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矢》坞妄

59、第 59 章 我该不会走错房间了吧？

　　回封时没带什么行李，见完赵阁声我便驱车来到京大门口。晚上饭点的时间，校门口车辆行人来往密集。
　　门卫不知怎么知晓我不是京大的学生，明明没有影响堵塞，催促了我好几次，在第三次解释未果后，在校门口见到了熟悉的身影。

　　我打开双闪下车，看到他身边与之同行的人。

　　程祁与我相隔十米远，他眼睛追过来的时候，我便和孙旭的眼睛对上了。他们周围还围着几个年纪浅的学生，有出入校园的赶路学生认出来孙旭，纷纷打招呼，仿若虔心的信徒拥护着自己的信仰。

　　果然，网上上半年发酵的那些流言蜚语根本挡不住这些人的热情。

　　从教近二十年，桃李满天下，一个对于国家都有着重要贡献的人才，品德卑劣算什么，顶多不过风流。

　　我以前总以为一个人专业领域上的高度不能与人品师德相匹配，可是纵情在外的职业光环这么耀眼，耀眼的让人盲目。

　　就连门口对我吆五喝六的守卫都在对孙旭笑脸相迎，满脸谄媚。

　　孙旭投过来的眼睛与他常挂在脸上的笑容像焊在皮骨上的面具，道貌岸然的模样让我悄悄收紧五指。

　　程祁与他说了两句什么，迈腿向我走来。

　　他走近，我抬起脸望他，唇角勾笑：“怎么早不说你有约？”

　　孙旭竟然这样大胆的在校门口招摇过市，而周边不仅没有人拿他怎么样，反而多的门卫逢迎之辈。

　　而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一丝不耐，点了根烟，递过来的眼神胸有成竹，是无法无天的嚣张。

　　程祁抬臂牵我的手，我勉强自己不要躲避，却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我好耐心的等着，等着他说出来我本不该知晓的东西。

　　程祁微微低头，牵我的手捏了捏我的肩膀：“你先回去。”

　　我胸口迅速升腾起来怒意，没叫他看出来，只是笑，笑的唇角都有点僵硬。

　　“好。”

　　我的车子转了一百八十个弯，后视镜里程祁的面容越来越远，直到缩成一点消失在来往的人流中。

　　回潜隅的路上接到了绮珊的电话，听声音醉的不清，让我去离家三十公里的酒吧接人。

　　京市市中心的商圈附近是有名的酒吧一条街，距离老远就隐约听得到里面的音响震天。

　　我按照绮珊发来的酒吧地址，走进去其中一间，在二楼楼梯间，统一服装身材姣好的女生们依台阶自上而下的站着。

　　她们头上戴着兔耳朵的发箍，裙子后面扬着尾巴装饰，她们安静的站在那里，神情挂着寡淡机械的笑容，随时等待着下一步的安排。

　　我的视线没有过多停留，却也认真留意，没有在里面看到绮珊那张娇媚明艳的脸。

　　酒池子里的男男女女随着高亢震碎鼓膜的音乐舞的见发不见脸，混合的香水味是最强有力的催情剂，暧昧在昏暗中呈几何倍递增。

　　消息提示吞灭在震耳欲聋的声响里，直到肩膀上猛地一拍。

　　绮珊戴个黑色贝雷帽，黑粉色制服，端着托盘上的酒穿梭颠三倒四的人群中，看我的眼神异常的明亮。

　　她在嘈杂的声响里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向我比划一下，示意我跟她走。

　　绮珊扭着腰轻车熟路的把最后几杯酒放到一个卡座上的客人。那座坐着二十出头年轻人，个赛个的精致，毫不掩饰对绮珊的打量，距离绮珊最近的一个伸手在绮珊脸上滑去。

　　我心中一紧，见绮珊笑嘻嘻的躲过去，不知道附耳说了什么，随后一只脚从卡座上拿下来，背影掩住了我与他们的目光交汇。

　　绮珊拉着我上二楼，这里稍安静，那一排的兔女郎也不在了，只留一种混乱的异香还残留在的空气里。

　　包间的门“咔”得一声关上，隔绝了最后一点遥远又不真切的噪音。

　　绮珊的嗓门还没有适应，音量有点大，也沙哑：“真是闷死我了。”

　　我还没说话，她就从里面的文件柜里翻出来一瓶水，一口气咕嘟半瓶，喘口气，一抹嘴：“别骂我。”

　　我冷哼：“没你融不进去的圈子。”

　　绮珊不理会我的嘲讽，从文件柜里又呼啦啦翻出一身衣服扔在我身上：“换上。”

　　我手忙脚乱的接，兔耳朵发箍骨碌碌掉在地上，转了半圈卡死在地面上。

　　“……”

　　绮珊三下五除二的换掉自己身上的员工制服，然后开门探头探脑的往外看一圈，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回头的时候我还盯着地面的发箍发呆。

　　“快点啊，一会来人了。”见我没动，又紧着催促：“我不是……不是让你陪客！你想什么呢？我在403包间看到了熟人，我已经替你探过路了，你赶紧进去给我套话去。”

　　“到底谁啊？你说清楚。”

　　绮珊上来毫不客气的扒我衬衣，轻声道：“孙旭的老婆。”

　　我震惊的看她：“我不是说不要再揪着这件事不放了吗？你怎么还敢再……”

　　“我发现她老婆不是来捉奸的，是来……”她附在我耳边低语，我不敢置信的瞪眼。

　　这下不用绮珊自己说，我已经手脚快过大脑的换上了。

　　换好后绮珊回头，猛地呆了一呆。

　　想到楼梯口那些同样打扮妆容精致的年轻女生，我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嘶——你这……你这？”

　　这样暴露的衣服首次贴近我的皮肤，本就不自在，被她一盯，恼羞成怒的低叫：“我干不了！”

　　“好看！好看啊！”绮珊上来摁住我的手：“就是你这个气质……没啥女人味……你……试试妖娆一些？”

　　“……”

　　二十分钟后，我跟着四五个同服装的女生一起来到绮珊说的房间，在里面站成一排，供人驱使挑选。

　　昏暗的环境里，我根本就没有见到孙旭的老婆林蓁！

　　连个女人都没有，只有几个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见到我们眼睛都跟着睁大一圈。这一刻，我心中的羞耻和被观赏的屈辱达到了顶峰，别说笑，强忍脾气已经耗尽所有的心力。

　　绮珊这个专出馊主意的混账！

　　我该不会走错房间了吧？

　　这个念头一出，我就慌了。先不说孙旭不会出现在这里，正值浪口尖儿的林蓁被多少媒体蹲守，怎么敢这个时间再这样的场合出现。

　　还没回神，就发现我的身边的人自觉的走向了不同坐位的男人，那些人手臂一揽，女人就窝了进去，浅浅贴脸低语几声，若不是衣裳彰显了身份，不知道的以为多情真意切。

　　我看得两眼发直，棍子一样杵在原地，浑身僵硬，想扭身跑的心思已经化在了他们一同看向我的目光里。

　　“这妞儿怎么回事啊？”

　　“老李，你长成这样吓着人家了哈哈哈哈哈。”

　　那个姓李的走到我身边，打量稀奇文物似的看了我一圈，上手抓我的手臂：“转一圈瞧瞧。”

　　我捏紧拳头忍无可忍，房间的门陡然开了。

　　“回来了易安，正好，还有一个给你了，我看她挺犟。”说完对我瞪眼睛：“还不过去？哪招来的？一点眼力见没有。”

　　我大脑随着他叫出的名字直接宕机，下意识的挪了挪步子，小动作的侧身背过去，留给刚进来的人一个侧面背影，心中问候宋绮珊一万多遍。

　　我低着头埋脸就要往外走，敬易安的角度应当看不出来我的脸。

　　“哎——去哪儿啊？”

　　姓李的一把薅紧我的胳膊，我猛地一挣，与敬易安来了个脸对脸。

　　操！

　　什么叫百口莫辩，我明白了个透心凉。

　　敬易安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可眼神分明是震惊的，这点震惊让一旁姓李的不小心窥了去，他在一旁端着手，神色小心在我们两人之间打探。

　　“你们……认识啊？”

　　敬易安的帅脸在包厢内映得红一阵绿一阵，一向修养极好的他一把拉过我，从一旁的衣架上取出西装外套盖在我肩头，越过头顶时，瞥见了他抿紧的嘴唇。

　　我知道他误会了。

　　我自己看着自己都解释不清。

　　座位上的几人看到敬易安的做派齐齐起身，李姓男人站不住了，两只胖手一拍：“哎呦这事闹得！我还寻思你不喜欢这口的呢？”

　　敬易安维持着极好的教养，拿起他坐过位置的茶几上的威士忌，对众人举杯：“不好意思诸位，小弟有事，改日再一一拜访赔罪！”说完将玻璃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

　　然后揽着踩着十公分高粉鞋的我走掉。

　　敬易安话说得客气，可举止却一点不客气，也不知道他一个医生在谈什么合作，他这一举杯，众人一同起身陪了一杯，看着我们相携离开。

　　出了房间，敬易安便上手摘了我头顶的发箍，然后边走边打电话吩咐：“送一套衣服过来。”

　　长廊尽头，敬易安推我进另一个房间，里面更像是某个经理人的工作室，他后背抵在紧闭的门框上，眸色难辨。

　　“解释。”

　　我本身就因为绮珊的馊主意气的半死，未曾想又被熟人撞脸，此刻捂着站太久生痛的脚踝，一脸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口的无语。

　　“我……”

　　“程祁知道你在这里吗？”

　　关程祁什么事？

　　“你误会了，这衣服不是我的。”

　　我烦躁不堪的仓促说道。

　　敬易安气息不稳，明显不相信我说的，或许认为我连敷衍他都懒得编理由。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朋友……”我烦躁的揉眉心，恨不能将始作俑者大卸八块。

　　很快，敬易安的助理送来了一套衣服。

　　我用眼神示意敬易安出去等。

　　出来的时候满头黑线，这休闲服大了两三个号，挂在我身上简直像行走的干尸，从这里穿这一身出去更让人误会吧。

　　我与敬易安双双望向一旁的助理。

　　“车里只有您……这一套衣服，附近的店都关门了，我也……不清楚罗小姐的尺码……”

　　敬易安看我一眼，眉目还韫着沉怒，“走吧，送你回去。”

　　“不用，我开了车的。”

　　往外走时，余光突然瞥到了熟悉的侧脸——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