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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蝶恋花(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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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水岭镇开始下雨了,一滴一滴地滴在屋檐上,一缕一缕的落在油纸伞上,一片一片的融入青山与草木之间。
安已推开窗户,远处齐淩带着他的马儿去吃草。
她听到了一阵雨声,试图用雨水和声音冲去脑海里那个人的身影,可那人又撑了一把油纸伞,不但没冲去,反而越走越近了。
安已心里阵阵的疼,觉得无用,窗户也不关,倒头又睡了。不知道多久,被一阵电话铃声吵醒。
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安已习惯性地掐断了,掐了两次都立马打过来,安已才点了接通,把手机拿到耳边。
“嫂子,打扰了,”季闻的声音急切,“我哥可能遇到危险了,你能帮帮忙?”
安已意识倏然回笼:“什么?”
“我刚刚才给我哥打电话,他跟我说他在分水岭镇,马上就要到你那了,正说着话我哥那边突然一声巨响,像是车出意外的声音,我哥的电话也不打不通。
“我已经联系了救援电话,但还是不放心,我知道最近你们之间可能有点问题,但是你现在是距离他最近的人,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去看看他吗?”
安已立马起来穿衣服,季闻只知道季轻舟现在分水岭镇,究竟在哪个地方也没有具体的消息。
她立刻去找齐淩帮忙。
齐淩望着飘下来的雨,立刻就猜测道:“雨已经下了两天了,可能是遇到了滑坡。”
雨有了渐大趋势,滴滴答答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等雨变小的期间,安已先在网络上打听哪里有车祸或者滑坡等意外,齐淩则迅速去组织人手。
雨一变小,一行人就出发,沿着必经山路去找人。
在距离客栈的五公里处,他们先救援队一步,看到了一处山体滑坡,一辆白色汽车被压在下面。
安已心脏被紧紧地攥着,赶紧冲过去,看到了车里的季轻舟。
他夹在安全气囊中间,陷入了昏迷。
还好滑坡的范围不大,他们赶紧找工具的找工具,救人的救人,争分夺秒把季轻舟从车里拉出来。
人们一走开,那陡峭的山上的大石块伴随着泥沙碎石又哗啦啦的砸了一地。
白色汽车被掩埋得看不见一点儿痕迹。
众人急忙后退,心有余悸的迅速离开了这里。
齐淩帮安已把季轻舟送到了镇上的医院。
大大小小的检查做了个遍,季轻舟比较幸运,只有头上有头皮血肿,左胳膊在车门的挤压下骨折了。
打了石膏,输了点水等他醒过来就好了。
人找到了,没有大碍,安已就让齐淩回去了,又给季闻打了个电话说了下情况。季闻这才放下心来。他郑重其事的跟安已说了句“谢谢”。
安已道:“没什么,应该做的。”
一切安定下来,安已坐在季轻舟的旁边,这才有时间好好看一看季轻舟。
算来两人有大半个月没见了。
季轻舟的眼睛里浮着一圈淡淡的乌,这段时间应该没少忙,下巴下的胡渣冒出头来。
她还是第一次见有点点的胡子的季轻舟,他在她面前出现的时刻一直都很干净。
这样匆忙又狼狈的事情被她遇见了。
安已打量着季轻舟,往下看到裤子口袋里露出一个一截黄色的纸质东西。
她以为是进了口袋的垃圾,两指捏着拉出来,展开长条形的黄色纸张上用朱笔画着红色的字迹。
安已上下翻看了下,看不懂上面的是字还是画,不过这个样子很好认,倒像是电视剧的那些的符咒。
真是符咒的话,季轻舟身上怎么会出现这个,他不是无神论吗,况且就算不是无神论,这个东西出现在季轻舟的身上也难以理解啊。
安已正要细看,那黄色的纸条不知怎么就裂成了四五片。
安已不敢动,那纸条再轻轻一拉就四分五裂了。
她正愁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个东西的时候,季轻舟悠悠醒了。
“扔了吧。”他的声音很低,长时间没说话的沙哑,他看着那东西,像是满意它完成了某种使命一般。
安已怕季轻舟这时候不清醒,问了下这是什么东西。
季轻舟说:“我们入寺庙的那次,我向师傅求的平安符,师傅说一个人的不平安需要另一个人的平安来换的。”
“你一直带身上吗,怕我因为前尘未断有不测?”
季轻舟点头。
安已抿唇,她见到佛祖菩萨虽然会跪拜,但她还是相信科学的,这种涉及到玄学的事情她未必会信。
可那张平安符就是在他眼前碎了,不好的事也是季轻舟赶上了。
她端了晾在旁边的温水,扶季轻舟起来喝下。
“以后不要那么做了。”
安已将四分五裂的符纸丢进垃圾桶。
谁知季轻舟竟然笑了下:“我倒觉得蛮灵验的,回头再去求几张。”
安已看着眼前的人,确定他说这话的时候俨然忘记了自己是个物理学在读博士。
季轻舟醒过来,安已也轻松了。
她轻笑道:“小心你博士毕不了业。”
季轻舟也跟着笑:“毕不了业就毕不了业,大不了我做油纸伞养你。”
安已一愣,这一幕与梦境重叠,心情一重。
季轻舟那只没骨折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将安已的手指收了进去。
“你跟我打电话的时候,想说什么?”安已还不知道怎么说,季轻舟又说:“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导师举办的酒会上,有事出去,师娘帮我接了个电话。师娘知道电话是我女朋友打来的,存了逗你的心思瞎说了两句,导师已经说过了师娘了,你不要往心里去。”
安已愣了下,原来是师娘啊。
“我再打给你的时候,你就不接了。”
季轻舟心里有点委屈,有点无奈,但他绝不会将这些情绪表露出来,更不会怪安已。
是他没有看好自己的手机。
他问:“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
安已张了张嘴:“你来这里,就是想问我打电话是要跟你说什么吗?”
季轻舟点头,是这样的,不过他怕她有急事找他,她很少主动找他。
所以即使来这里可能会发生,他更害怕的事情发生他也来了。
窗外下了两天的雨停了,安已心里的雨也停了。
“没什么,”她低头一笑,舒展开眉眼,“只是想告诉你——季轻舟,我喜欢你。”
季轻舟身躯一震,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吓到了一般,不可思议地问安已:“你刚刚说什么?”
脑子里炸出来一朵一朵的烟花,最后终于尽数窜向空中,炸出一片明明亮亮的热闹的花海。
“听不到就算了。”安已端起空水杯,想再去接点水。
季轻舟拽着她的手不让她走,忙说:“听见了,听见了,不许反悔。”
安已无奈,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有什么好反悔的。
季轻舟的目光像是燃烧的火焰,看得安已不自在,她还是起身去接水。
她到哪他的目光就跟到哪。
季轻舟住了两天医院,就跟着安已去了她的客栈。
安已不想让他去,他明明订了酒店,酒店的环境应该更好,她没事的时候可以去看他。
季轻舟不愿意,非要说客栈的环境适合养伤。
早几天他肯定不太敢违背的安已的意思,现在不一样,现在安已说她喜欢他。
是她自己说的,是她主动说的,他没有问,没有猜测,也没有逼迫。
喜欢的话,应该是有点权利的。
其实他还想让安已说现在不会分手,让安已承诺永远都不会分手,但还是没说。
万一安已觉得他蹬鼻子上脸怎么办,万一因为他这么一问让安已想起来了,她本来是想分手的怎么办。
这种没有百分之百的事情,他不敢做。
齐淩一见到季轻舟就觉得他非常不顺眼。
一个断了胳膊的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齐淩忍不住跟奶奶抱怨这个男人,奶奶则提醒齐淩他这里是人们给钱,他给人们提供休息的地方。
这倒提醒齐淩他可以多要钱,原本说好的是住一个人,现在多了一个人,就要多用一份水电,多做一份饭菜,多呼吸一点儿空气。
安已对此也感到抱歉,她愿意多付钱,但齐淩不要她的钱,只找季轻舟要钱。
季轻舟不想给,倒不是他小气,而是来自雄性之间的本能。
齐淩对他有敌意,他对齐淩也有敌意。
季轻舟瞧着没反应过来的安已,庆幸幸好自己跟过来的。
他小心翼翼苟住的男朋友的身份不允许任何人觊觎。
“我跟安已要出去一趟。”
季轻舟起身:“我也去。”
安已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腰间的多出来的那只手:“我要跟齐淩出去喂马,你也要去吗。”
“去,我喜欢喂马。”
事实上,季轻舟左胳膊骨折了,攀山路非常不方便,还需要安已的帮忙。
安已也有点冒汗了,之前喂马不用走这么陡峭的地方啊。
齐淩见安已累了,没有继续再往前走。
安已在给马儿梳马尾。
季轻舟到齐淩身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交谈:“说说吧。”
齐淩知道他什么意思。
其实安已刚来的时候,他起了那么点心思。
安已很可爱,喜欢看他做伞,看的时候像他的马儿学走路一样,喜欢跟他去喂马,他的马也很喜欢她。
他知道安已有男朋友后就没心思了,他没资格不高兴。
但是他就是看季轻舟不爽,安已刚来的时候还是很开心的,都是因为这家伙过了几天浑浑噩噩的日子。
齐淩瞥了眼季轻舟:“她来几天后,总是哭,肯定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