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暗流涌动 ...

  •   晨国皇宫深处,鎏金兽首香炉中飘出袅袅青烟,在烛火映照下扭曲成诡谲的形状。
      晨靖宣跪坐在父王晨傲床前,指腹无意识摩挲着青玉扳指。三日前那场突如其来的咳血,让这位叱咤风云的君主一夜之间形如槁木。此刻苍白的面容在鲛绡帐后若隐若现,呼吸声绵长而微弱,如同一把钝刀反复割着晨靖宣紧绷的神经。
      "殿下,该让陛下服药了。"
      李太医捧着药碗躬身而入,银白胡须随着颤抖的手轻轻晃动。晨靖宣接过药碗时,余光瞥见老太医袖口沾着的褐色药渍——那是一味极为罕见的续命草药,只生长在晨国极北的悬崖峭壁,寻常病症绝不会用到。
      这个发现让他瞳孔微缩。
      "父王。"晨靖宣轻声唤道,小心地将药汁喂入晨傲口中。药味苦涩,昏迷中的君王仍本能地皱眉。一碗药喂完,晨傲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些,却仍未醒来。
      晨靖宣静静注视父王凹陷的面颊,思绪翻涌。三日前朝会上,晨傲还精神矍铄地宣布要加强北境防务,怎会突然病倒?而且李太医的反应...
      "殿下?"李太医在门外轻声提醒。
      晨靖宣收回思绪,为父王掖好被角,起身离开寝殿。宫道上寒风卷着枯叶掠过,他忽然停住脚步,玄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李太医,前日你去沁桉园诊治上官悠泽,她的伤势究竟如何?"
      老太医闻言身形一僵,布满皱纹的脸上闪过犹豫:"回殿下,将军右臂骨折虽已复位,但..."他四下张望,压低声音,"她体内气息紊乱,似有隐疾缠身。"
      晨靖宣转身逼近,身上未褪的铠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说详细些。"
      李太医后退半步撞在宫墙上,喉结艰难地滚动:"将军杀气太重,常年征战致使心魔入体,此乃狂躁之症。发作时意识全失,六亲不认,唯有断肠散可暂时压制。"他声音越来越低,"但这药...药效虽强,却会让服用者如受千刀万剐之刑。"
      晨靖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想起前日探子回报,说上官悠泽深夜将自己反锁在房中,房内时而传来重物倒地声,时而又有压抑的呜咽。当时只道是女子思乡,如今看来竟是在与心魔抗争。
      "她这病,可有根治之法?"
      李太医摇头:"此症乃心病,药石难医。除非远离杀戮,静心调养..."
      晨靖宣冷笑。让一个将军远离杀戮?简直笑话。他挥手示意老太医退下,独自站在宫墙上眺望沁桉园的方向。月光下,那座精致的宫苑静谧如画,谁能想到里面住着一个随时可能发狂的"野兽"?
      "有趣。"他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亓国送来个带刺的玫瑰,倒省了我不少功夫。"
      晨靖宣从怀中掏出一份密报,这是今早刚从亓国传来的。上面详细记载了上官悠泽在亓国时的发病记录——每月十五月圆前后最易发作,发作时有暴力倾向,曾险些伤及同袍。
      "月圆..."他抬头看了看即将圆满的月亮,嘴角缓缓勾起。
      与此同时,沁桉园内。
      上官悠泽倚着雕花栏杆,任由季橣桉细心地为她梳理长发。铜镜里,公主专注的眉眼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指尖不时擦过她后颈,惊起一阵战栗。
      "疼吗?"季橣桉轻轻碰了碰她右臂的夹板。
      上官悠泽摇头:"小伤而已。"
      “还说小伤。"季橣桉嗔怪道,"李太医说若是再偏半分,伤到筋脉,这只手就废了。"
      上官悠泽不以为意。战场上比这严重的伤她受过不知多少,若不是季橣桉坚持,她连夹板都不想绑。
      "明日带你去看梅林。"季橣桉将一支玉簪别进她发间,"现在这个时节,花苞已经缀满枝头了。"
      上官悠泽望着镜中交叠的身影,心底泛起涟漪。一个月前,她还在亓国军营与晨军对峙,何曾想过会在这异国深宫,任由敌国公主为自己梳妆?
      "你近日气色好多了。"季橣桉突然道,"夜里睡得可安稳?"
      上官悠泽一怔。确实,自受伤以来,她的狂躁症竟一次也未发作。不知是季橣桉每日准备的安神茶起了作用,还是...
      "托公主的福。"她轻声道。
      季橣桉笑了,俯身在她耳边道:"叫我橣桉。"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上官悠泽耳根发烫。她不自在地移开目光,却从镜中瞥见窗外似有人影闪过。
      "谁?"她猛地站起,右手下意识去摸剑,却因伤臂使不上力而闷哼一声。
      季橣桉连忙扶住她:"怎么了?"
      上官悠泽紧盯窗外:"有人。"
      季橣桉走到窗前查看,外面只有风吹梅枝的沙沙声。"许是巡逻的侍卫。"她关上窗户,"别紧张,你现在需要休息。"
      上官悠泽眉头紧锁。她确信刚才看到了人影,但既然季橣桉说没有,她也不便坚持。或许是伤后精神不济,看花了眼。
      而在她们看不见的暗处,一个黑影悄然离去,直奔晨靖宣的寝宫。
      亓国皇宫,御书房。
      炭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亓冲周身的寒意。陈高匍匐在地,额头紧贴着冰凉的青砖,听着头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废物!"亓冲一脚踢翻矮几,葡萄美酒在蟠龙柱上蜿蜒成血一般的痕迹,"朕给了你多少人手,连个女人都杀不掉!"
      "陛下息怒!"陈高猛地磕头,额角瞬间沁出血珠,"老奴还有一计,定能让上官悠泽死无葬身之地!"
      亓冲眯起眼睛:"说。"
      陈高爬近几步,凑近亓冲耳边说,浑浊的眼中闪过阴鸷:"只要...这样..."
      亓冲捏着奏折的手青筋暴起。他想起上官悠泽在朝堂上拒绝和亲时的桀骜眼神。那时她铠甲未卸,腰间还沾着敌国将领的血,直言"要战便战"的模样,与此刻远嫁他国的柔弱形象判若两人。
      "当真能成?"他声音里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
      "老奴愿以项上人头担保!"陈高信誓旦旦,"晨国皇室本就对上官悠泽心存戒备,再加上这么一桩血案...届时我们只需坐收渔利!"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亓冲扭曲的面容。他抓起案上密信——那是今早收到的,信中详细记载了上官悠泽狂躁症的发作规律。
      夜深了,沁桉园内一片寂静。
      上官悠泽躺在床上,手中把玩着季橣桉送的那半边面具。月光透过窗棂,在面具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身旁,季橣桉已经睡熟,呼吸均匀而轻柔。
      不知为何,上官悠泽心中隐隐不安。她轻轻起身,走到窗前。远处,一轮近乎圆满的月亮高悬天际,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月圆..."她喃喃自语,突然感到一阵熟悉的眩晕。不好,狂躁症要发作!
      上官悠泽慌忙从暗格中取出断肠散,和着冷水吞下。剧痛很快席卷全身,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惊动季橣桉。
      汗水浸透了衣衫,眼前浮现出无数战场上的亡魂。他们张着嘴,无声地控诉着...
      "不...不是我..."上官悠泽无意识地呢喃着,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晨靖宣正站在宫墙上,远远望着沁桉园的方向;季斓已经点齐亲兵,准备回宫"清理门户";而亓冲派出的密探,正在晨国各处散布关于"上官将军屠杀妇孺"的流言。
      暴风雨前的宁静笼罩着两国皇宫,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那根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等待这场精心布局的大戏拉开帷幕。
      只有沁桉园里,上官悠泽握着半边面具,在梅林的暗香中沉沉睡去,梦里仍是公主温暖的笑容,却不知黑暗正从四面八方悄然逼近。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