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队》劳谦

18、第十八章 春城沦陷

　　在某个夜晚，春城的大门被日军炸开，紧接着无数枪战声、爆炸声响起。睡梦中的人们被惊醒，有人大声喊道：“鬼子来了，鬼子来了。”
　　大街上到处都是衣衫不整四处逃窜的人，街上有商铺被烧着了，橘红的火焰照亮了黑暗。
　　医院也接到了日军打进城的通知，长福和周钰以及一些医护人员纷纷聚在一个办公室，都在商讨该怎么办。
　　有些护工连行李都来不及收拾就逃跑了。
　　病房里的病人也乱成了一锅粥，能下地走路的也纷纷出逃，而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病人害怕得拼命想从床上挣扎下来，却整个人被带着摔倒在地上起不来，只能拼命呼救。
　　可是，大家都只顾着逃命了，谁也听不见，谁也抽不出空来帮他。
　　办公室里，周钰看大家你一嘴我一语的说着要赶紧收拾东西逃命，他心里更担忧了，因为在医院起码还有几十个无法行走的病人，其中还包括一些重症患者，如果离开医院没有对应的医疗照顾，一定会很快死亡。
　　而这些病人，都是他和医护人员拼尽全力才救回来的。
　　他自己不是不害怕鬼子，可是，这一刻医生的责任感使得他不想丢掉自己的病人逃命。
　　周钰大声喝道所有人安静，他说：“我知道大家都很恐惧，谁都不想死在鬼子的手里，可是，如果我们跑了，那我们的病人怎么办？他们还瘫在床上，等着天亮了我们给他们换药。如果我们走了，他们即使不会病死也会被鬼子杀死。
　　我们也是普通人，但我们也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我们天然的使命。况且，医院是每个城市的最后一道保障，我不相信日本鬼子不生病。
　　我认为，作为医生和护士，我们的生命暂时不会受到威胁，所以我打算留下来，看护病人。
　　如果打算和我一起留下来的，那我们就团结起来，一起保护病人，保护我们自己，如果想走的，我也不会阻拦。”
　　大家听完后，仍然小声在议论着。长福看周钰勇敢而坚强的保护病人，心里对周钰很佩服，他想着他也要留下来帮助周钰，保护周钰。
　　人群中有个年轻的医生说道：“周医生，我听说连院长一家都已经全部逃走了，他都已经不管病人，不管我们医生了，我们还等什么呢，赶快逃命吧。”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连忙跑出办公室，有的还去收拾下行李，有的去药房拿了很多药材，有的拿了医院的一些物品，他们无一例外的全部都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周钰和长福以及其他几个孩子。周钰说：“赶快跟我去病房看下病人，他们一定吓得够呛，快走。”
　　几个人赶忙来到病房，果不其然，有的已经摔到地上，有的在床上哇哇的叫着救命，他们全部都被吓得屎尿污秽了一身。
　　周钰和长福他们先把摔倒地上的病人扶回床上，孩子们又帮忙给病人换上干净的衣服。
　　周钰对他们说:“你们放心吧，我是你们的医生，我不会离开的。”
　　随后他们又去其他的病房，状况都差不多，而能够自由行动的病人，都已经离开了，医院里到处都是逃窜的人。
　　长福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他立马跑向药房，药房里已经被翻得一团糟，长福拿着一块床单，把药房里剩余的药品，不分种类的全部捡起来放进床单里，把所有药都捡回去了。
　　周钰还在给病人检查身体，有的病人吓得翻了白眼，眼看就要奄奄一息。
　　长福在里面都能听到街上传来的巨大声音，他跑到街上看，大街上全部都是你推我桑的人，有的人套着长衫还来不及穿，有的人干脆打了赤膊，他们全部都推搡着往东边的通道挤。
　　不断有人被挤倒在地上，还来不及爬起来，就被后面涌过来的人踩在脚下，连呼救声都淹没在人群里听不见。
　　有的人趁乱砸开了闭门的商铺，哄抢一通，长福看到了那是家糕点铺，他还帮着周医生买过一些糕点给病人吃。
　　不远处有房子着火，连着一起的房子也烧起来，没有人顾得上灭火。
　　在大街上，却没有看到一个日本兵。
　　长福感到奇怪，他抓住一个逃窜的人问到：“日本鬼子在哪里？没有看到日本鬼子，你们在逃什么？”
　　那个被抓住衣领的人骂骂咧咧的拼命挣扎不开，说道：“鬼子已经把城门炸开了，他们开着车去了县长大楼了，马上就要打到街上了。”
　　长福又问：“那你们为什么都往东边的通道挤？”
　　这人再答道：“因为城门有鬼子，走不了了啊，东边是另一条出城的小路。你快点放开我，不要害我跑不了了。”
　　长福跑回医院，把这个情况告诉周钰。
　　而另外一边的学校，施桉作为校长，正在尽力组织学生的秩序，帮助学生逃命。
　　学校里的学生分为两类，一类是走读生，主要是城里的孩子们，晚上回家在自己家里睡觉，一类是住校生，在学校里吃、住，大概一两个月父母过来探望一次，住校生大都是城郊的家庭，还有十几个孩子和周俊一样，都是孤儿。
　　住校的孩子也有几十个，年纪小的才六七岁，年纪大的十五六岁，施桉就安排大孩子带着几个小孩子，收拾行李。
　　可是，当施桉去往街上一看，已经被逃窜的场景吓到了，这么混乱的场面，他真的能够带着孩子逃走吗？
　　如果不逃走，他根本无法保证孩子们在鬼子手里能够活下来。
　　他让周俊带着几个孩子找一些麻绳，把孩子们都叫过来，用麻绳把孩子们三两个拴在一起，一般是一个大孩子拴着两个小孩子。也不能把所有孩子都拴在一起，否则只要一个被抓住了，所有人都跑不了。
　　所有人背着简单的包袱，跟随人潮往前走，大孩子拉着小孩子，半托半拽，不敢有丝毫松手，怕眨眼就被人群冲散了。
　　他们亲眼看到人群里有人哭着在找孩子的，有被挤掉了被踩在地上的孩子，他们想要伸手，但没有机会，他们被人群推着往前走。
　　人群里跑在前面的已经走出县城，往偏远的田地里狂奔，大家看到了希望一样，更加拼命的拥挤往前冲。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传来打枪的声音，只见人群里不断有人倒下，大家吓得纷纷抱头逃窜。拥挤的人群里根本挪不开步，只能人踩人，有的被十几个人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