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今天上头条了吗》林惟照

3、第三章

　　赵明安为了早日逃离婚事，决心将事业大干一番。但创业一事须得按部就班，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她独自走在街上，戴着面纱，欲购置多些白麻纸。

　　正要议价，却被身后的力量拉入巷子里。

　　面前站着的是位姑娘，身着轻衣，腰侧配刀。

　　“我家公子想请姑娘饮茶一杯。”

　　赵明安见状，虽不知道她口中的公子是何身份，但应是位高权重，且无拒绝的余地。

　　“饮茶可以，但请容许我将这价议完，不然待会纸张被人买尽，我可亏大了。”

　　青荛拱手，后退一步：“姑娘请。”

　　她跟在赵明安身后，卖纸的小贩见青荛面色清冷，一副不好惹的模样，于是让赵明安言价多少便是多少。

　　赵明安心中大快，跟着青荛进了马车，“方才多谢姑娘，省了好些银钱呢。”

　　“姑娘不必言谢。”

　　到了枫珉楼，赵明安随着青荛入了雅间。

　　雅间布饰简易却华丽，香薰炉中燃着名贵的檀香，渺袅化烟霞。

　　坐着的公子翩若惊鸿，身着大红金丝镶边，腰间围着镶嵌玉石的缎带。

　　青荛站在他身后，公子一副云淡风轻，只是不紧不慢地往白瓷杯中斟着茶。

　　“公子。”

　　赵明安认出了这是太子，即是交易，双方便不透露自己的身份。

　　多亏霜晚给她找来皇室的画像，认清哪位是皇后，哪位是太子，以免往后的生意出差错。

　　“姑娘请喝茶，不知姑娘贵姓？”

　　赵明安不假思索道：“民女姓杨。”

　　“听闻杨姑娘才学无双，文笔斐然，如此，吾有一事请求杨姑娘。”陆琰不动声色地将赵明安的神情落入眼中。

　　只见赵明安不惊不慌地开口：“公子言重，民女不敢当，敢问公子所谓何事？”

　　“吾闻杨姑娘善将乐闻用笔墨表述出来，流脍人口，我有一乐闻，不知姑娘是否愿意替吾传言？”

　　赵明安神情有些犹豫，陆琰又继续言：“事成定有重谢，五两黄金，会不会有些少？”

　　五两黄金，若是放在上一世，明安公主定是不屑。但她现在是急需银两的赵明安。

　　那可是五两黄金！

　　赵明安抿了口茶，轻咳一声：“公子交代之事，民女定会倾心竭力去对待，请公子放心。”

　　陆琰笑了笑，于是道：“杨姑娘如此道，吾便放心了，吾所要说的乐闻如下：住在南边巷子里一位王府世子，年纪尚轻，却与尚书大人之女情投意合，还生下一个娃娃。”

　　“杨姑娘可有听闻？”

　　赵明安摇头：“民女未曾。”

　　“这乐闻，杨姑娘且不必担心，只管尽兴去写，是真是假，无人知晓，但吾相信，百姓定会喜闻乐见，杨姑娘所收益的银子也不必与我分成，你且全收着便是。”

　　赵明安心里甚是不解，这个买卖，这等好事，竟会落在她头上？莫不是诈骗？

　　虽然知道太子殿下不缺钱，但也不是做这等交易。莫非他与那王府世子有仇，还是心仪那尚书之女，对二人心生怨怼。

　　赵明安却浑然不知，她全猜对了。

　　只是王府世子......天下哪有那么多个王府世子，这不是指名道姓是要造沈清珩的谣言吗！

　　但这事是虚构的，若是造沈清珩的谣言，他的名声败坏，那婚事也许有待商议......能赚银钱，还不必嫁人，一举两得！

　　离了阁楼，赵明安回到温国公府。霜晚急忙迎了出来，“小姐怎去集市如此之久，奴婢担心坏了，怕小姐出了何事。”

　　赵明安却快步走向闺房，低声细语：“霜晚，有一笔大生意！”

　　霜晚一听，面色惊讶：“小姐，真的吗？”

　　赵明安将与太子的谈话大致说了一遍，霜晚考量了一番，“此事若让奴婢言，却太过蹊跷，但五两黄金实在难得……”

　　“既然如此，话不多说，快些研墨，恰好今日买了新纸张。”

　　陆琰虽未言须印刷多少份，但言意中应当是越多越好。

　　于是赵明安奋笔疾书，抄了五份，同时拿去印刷，实有百余份。

　　第二日，简易的小长桌摊位被架起，故事梗概依旧被贴至桌上，众人盼了好些天，这才盼到赵明安再次出摊。

　　“《京城秘闻》新出文章！！大家来瞧瞧来看看——”

　　霜晚只吆喝一句，众人纷纷前来，看过故事梗概后，都付了铜钱，销量竟比上次还高。

　　“霜晚，你说大家是不是都爱看这些实质性的八卦呢？这印刷的文章一下子都抢空了。”

　　霜晚认同地点了点头。主仆二人正坐在摊位对面的茶馆二楼上，每当文章卖完，赵明安便会于此桌坐着，观察街道上百姓们的反应，由此判定文章的受众程度。

　　文章刚卖完半柱香，百姓们依旧在原地议论文章，各抒己见。

　　时值岁寒，和煦暖阳高照，沈清珩与随从梁桉一同步行于京城的街道上。

　　沈清珩侧首，瞥见茶馆二楼坐着一女子。一抹淡红色身影，窈窕明艳。

　　赵明安握着陶瓷杯，向外看去，她似乎察觉到什么，与沈清珩对视后，连忙低下头。

　　高挑出众，眉宇间透露着一股潇洒意气。

　　造世子的谣却恰好碰到正主是什么场面。

　　“霜晚，你说那八卦传闻上的王府世子……真的是沈清珩吗？”

　　“应当不是，可众人纷纷猜是沈世子，因传闻所言，那王府世子住在南边巷子，但沈世子却住在最东侧。”

　　京城长安街最东侧的府苑便是淮安王府。淮安王沈泽现在远在南边的温泉庄子避寒。

　　繁华的街道喧嚣，梁桉正要迈步，却听到周遭传来细弱的议论声，放眼望去，几乎人人手中都拿着一张泛黄的细长纸张。

　　“议论些什么？”梁桉好奇问道，可那几人却吓得退了一步，甚至将手中的文章递予梁桉。

　　“我长得有这么吓人吗？”梁桉自言自语着。

　　映入眼帘的标题为：棒打鸳鸯的爱情故事：痴男怨女究竟发生何事？

　　【文章摘要：

　　近日，街巷间皆传闻，南侧住宅王府世子于春日宴中与尚书之女一见钟情，遂订情约，后孕有一子。然父母皆不允，拆散鸳鸯。未料男子竟藏定情信物，以示情深。然其人坚称此皆无稽之谈。

　　然则真相如何？是真有此情，抑或仅为流言蜚语？

　　此情此景，痴情相守，引人遐思。定情信物曝光，更添迷离。百姓追索真相，遂使此事成热点话题。】

　　梁桉读完，面色诧异，又不敢言心中所想，沈清珩见梁桉脚步停顿，低声一笑：“何事？”

　　街上人来人往，梁桉只得摇头，“无事，无事。”

　　实则大事不妙啊！

　　王府中，沈清珩坐在案桌边上，饮着茶，快速览着纸上的文章，末了，只是语气轻扬：“文笔不错，情节跌宕，引人入胜。”

　　“公子！小的不是让公子评价，而是这内容皆为虚构加工，此事真相并非如此啊。”

　　梁桉甚至听闻众人猜测沈清珩与尚书大人之女裴雪婧生有一子，尚书大人甚至隐瞒，对外称其外孙为其子。

　　“这文章又未指名道姓，何况我住在最东侧，文中那男子住在南侧。”沈清珩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执笔继续写着即兴创作的诗句。

　　“公子，莫不是太子殿下借机败公子名声，只因那日撞见……”

　　沈清珩将笔蘸墨，笔力千钧，如行云流水，“太子，不过是对皇位相争一事没了底气，近日四皇子势头稍显露了些，太子便觉着自己的处境岌岌可危。”

　　梁桉见沈清珩一副放任不理会的态度，还是决心要去做些什么，又听沈清珩开口：“虽流言蜚语对我影响不大，但对裴家小娘子声誉清白却有损，帮裴尚书也并非全然坏处……”

　　沈清珩将笔放下，拿起文章又细瞧了瞧。

　　“如此，梁桉，寻出那篇文章作者，以诽谤案名义将此人约谈出来。”

　　温国公府中，午膳之时，赵成琰手中拿着纸张，浏览完毕，愁眉不展。

　　赵明安佯装不知情，“爹爹，这是什么呀？”

　　“街中忽有传闻，南侧住宅王府世子于春日宴中与尚书之女一见钟情。”

　　“爹爹为何一脸愁容？这不是谣言吗。”

　　“哪是谣言，尚书之女是裴家小娘子，的确与人订了情约，后孕有一子，只是那人不是明远，是南边一书生，金榜题名，前途无量......”

　　赵明安坐在厢房内，盯着那五两黄金发呆。赵成琰的话久久未在脑中散去，这事竟然是真的。

　　她的眼皮在跳，总觉得太子之事没那么简单，而且这是害了裴小娘子！

　　“不行，心里闷得慌，霜晚，随我到院子里。”

　　赵明安起身，正想着法子如何挽救。赵成琰未有娶妾，只得一发妻，无宅内纷争，因此府中时常清静安宁。

　　行至大门处，忽而有人重重敲响几声，霜晚开门，见男子一身藏青，腰间束着的腰带上镶银。

　　“请问赵小娘子在吗？”

　　霜晚正要回话，梁桉拽着门不松手，又道：“我乃淮安王世子随从侍卫梁桉，奉命带你家小姐调查诽谤案一事。”

　　赵明安一听，立即出了府门，捂住梁桉的嘴。

　　“嘘！嘘！我便是赵小娘子，有何事尽管问我，不如这样，我想此事中间有些误会，我俩找一处地方慢慢聊。”她拽着梁桉走到一旁，低声说着。

　　梁桉被赵明安的举动吓一跳，不过他既然身为世子贴身侍卫，得威严庄重一些，于是哼了一声，拂了拂衣袖，带着赵明安主仆二人前往枫珉楼。

　　赵明安背门而坐，她正听梁桉将文章内容的真实故事描述了一遍。

　　“我与我家公子行至南市，欲购置物品，却未料被一女子拦着，面色慌张，道她家小姐要生了。”

　　“嘿！我这一听，心想她家小姐不寻产婆，寻两陌生男子有何作用？结果赵小娘子你猜怎么着？”

　　“那将生产女子为尚书大人裴启之女裴雪婧，与南边一书生情投意合，裴尚书哪能同意，门不当户不对，于是棒打鸳鸯，书生父母便将他囚禁于家中，却未料裴小娘子竟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