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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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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很安静,风吹过窗帘的声音都变得那么温柔。
我的心,在玉佩碎得时候,也碎了。
——这是命运,不是爱情。
天色渐渐暗了,整栋江宅寂静无声。
江深还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
说完那句话之后,他就再没说过一句话。
他只是坐着。
他的手放在膝上,原本一直会轻轻地覆在我小腹上的那只手,此刻像是废了一样,再也没抬起。
我终于感受到了疼。
不是身体,是心脏,被人在无声地一下一下切开。
我走到他身边蹲下,慢慢地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忽然被电击了一下。
他僵硬地坐在那里,任我抱着。
我把脸埋进他肩膀里。
那一刻,我想,如果我能什么都不记得就好了。
可是我太清醒了。
我知道,我们之间隔着多少东西。
血海深仇,父债子还,冤与情,恨与爱,全都缠绕成一张无解的网。
他恨宁家吗?
他恨。
我出国那年,余钰父母刚死。
我后来才知道,是因为我父亲不想让余钰的丑闻影响宁家名声,暗中做了手脚,余家父母被逼得出去找工作,在雨夜里出了车祸。
他恨宁家,不只是因为他的父母,也因为余家。
他们的死,也和宁家脱不了关系。
他恨得那么深,可是他没有对我做什么。
因为他爱我。
可是我呢?
我恨他吗?
我恨。
我的家人虽然都有罪,但他们也是我血脉相连的亲人,现在他们都不在了,我连家也没有了。
我爱他吗?
我也爱。
否则我不会在年幼的时候,会偷偷给塞各种各样的东西,会担心他被二哥惩罚之后生病偷偷去送药。
如果我不爱他,也不会有那一夜主动的欢愉。
可是我们不能在一起。
不能在一起啊。
我们之间隔着的是死人,是血,是仇恨,是一整段腐烂的过去。
我们抱得越紧,越是痛苦。
我们拼命挣扎,却还是挣不脱这层命运的束缚。
我松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折叠整齐的机票。
飞往华盛顿的。
他低下头,看见了。
只是一眼,他的眼神就死了。
他没有反驳,没有追问。
他把脸埋进我的肩膀,整个身体缓缓卷曲起来,像是一个在风雪中冻了一夜的孩子。
他开始大声哭泣,不是沉默流泪,是忍了太久、压抑了太久后的崩溃的哭泣。
他像野兽一样呜咽,肩膀剧烈地颤抖,指节死死抓着头发。
我紧紧地抱住他,任由自己心被一点一点地剜空。
我从没见他哭得这么绝望过。
他连父母出事时,都没这样哭过。
他不是什么软弱的人。
他真的以为这次我们能有一个孩子,一切就能开始好起来。
他以为,他跪了普陀山三天三夜求来的平安签,真的能保佑我们。
他以为,命运终于放过他一次。
可是命运没有放过他。
我也没有。
我是那个亲手打破他希望的人。
那一夜,他哭了很久。
后来哭累了,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帮他盖上毯子,转身走进客房,开始整理我的行李。
哪怕我此刻已经痛到快死了,我也不能留下。
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爱得再深,也会互相折磨。
我们都应该过一个没有仇恨、没有牵绊的生活。
我们从不缺爱,我们只缺一个没有恨的世界。
只可惜。
我们只能这样相爱。
可这份爱,注定不能开花。
它是生长在血海之上的藤蔓,越往上爬,就越勒得人喘不过气。
不管我们多相爱,这条命运的河已经决堤,我们只能各自上岸。
我们都在彼此的心上划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直到最后,只剩下两具支离破碎的灵魂。
我们的感情,是从仇恨堆砌的瓦砾中生出来的罂粟,美得令人沉沦,却注定带毒。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事从来不是不爱,而是明明爱,却不能爱。
是命运让你们相爱,又让你们永不可能。
我看着收拾好的行李,喉咙哽得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