只瞥见演出厅修得像古典电影的取景地,“啪”,一片漆黑。谢衿的座位应该在前三排,元昭干脆选了个远离过道的座位,就近坐下。
开始听见一段锯木头的声音,听得元昭好着急,想去帮忙把这木头锯断,可别再响了。
锯完木头,她猛然间目睹地板倒映出了她的座位,她踩在地板上的脚。之后,面前浮现出无数飘荡的白色光点,元昭伸出食指,点上其中一颗,被她接触过的光点霎时间转为血红,光点互相传播这种颜色,蔓延到了深处。
陈元昭把血红光点收入手掌,向后一拽,它们紧绷成一条条交织的红线,舞台上,稻草扎的尸体由红线捆着悬挂在大树上,随着她向后拽的力度在空中一晃一晃。
随之而来的剧情让元昭看得一愣一愣的,它跟单纯的历险故事,爱情友情家庭纠葛,革命抗争都无关。
她知道的音乐剧大概有《猫》、《歌剧魅影》、《红与黑》,没了,还是坐在她身边的同学炫耀周末全家要去剧院才知道的。
但是现在这演出的是啥呀!
演员们浑厚的声线可以指挥飘荡的白色光点,开场时跟观众互动的尸体一部分诈尸在开装甲车,一部分在田园生活。元昭花了得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在看它们在做什么。只有音乐和演唱的声音比较有沉浸感,特效不错。
中场休息,演员们优雅地退至幕后。
陈元昭略微站起,远远看见谢衿静止坐在他的座位上,他很惹人注意。
她一肚子水,这一会儿不去厕所不行。她疾步向人流涌动的方向走去。
走出去很远,她没意识到剧院中的不同寻常。演出厅里一片漆黑,但是外面怎么会也是一片漆黑呢?
伴行的人逐渐减少,末了,只有她一个人还在走廊上走。
元昭捶捶手腕——终端打不开,她权当这玩意儿没电了。先前绿色的厕所标志也消失了。
路,走不到尽头。黑暗加倍地挤压下来,她只能听见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那绷紧的弦断了。元昭恐惧地探出两只手,看不见五指,可是四处都摸不到墙壁。她奔跑起来,黑暗变得像浓雾,变得粘稠,她跑着跑着,腿好像趟在沼泽里。
“哈……哈……”
元昭抓着自己的手臂,拿出磁御棍。她得不停地鼓励自己,才能防止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视线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听不见。脚踩在粘稠的地板上。
路,走不到尽头。元昭失去了方向感,她只是一直向前走,她知道在星球自转的影响下,人没有眼睛校准路线,是不可能走直线的,可是她只能这样朝前走,朝后走兜的圈子更大。
她跑几步,走几步,心跳得非常剧烈。四周空空如也,只有黑暗。
元昭发散思维,想起她刚来星际的时候,光顾着问雅雅人有没有灵魂,忘记问星际有没有鬼魂啊!重来一次,她即使膀胱要爆炸,也不从演出厅出来了。
又擦了一次如雨下的汗。她还有空心疼自己的塔士多礼服,今天穿这么脏回去怎么洗。
“砰!”
这是一声令人惊喜的撞击声。
陈元昭仰头,障碍物上方有一点点的光亮,像是扇叶的形状。她手脚并用,着急得想上到上面,可是每次都滑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后撤好几步,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上蹦,竟真给她扒拉着不知道什么物体的边缘上去了。她朝着光亮的方向爬,爬了很久很久,膝盖酸痛,光亮只放大了一指宽。
元昭绝望地停下来喘息了两分钟,神志不清地接着朝希望爬。
汗黏在脸上,眼皮睁不开,头发不确定还在不在头上,只能确定自己还活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陈元昭拖着麻痹的双腿,看见光亮有窗户那样大。她最后爬行几步,用磁御棍怼那个扇面,双手发狠地砸,怎么也打不开。
忽然间胸膛一硌。
她想起自己还有一把枪,立刻拔出来,没有精力分辨枪的模式,一连朝扇面开了数枪,它承受不住,破了好大一个洞。
元昭谨慎地靠近洞口,光线是如此刺眼,她差点滚下泪来。
还没等她向外跳,一支令人牙酸的机械手臂伸过来,像提小鸡崽那样把她抓到了外面。元昭挂在一名机甲单兵的手臂关节上,耳边嗡嗡响,带来一阵阵隐痛。
“把她放下来!那是陈元!”一个人在另一条街道上大声指挥。
这不是在开会吧?她一抹眼睛,确定眼前是柳德米拉·维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