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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月16日 晴转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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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6 星期二
“早上好~"昔涟依旧维持着平日里的笑颜,白厄真的很感激他这位姐姐,在他因母亲离世悲痛欲绝时,他身边诸多亲友,只有昔涟姐向他示好。
“早上好!昔涟姐!”
“汪汪!”
“还有我亲爱的小白~你也早上好!”
“呵呵呵,小白,今天天气也不错呢,对了!我有个特别重要的任务想交给小白和小夏好不好“
“诶?任务……”白厄好奇:“是什么任务呀昔涟姐?还需要我和那刻夏一起去完成……”
看着活力满满的白厄,昔涟捂嘴轻笑:“哎呀,多个人帮忙总是效率更高的方法嘛!“
“小白知道后山的山坡上有一个教堂吗?那里已经好久没有人去过了,估计已经被杂草入侵了吧!”昔涟用一种夸张的表情同白厄讲述:“如果是小白和小夏两个人合作的话,一定能完美完成任务的!”
“可是……”白厄欲言又止:“昔涟姐……你明明知道那刻夏体力不支呀!这样会累坏他的吧!”
“额……”昔涟闻言一时语塞。
“那……那、小白你一个人放心干!让小夏给你支招就是了!”
“真是的昔涟姐……”白厄佯装不满地吐槽道:“明明昔涟姐每天也很无所事事吧!为什么不一起来工作啊!”
“臭小子!你明明知道你姐姐我在这里有兼职要干呀!”
“我错了昔涟姐……”见昔涟拉起袖子,作势一副要狠狠收拾他的模样,白厄及时认错道:”我这就去找那刻夏——“
“不用,我已经来了。”
“诶……诶?”
当那抹绿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白厄愣了愣,然后猛地转向偷笑着的昔涟。很显然他亲爱的昔涟姐并不擅长演戏,本来还恼怒严肃的脸只维持了一秒钟便彻底破功:“阿拉~真抱歉啊小白。”她吐吐舌头,似乎在装可爱:“一不小心就把这件事和小夏提前说了呢,哎呀~美少女的记性真是越来越差劲了!所以我亲爱的弟弟酱更应该给我这个辛苦的姐姐一些休息的时间啊!”
白厄讪讪笑着,因为那刻夏在场,他也不好和昔涟在这小打小闹,只得在心里默默翻了一个白眼,但面上表情不显:“哈哈哈,是啊昔涟姐,说的太好了,我这就去和那刻夏进行教堂大扫除!”
“哎呀,小白真是辛苦了~到时候记得别累着啦!不过我相信有小夏在的话,一定很快就解决啦!”他亲爱的昔涟姐似乎完全沉浸在逗弄他的世界里,就连小白也趴在那刻夏的脚边欢快地晃动着自己毛茸茸的小尾巴:“呜呜~”白色的小狗正轻轻蹭着那刻夏的裤脚,好像还在那撒娇呢!
你们这两个叛徒!!白厄在心底无声尖叫着。
那刻夏看着两人一狗互相捉弄对方的模样,无奈叹息:“昔涟,够了吧,别逗他了。”
见那刻夏发话,昔涟哼哼唧唧倒也没有反驳,到时从桌上随便拿了一块水果塞进嘴里:“我知道啦小夏,再说了,你不觉得偶尔逗逗小白还挺有意思的吗?”
“昔涟姐?!”白厄大骇,随后可怜巴巴地注视着她:“你说这样的话真的很伤人心欸!”
“呼呼呼……”昔涟一边咀嚼,一边哼笑:“抱歉啦小白,我会及时向你道歉的嘻。”
“昔涟姐!!‘
“那刻夏,你看她!”
“那还真是抱歉啊,在这件事上,我还是站在昔涟这边的。”
“你们两个真的太过分了!!’
于是,早上的小插曲就这样在白厄的叫喊中结束了。
破旧的教堂修建在半山腰上,如果不是昔涟同他讲述,白厄根本想不到在这小镇里还有修缮教堂这回事。毕竟神社什么的……也算是符合当地的习俗,至于教堂……白厄冥思苦想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像昨日那样,乖乖当个小跟屁虫走在那刻夏身后,那刻夏叫他往东,他绝不往西!
走到半程,他又莫名想起昨日那刻夏对他的那抹笑,那刻夏太美了,从第一次他便这么觉得,无论是笑起来的或者是阴沉的那刻夏,白厄感觉自己的注意力都情不自禁地被他所吸引,那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吃到美食,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是那刻夏,听到好笑的笑话,第一个看向的人是那刻夏……他的生活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就被那刻夏的身影逐渐占据了。但当他反应过来后,自己似乎再也离不开这个人了。
树叶在他耳边沙沙作响,昔涟空中的教堂就像是隐藏在山林深处的古堡,这条路他曾和那刻夏走过几次,却没发觉有一条隐藏在绿荫间的隐秘小路。而那恰恰是通往那座老教堂的小路。
说实在的,白厄曾在自己的城市见过那些西式建筑:金属般冷硬的颜色将尖顶细细长的房子包裹,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冷剑,怎么看也不像是同神明有关的地方。
怎么说呢……白厄在心中思索着,他心中的神明,应该是那种用武器保护所有人,或者背负起世界责任的伟大存在吧!
远远的,白厄能看见那样在记忆中极其相似的塔顶,但这座老旧的教堂显然比他从前所见的要小得多,失去了高度的恢弘,心中那种神明的高大感一下子从白厄心中泄了不少。他们踏着小道的石板路走着,山林间每每有清风吹过时,白厄甚至能看到不远处教堂屋顶那晃荡的黑影。
“那是风见鸡,白厄。”见他一脸好奇地打量着远处,那刻夏适时站出来解释:“在西洋建筑和佛塔上都是常见的存在。”
他刚说完,便发觉白厄用一种好奇夹杂着似懂非懂的眼神打量着他,他以为自己这平淡的语气被白厄误会,忙开口解释道:“啊,抱歉,一不小心就拿出了在课堂上的语气和方式解释……”
“不碍事的!”听那刻夏的语气,他似乎误解了白厄的意思,其实他只是对那刻夏方才的话有一瞬的迷茫罢了。再怎么说来……那刻夏这种脑子里全是马上能吐出来的知识这一点令他十分佩服。
直到走进那栋建筑,白厄这才惊觉自方才起那股似有似无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不单单是因为那外国风格的建筑设计,更是因为这座教堂许久未有人打理,茂密的植物已经占领了外墙,如若放任不管任由其继续生长的话……怕是要不了多久,这座教堂是再也看不出曾经的模样了。白厄如此想到。
他们二人站在古旧的大门前,锁因多年未有人前来而腐朽氧化,那刻夏轻轻碰了碰门锁,它便发出闷闷的吱呀声,似乎再用上一些力,这把形如虚设的旧锁就会直接摔落在地。
“那刻夏,我们进去吧。“
当已经被岁月冲刷到看不出原本色彩的大门被白厄小心翼翼推开一个黑漆漆的小缝时,他转过头对那刻夏发出了邀请:”里面黑漆漆的,那刻夏要不要牵着我的手一起走?“
看着白厄伸到他跟前的手,那刻夏并没有很快的回应,而是先用很复杂的眼神注视着他,见白厄的神情并未动摇,才将手轻轻放上他的掌心,手指微微收拢,两人感受着对方手中的温度,两只手扣在一起。
一只手牵着那刻夏,但另一只手仍可活动,于是白厄小心翼翼将方才的缝隙又推的更大些,方才还未显眼的灰尘此刻因为门的颤抖簌簌落下,在阳光的沐浴下飞出粉尘状的白烟,虽看上去美丽,却差点将白厄呛的够呛。
“咳、咳咳!”白厄用手挥了挥眼前那块飞舞着粉尘的空气。果然是许久未有人迹的废弃建筑,白厄在心中默默想到。
虽然是废弃的地方,但白厄开门和踏入的动作仍然小心翼翼。再怎么说也是神明的供奉地,有些基本的尊重还是要给予的吧!
“白厄?愣在那做什么?”
“啊!抱歉,刚刚一不小心走神了……”
对于白厄的话,那刻夏并没有多做评价,见白厄应答了话后便没再多言,而是把视角转向了印在墙壁上有些掉漆的壁画,看着上面因侵蚀而开裂褪色的色彩,那刻夏抿了抿嘴唇,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教堂的采光不是很好,所以即使今日是白天,室内却阴沉的很,本该精致的铁质窗户已经全部腐朽,光透过烂窗户投在地上印出残破的痕迹,不知是否是神明对于岁月的哀婉或是其它。白厄眯起眼睛,小心翼翼地在破旧的地板上走动,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碰上了什么【凶器】,在他的步子迈动之间,灰尘在他的脚底发出闷闷的声响。
那刻夏为什么要注视着那些壁画叹息呢?白厄有些好奇地看着陷入沉思的那刻夏,莫非是因为他也善于绘画,看到这些美丽的东西抵不过时间的冲刷而破败感到悲伤吗?
“也许时间就是如此……”
正当白厄猜测着那刻夏心中所想时,他听到那刻夏幽幽的叹息。
“它从未给人留下,也从未为了谁而停下。它会带来悲伤,带去美好,带来苏生,带去毁灭,相遇,亦或者离别……”
“它是公平的,公平到任何人为之喜悦又为之叹息,就像面前的这幅画……”
说着,他缓缓探出手臂,想要触摸破旧的壁画,但在即将碰触之际却收回了手。
“那刻夏……?”
“怎么了,白厄?”
“嗯……总觉得你对神明这个存在有着很复杂的情感呢。”
“有吗?”听到白厄的话,他摇了摇头:“并没有,只是我不相信这样的存在而已。我不信神。”
“诶?”白厄好奇但眨眨眼:“为什么呀?”
听到白厄的话,那刻夏就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一般,他哼笑一声,随后说出一句不明意义的发言:“如果祈祷神明真的有用的话……”说到这,他没再多言。
“总之,我们还是先开始工作吧。”他又说。
要打理这座教堂显然不是易事。闻言,白厄注视着远处爬上蛛网的破败神像,如是想着,总之还是让那刻夏先制定一下完整的计划把,他等会照做就是!白厄美滋滋地想。
“首先是清扫。”那刻夏观察了一会教堂的内部构造后,道:“把杂草和灰尘清理掉就足够了,毕竟我们不是专业的修复人,破败的窗户,椅子之类的……就暂时不要去管了。”
“嗯嗯!”白厄点点头,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然后呢然后呢?”
“之后我会去旁边的溪流取水,用于擦拭顽固的脏污。”
“再然后的……交给昔涟吧,之后修复专家会来解决剩下的所有问题。”
“什么?!”白厄如遭雷击:“既然昔涟姐叫了人为什么还要让我们来做苦力啊!”
'啧。“那刻夏用看笨蛋的眼神看了眼白厄,道:”修复师的工作可不包含大扫除。“
白厄蔫了下去。
“好了。”见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那刻夏轻咳两声:“事成之后请你吃大餐。”
软下去的白色团子顿时振奋起来。
“好的那刻夏!我没有任何异议!现在就开始工作吧!我感觉我的全身充满了干劲!”
“对了!全都交给我好了!那刻夏在一旁休息就好啦!”
趁着白厄开始着重于扫除事务后,那刻夏背过身去离开了教堂,他的手中提着两个用于舀水的桶子。白厄这家伙怎么这么看不起他?只是这样轻松的工作,他应该能完成吧?那刻夏想起自己微小的可怕的体力,那刻夏在心中为这个问题打上了一个问号。
应该……没问题吧?
事实证明,那刻夏的担忧是正确的。
在将第一桶水装满后,他小心翼翼地将其提起,试了试重量,很重,拿起的第一下他险些没拿稳将其摔出去。直接提着两桶满满的水走回去是不可能了,他现在也只能分两次将其运回。于是那刻夏双手并用,将第一桶水微微提起后,艰难地迈着步伐走上回程的路。
好重!那刻夏咬了咬牙,汗珠不断从他的皮肤中渗出,他甚至能感受到手臂和大腿皮肤上水珠滚落的触感。一个平日里不怎么干活的家伙,此刻却因为一桶水的重量被逼得脸颊通红,脑子里不断有一个声音朝他发问:阿那克萨戈拉斯,你逞什么强呢?乖乖坐在一边看着白厄来做不就行了?
是的,没错。这个方法确实可以最大程度的让他偷懒放松,但他阿那克萨戈拉斯是那种站在一旁看着别人辛苦而自己无所事事的家伙吗?!他只是身子弱!又不是一个废物!他只是力气小了些,又不是断手断脚!
没错,他只不过是……
“哈……哈……”他的大脑开始混乱,眼前也开始发黑,手中的桶晃晃悠悠的,里面的水险些洒了出来,好在那刻夏及时稳住自己的身子,才不至于让自己前功尽弃。
不行,他还不能在这里倒下不是吗?他还有任务要去做……他不是废物……他还……
“那刻夏!!”
就在他脚下一软,要彻底昏倒在地之际,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从不远处传来。
这个声音是……白厄?
“那刻夏你怎么了!!”
脱力的身体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晃悠的水桶被来人及时接住,白厄看着在自己怀中几近晕倒的家伙,脸上的表情满是担忧和焦急:“那刻夏,我不是说过放着让我来的吗!你怎么……“
“白……白厄……”听着白厄焦急的呐喊,那刻夏艰难地想睁大眼睛看着他,但眼前确是一片模糊,他只得开口说话,但却只能断断续续地言语:“我想……为你……分担……我不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家伙……”
“可是……可是……那刻夏……”
“可是我不需要你为了我勉强自己啊!不帮我的话也没关系,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的……”
“哪怕那刻夏什么也不做,但是会在一旁鼓励我,我也很开心……那刻夏……那刻夏!你明白吗?我、我想要的只是……”
白厄并没有说完,在情绪彻底掌握身体前,他硬生生地让理性占了上风。那刻夏已经累坏了,他现在要做的不是站在这讲些肉麻的话,而是要扶着那刻夏去阴凉的地方休息。
当然,在将那刻夏背回了教堂里后,白厄也没忘记将那桶被遗落在溪流边的水带回来。
那刻夏还没有醒,但呼吸已经平静下来,白厄猜他是累坏了,于是给他喂了一些水,将一块地方清理出来供他休憩,自己又接着去干活了,不过他的注意力却从未离开过那刻夏。
扫除,接水,擦拭污渍,白厄觉得自己从前从未像现在这样认真去做一场大扫除。曾经的他好歹也算是家里的小少爷,卫生之类的由佣人去劳作。但这种体验劳动的项目还不坏不是吗?
当最后一块污渍被白厄清扫完毕后,他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看着自己花了接近一日的时间完成的清扫,一股莫名的成就感攀上他的心头。之后,他又转头看向另一边仍陷入睡梦的那刻夏。他可能真的累坏了,白厄这么想。
他又想起那刻夏方才那番不敬神明的言论,注视着他昏睡面容的神情也渐渐柔和起来。
“如果信仰或敬畏神明真的有用的话……”
白厄注视着那刻夏,夕阳的光透过老旧的窗笼罩着他的背影,归巢的鸟在山林间发出鸣叫,残破却被洗洁一新的神像正注视着余晖之影下的他们。
“那刻夏,我希望你能好起来。”
在一切沉寂之中,白发的少年闭上双眼,虔诚地为他祈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