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初次相遇的夜晚 ...
-
曼德勒的太阳总是很晚才会从天际线落下,也就是太阳落下的这一刻,女孩们被带上了来时的那辆中巴车。
黑夜来临,空气中火热的气息有了几丝淡淡的凉意。
陆淇穿着纯白色的齐踝纱裙,柔顺的秀发披散在双肩,空调口的风一吹,白纱微微摆动,她的身体也跟着颤抖。
和其他女孩们一样,她早已吓得面色惨白,没人能理解她们此时的心情。
车子从市区穿过,花花绿绿的灯光下,隐约能看到佛塔建筑那仿佛就要直插云霄的塔尖。
这几日没有实行宵禁,所以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各种商铺灯火通明。
可就算实行宵禁,大部分人依然我行我素,趁机干些偷鸡摸狗、杀人越货的勾当。
车子穿过市区街道,沿着郊区小路行驶了大约15分钟,最后在一座大楼外的大门外停下。
司机有规律地打了三下双闪,厚重的大门打开,从里面出来几个人,有人挥挥手,车子便开了进去。
车子开进大门的一瞬间,大门右侧的几个大字在路灯下若隐若现,上面印着几个气派的中缅双语大字,“艾缅加翡翠出口公司”。
就在中巴车的背后,一辆路虎揽胜也跟着开了进来。
车子停在了车位上,刀疤男下车后,几个看守紧随其后;一名穿着筒裙的男人笑眯眯地走了过来,他的脸色在路灯的照映下显得又黑又黄。
“辛苦,辛苦,贵宾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他用略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对刀疤男说,刀疤男不理不睬,趾高气扬地回到车上,对着满脸惊恐的女孩们说:
“小婊子们,来,下车吧!”
女孩们只是惊恐地四处张望,许久都不愿意从座位上起身,刀疤男再次说:
“赶快下车!”
依然没有人愿意动。
刀疤男从腰间抽出手枪,女孩们霎时间发出惊恐的叫声,叫声吸引了从路虎车里下来的男人,紧跟着他下车的两个男人和他一起同时看向了中巴车。
女孩们一个接一个地走了下来,陆淇走在最后,或许是想做最后的挣扎,她把手指抠进座位的缝隙里……
刀疤男见此怒火中烧,他使出野牛发疯时一般的力气,抓起陆淇的手,拽着她下了车。
陆淇被拽下车的时候,没有站稳,跌倒在地,路灯的掩映下,使她的脸看起来很苍白;
她站起来,轻轻抚摸被摩擦得发红的手腕,宛若春日垂柳般的头发从肩膀垂下来,她伸手把它们捋向肩膀,一抬眼,发现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
那双眼睛里有炽热,也有几分垂怜,她盯着它好几秒,他也看了她好几秒,路灯下,夜风仿佛突然温柔了些许。
“你们认识?”
刀疤男弯着脑袋,伸着脖子,他看看陆淇,再看看方才从路虎车上下来的男人,一副看猴戏的模样。
陆淇慌忙移开视线,低头走到了女孩们中间,刀疤男摆摆头,打了个手势,女孩们就被推搡着走进了偏门。
电梯一路直达最高层,出电梯后,是一扇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防盗门,刀疤男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类似于门禁卡的卡片,轻轻一刷,门打开了……
走廊里的灯花花绿绿,红的、绿的、黄的……一点也不单调,这些颜色的交织本是灿烂的,而在这鬼魅般香水味的熏香下,以及走廊墙上那颇具情与色的挂画地衬托下,却显得尤其低俗。
“每次走进来闻到这香味,老二就会硬得像铁棍!”
刀疤男一边说一边怪笑,他深吸一口空气中的香水味,几名手下也跟着笑了起来。
“也难怪,像我这种刚猛、不缺新鲜妞的男人闻到这香味都快把持不住了,何况那些长得像猪头一样的官老爷们呢?他们每晚都要面对家里的老母猪,到了这地方,那还不彻底缴械投降呀。”
紧接着又是一阵笑声,女孩们在笑声里瑟瑟发抖,她们一点点地向前走,心中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
当走廊尽头厚重的门被打开,强烈的酒精味,混合着浓郁、催情的香水味,像龙卷风一样紧密相缠,这股龙卷风的名字叫做乌烟瘴气。
这也是陆淇首先想到的一个词。
她被推搡着走到又大又长的桃红色布艺沙发前面,站在其他女孩旁边,和其他女孩一样,在这热辣的空气里,全身却止不住地发抖。
“哟呵,有处女吔!”
沙发里,一个尖细而清脆的声音升着调子,那嗓音,犹如鸭子吃完脆萝卜后发出的嘎嘎声一般。
女孩们不敢抬头,只是发着抖,用或惊恐、或绝望的眼神盯着深红色和浅蓝色相间的地板。
一阵笑声扫过,夹带着几分轻浮和不怀好意。
陆淇掐着大腿,抬起头扫视四周,朦胧的灯光下,4、5个男人坐在宽大的沙发里,他们的眼神好似饿狼,猥琐而凶狠。
巨大的电视屏幕里,穿着暴露的女郎跟随骚气十足的音乐搔首弄姿,各式形状的高脚杯里,摇晃着红红黄黄的液体……
“哟,这处女长得标致,典型的东方美人哦!”
陆淇慌忙低下头,心跳犹如千军万马。
那男人腆着肥硕的肚子,从沙发里站起来,走到沙发正中间一名肤色稍深、五官像鲶鱼一样分散的男子面前,用缅语交谈了几句,随后,指着陆淇命令道:
“穿白色裙子的,把头抬起来!”
没有人敢抬头,那男人向刀疤男使眼色,刀疤男立刻走到陆淇面前,一把抬起了她的下巴!
就在陆淇极其不情愿地抬起头的瞬间,脸上感到一阵温热,那温热来之于一双深邃的眼眸,炽热而温柔的光近似春雨飞扬,它们就那样洒在她的脸上,使她在此等惊惧的状态之下,生出了几丝淡然与安慰。
陆淇看着他,他也看着陆淇,眼中似乎还有怜悯与动情的意味,她认出了他——就在刚刚,在楼下的那个照面,似曾相识,却又诠释不出的陌生。
“苏竞,你来啦!快过来,快过来!”
所有人的眼光从陆淇身上转移到苏竞身上,他从陆淇脸上移开视线,一转身,灯光洒在脸上,朦胧之中,那棱角分明的五官像万水之中的一座山,又像千山之间的一股溪流,刚中自有柔,柔中又自有着十足的阳刚、硬朗。
他大步向前,身姿挺拔、刚劲有力,此刻的眼睛里又有了几分狠厉与杀伐。
坐在中间的官员模样的男人笑盈盈地站起来,拍着苏竞的肩膀,用缅语说着什么,一旁的肥硕男人点头哈腰地翻译着。
苏竞听完,露出一瞬间的笑。
“昂山市长,那只是一个小忙!”
说完,他再次看向陆淇,眼中的狠厉与杀伐,瞬间又消失了。
陆淇似乎察觉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东西,他扫视所有男人,唯有苏竞看起来,让她觉得不至于那么坏,或者是不至于坏得那么彻底。
昂山市长拉着苏竞坐下,亲切地交谈着,肥硕男人则是连忙翻译,忙得满头大汗,那满头的汗水,使他看起来更肥更猥琐了。
陆淇壮着胆子打量着那些男人,大部分不是老态龙钟,就是鹰头雀脑、百拙千丑,难以想象被他们碰究竟有多令人作呕,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苏竞看上去顺眼多了,至少不会令她反胃恶心。
“苏竞,市长先生说,为了报答你从德昂军手中把他救出来,所以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苏竞低头笑了笑,视线再次游离向了陆淇。
“苏竞,别惹恼了市长,你要知道,我们集团能在这里立足靠的是什么!”
肥硕男人凑到苏竞耳朵旁边警告着,苏竞回头对昂山市长说:
“谢谢你,昂山市长!”
随后又对着肥硕男人问:
“接下来是要做什么?那些女孩子是做什么的?”
肥硕男人面露不悦,他指着女孩们,眼中尽是狠辣:
“苏竞,虽然你是第一次来这层楼,但是你不可能不知道是做什么!你小子居然跟我装起了清纯啊!”
“如果不是你说昂山市长亲自发话让我参加聚会,我是肯定不会来的。”
“苏竞,在市长面前收起你的清高和任性,叫你来是看得起你!”
“叫我来欺负这些被你们搞来的中国女孩?这也叫看得起我?别忘了,你我也是中国人。”
“苏竞,今晚别给我惹事,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苏竞拿起大理石桌上的高脚杯,轻轻抿一口,思绪随着酒精的灼烧感而飞扬万千。
“我知道你向来孤傲,一副自视清高的样子,可今晚,你必须陪笑。”
“不是我自视清高,而是这些人,对外都是正经的上流官员、生意人,私下里……”
肥硕男人慌忙制止苏竞即将说出口的话,眼神中似乎藏了刀子。
“苏竞,昂山市长的确是被你从德昂军手里救出来的,可是,苏竞啊,你和德昂军私下里那点弯弯绕绕,别人不知道,我却知道。”
苏竞面无表情地扫视一圈一边交谈,一边盯着女孩们色眯眯地看的男人们,随后坐进了沙发里。
肥硕男人在他旁边坐下,端起高脚杯递到了苏竞手里。
“说白了,你只是动动嘴皮子,昂山市长就被放了回来。”
“叫我来究竟是要干什么?这个时候,通常是我的锻炼时间。”
“不是我叫你来,是昂山市长请你来,他请你来,就是认可你,你可以加入这个有趣的俱乐部。”
苏竞冷笑一声,视线不由自主地在陆淇脸上游移。
“昂山市长承诺了,你可以提任何要求,眼下,最要紧的是集团的货源!这些人口味越来越重,普通的中国妞,已经满足不了他们了!要想办法打开周边国家的通道,让他们尝尝不同的味道。”
“这跟我负责的业务没有任何联系,跟我说,我也是爱莫能助。”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你就跟昂山市长说,想要更多的通道,他在上面有人,缅军高层里他也吃得开,你提了这个要求,为了他自己的胃口,他也会去想办法解决的。”
苏竞低头不语,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苏竞,你这些年有了点成就,就忘了集团的整体利益了吗?你别以为可怜一下那些女孩,你就成了好人,不要忘记了,你和我们一样!”
苏竞抬头,眼神凛冽,比寒冬腊月里的风还要刺骨。
“你还没有资格教训我!”
“我知道,老大器重你,很多时候还要仰仗你,可是我不得不劝你一句,功高盖主也是非常危险的。”
苏竞笑笑,看了陆淇一眼,然后走到了昂山市长面前。
“市长先生,我真的无论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吗?”
昂山市长是略懂一些普通话的,他笑着,左着嗓子,用生硬的普通话回答:
“是的,你可以提任何要求。”
苏竞笑了,得意之间又有一些如释重负。
“我想要她!”
苏竞指着陆淇说道,话一出,昂山市长脸上扫过一股氤氲,可只是一瞬间,他便笑着点头答应;
“可以!”
肥硕男人瞪着苏竞,脸色铁青,在灯光下,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发青了,龇牙咧嘴地恨不得撕碎苏竞;他压着怒气,勉强笑着问:
“苏竞,这女的是集团的财产,你要她,指的是今晚要破她的新鲜身子吧?”
苏竞看向陆淇,怜悯中似乎又有无限复杂的东西;陆淇也听到了,震惊之外,又是无比窃喜,她看着他深邃的双眸,嘴角扬起一丝感激的笑。
“你觉得我会好那口吗?”
“那你想干什么?”
“我刚刚说了,我要她!”
“苏竞,她现在是集团的财产,她还是个处女,今晚本来是要拍卖她的新鲜身体的,你……”
“昂山市长已经同意了。”
昂山市长端起高脚杯,一口闷掉了杯中的红酒。
肥硕男人气得眼珠子瞪得又大又圆,就像牛脖子上的铃铛。
“你是故意搞破坏?好,她的初夜,你今晚可以拿去!”
苏竞又是一笑,说:
“我说了我不好那口,我要她!”
“苏竞,你……”
“我要把她带走!”
肥硕男人气得微微颤抖,可他又不能发作;他走到陆淇面前,托起她的下巴,暴力地托举向上!
陆淇被迫抬起头,抬头的瞬间,与苏竞视线交叠,苏竞饱含怜悯以及温柔的眼神使她颤栗的心情,像激流过后的潺潺流水,恐惧也渐渐被稀释。
“苏竞,你可真有眼光,这小妞今晚本来是要把处女身子拍个好价钱的,你倒好,仗着昂山市长的脸面狮子大开口!”
陆淇用手试图推开肥硕男人,肥硕男人反手抓住她的左手胳膊,一股疼痛瞬间从手臂内侧传遍身体,她面露痛苦,肥硕男人扬起令人毛骨悚然的笑,以炫耀战利品一般的得意神态,向众人大声说:
“看啊,处女不能上节育环,只能在手臂上挖个口子,这下好了,下面一个没有开封的口子,上面一个开封的口子,这美味……苏竞,这独一份的美味是你的了!”
现场响起了掌声,女孩们在突如山崩地裂般的掌声里瑟瑟发抖。
昂山市长端起酒杯,拍着苏竞的肩膀,像是祝贺,又像是恩赐后的得意;
苏竞一口喝完杯中的红酒,看一眼陆淇,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随后大门打开,两个随行男子走了进来。
他对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看起来刚劲有力的高大男子说:
“裴枫,你先帮我把她带回家!”
裴枫顺着苏竞手指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看一眼陆淇,随后点头说:
“明白了,竞哥!”
苏竞又对另外一个留着小络腮胡子,长相偏混血风格的男子说:
“龙星,你也和裴枫一起回去,晚点再过来接我。”
“可是龙哥……”
苏竞摇摇头,打断了龙星,“不用担心我,这里都是自己人!”
裴枫和龙星走到陆淇面前,示意她自己往外走;
陆淇以感激的目光投向苏竞,苏竞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浮光掠影下,那冉冉升起,且难以言喻的暗流,正向着漩涡渐渐纠葛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