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痕剑同人司卓之求不得》郁山

15、鬼医

　　卓园，大多数在大镖局做事的人都以为这不过是卓东来的一处私产，它既不恢宏也不奢侈卓东来也不常去，只是座普普通通的宅院，就像它的主人一样低调得容易被人遗忘。可是紫苑中的一些人却知道，这座园子是卓东来最大的禁忌，除了卓青没有人能在这禁区里出入，所有胆敢跃雷池的人全都成了刀下的冤死鬼。这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就连心腹如孙达也不知道。
　　来到卓园，卓青已经带着一些仆从在门口候着，孙达将车驾这里又静静地走了，这本不是他该来的地方，所以他也不会留下。
　　这是司马超群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他大概已经猜到卓东来要带他来见谁。
　　“这里是？”
　　“这里是家严的居所。”卓东来从卓青手里接过伞，为司马超群撑起来，一起来到庭内。
　　“你父亲？”
　　卓青带着仆众悄悄退下去，剩下的话不是他应该知道的了。
　　“他是我的养父，我幼年时跟他在杞县住了六年，之后他便消失了。直到……直到在邱家口的时候……”卓东来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不管是对于他还是司马超群那都绝不是一次令人愉快的回忆，“我又遇到了他，他救了我。”
　　他们两人撑着伞在雨中行走，长安的气候干冷少有这样的雨天，庭院里湿气迷蒙到真有一些江南亭榭的味道。卓东来的表情被这水汽映衬得也显得有些朦胧：“他叫卓玉倾。”
　　“？！”
　　“没错，就是那个卓玉倾。那个能生死人肉白骨，却喜欢拆人骨头的鬼医卓玉倾。”说到这里，卓东来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意，他鲜少会露出这么露骨的神情，这令司马超群感到十分诧异。
　　卓东来带着他走的并不是司马超群上次悄悄走过的路，庄园内的回廊钩结交错十分复杂，若不是有人带领只怕早就在这廊子里迷晕了眼。
　　“到了。”卓东来将手中的伞递出去，即刻便有一个少年将伞接过来，连司马超群也没看清楚他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眼前是一座古朴的厢房，扑面而来的一股子甜腻的香气熏得人头脑发晕，房间内传来老人沙哑的声音：“你小子这个月来的早了。”
　　司马超群和卓东来进了厢房，屋内烟雾缭绕，只见那个枯柴似的老人斜倚在榻上，一只手抱着一只雪团般的猫，一只手端着一个竹管模样的东西在吸着什么。
　　“嗬，还带了只野猫进来。”老人冷冷地轻轻瞥了司马超群一眼，“他壮实的很，再过他五十年也死不了！”
　　“那是自然。”卓东来恭敬地答道。
　　老人冷哼了一声不置可否，他放开手中的猫，白猫从塌上跳下去，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司马超群瞥了它一眼，发现那个铃铛有些眼熟。他直身欲起卓东来上前想要搀扶他却被推到一边，老人摆手道：“叫卓青过来。”少年依言从屋外进来，熟练地将老人扶起来重新给他整理靠垫掖好被角，又端过烟管在里面又添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才在他身边恭敬地立着。老人做的端正，斜睨着房内的二人，皮笑肉不笑地说：“司马大镖头能来舍下真是三生有幸啊。去，卓青。准备些吃食，待会我们得好好招待这位贵客。”他将“招待”二字咬得极重，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是极不乐意。卓青“喏”了一声，静静地退出去，卓东来也跟着一起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司马超群和老人两个人。
　　老人依旧斜睨着他，幽幽叹道：“司马超群，你何德何能啊？何德何能……”
　　司马超群没有答话，他低垂着头看似恭敬，可是嘴角却轻轻勾起。
　　“哼！”老人指着他破口大骂：“他不想对你说这种事，你却非要知道，所以他就把你弄到这来叫我老头子告诉你。我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不管我是什么东西，这都是东来叫我来。”司马超群的笑容更加明显，老人气得将竹管丢到他脸上，司马超群不闪不躲被竹管打个正着，脸上被敲出一条长长的红印可他依旧维持着那副嚣张的表情。
　　“好啊！”老人颤巍巍地站起来，司马超群想要扶他一把却被老人甩开，司马超群方才发现卓玉倾的力气其实非常大。他不是没有力量，只是大多数时候他都懒得动，那些花耗损了他太多的元气，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卓玉倾了，所以如非必要他不会再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老人站稳之后再叹一声：“好啊！你既然一定要听，我便说与你听。只是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不如不知道。”
　　司马超群冷笑道：“我不该知道，偏偏又知道的事情难道还少吗？”
　　卓玉倾瞥了他一眼，也笑出来：“我养了他六年，最初的六年。一个拐了腿的小子没了爹娘或许可以活下来，但是一个没断奶的娃娃是一定活不下去的。所以，他一开始就欠了我的命。”
　　“可是你还是把他丢了。”
　　卓玉倾哈哈大笑，转而恶狠狠地瞪着司马超群：“我为什么不呢？他原本就先天不足，我花了六年的时间给他续命，是他自己不争气。呵呵呵，卓玉倾从来不养废物！”
　　“你！”
　　“你又算得了什么东西，你连个废物都算不上！”老人的拐杖在地上敲得当当响，良久，他长叹一声：“冤孽啊，这就是冤孽！我本以为他早就死透了，可是没想到又让我碰上他。他半死不活地躺在山谷里，我就顺手把他捡了回去。他的腿，本就是坏的，被这么一摔更是不堪入目。”说到这，卓玉倾瞥了一眼司马超群，淡淡地说：“如果当年遇上的不是我，他就是不死，也早就废了。”
　　司马超群沉默不语，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你知道我是怎么治好的他吗？”卓玉倾冲着司马超群再次露出他白的渗人的牙齿，“他的髀枢已经坏的差不多了，我将那些坏死的骨头全部剔了出来，又截了小腿上四分之一的的腓骨补上去。真正的麻沸散早就失传了，如今遗存下来的那些方子全是赝品！嘻嘻嘻，卓东来是硬生生扛过来的，当年就是关云长也没有这份胆气！”
　　“卓东来是我教出来的好孩子。”卓玉倾桀桀地笑起来，“你那点小心思算得了什么？你跟他，没得比！”
　　司马超群站得像块石头一样又冷又硬，虽然他有过各种猜测，可是当听到过往从卓玉倾嘴里说出来的时候，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茫然地望着卓玉倾，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不知过了多久，门再次被推开，卓东来站在门厅外面神情波澜不惊。
　　“我该走了吗？”
　　“是的。”
　　猫从门外跳进来，铃铛摇荡的声音是这屋子里唯一的声响，卓玉倾弯下腰将它抱起来，轻拍它的后背，猫咪发出舒适的咕噜声。
　　那天，卓东来没有跟他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