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寒梦泽深》黄粱非梦也

5、故梦一

　　……“到了”洄灵犀和鱼梁浅乘着船晃晃荡荡地到来的岸边，洄灵犀开心地回头向鱼梁浅大笑到。
　　鱼梁浅随着洄灵犀一起来到云梦泽的修炼地。
　　自鱼梁浅来到云梦泽已经三个月了，自上次见到秋亦洛简单说了几句后，鱼梁浅也没有再见过这位神出鬼没的秋前辈。
　　走之前秋亦洛只是告诉鱼梁浅，让鱼梁浅仔细想一想要不要随‘祂’修阴阳术，现在可以先和洄灵犀一起熟悉一下云梦泽。
　　阴阳术在《古书》里虽然记载修成的人可以通天彻地，但鱼梁浅在皇室的时候知道，阴阳术本质是用寿元去换修为，此非九州正统，后来也在漫漫时间长河里落寞。
　　至于秋前辈的伤病，也是至长庚一战后留下的。
　　秋亦洛对此无太大感觉，只是对鱼梁浅说，人生与天地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秋亦洛大笑着让云梦泽的众人不要太伤心，也不需要去求那些灵丹妙药，徒增孽业，只是说自己希望去归于天地了。
　　洄灵犀还是有些伤心，但也知道自己劝不住秋亦洛，天地灵物化形者大多都能理解秋亦洛的选择，云梦泽的弟子们只是转头商量着要怎么给秋亦洛送别了。
　　在他们眼里，死亡是一场比出生还要盛大宴席。
　　鱼梁浅对此也有疑惑，问秋亦洛为什么不选择云梦泽的弟子传授阴阳术。其实除人族之外很少有九州大陆的生灵那么在乎寿命。鱼梁浅也对此邪术，心有顾忌。
　　但是秋亦洛笑了笑：“殿下，不是我选择的你，是建木选择了你。”
　　建木？这种说法真奇怪，鱼梁浅心想，祂也有人的思维吗？

　　鱼梁浅止住思绪，倒是被眼前出现的人惊了一下。
　　岸边有一青衣美人飘然伫立，长发被风吹拂起，露出额间的眉心坠。
　　好看——这是鱼梁浅遇见长识的第一想法
　　···································“长识师兄！？”洄灵犀看见长识也有些惊讶。
　　长识身子僵了僵，握手轻咳了一声：“是师父叫我来接你们的。”
　　“哦，我说长识师兄怎么舍得从闲雅居出来了，原来是秋前辈的命令。”洄灵犀向鱼梁浅眨了眨眼：“鱼师弟，这位是长识师兄，是秋前辈收下的唯一弟子，他很厉害的呦。”
　　鱼梁浅回过神向长识拱了拱手，“长识师兄。”
　　长识侧身掩住了自己的神色，“嗯”了一声。
　　鱼梁浅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刚才那么不礼貌地直勾勾地盯着长识，也难怪他不愿理自己。
　　好在，很快有人打破了这份沉默。
　　“长识师兄，洄师姐，哎这位就是谢氏的那个‘假太子’吗？”从人群中小跑出来一个穿着看着就很有钱金澄澄圆敦敦的小胖子，挤到了三人身旁。
　　鱼梁浅这才发现周围基本挤满了人，鱼梁浅怀疑整个云梦泽的人都在这里了。人们的视线大部分都放在长识身上，长识身上好像有股魔力，他站在那里似乎就是世界的中心。
　　洄灵犀听到小胖子的话有些不乐意了：“金耳耳，云梦泽从来不提前尘往事，你忘记了？”
　　鱼梁浅倒是很坦然，“这位金道友也没有说错，我确实是‘假太子’。”
　　金耳耳也知道自己不该戳人伤疤，忙用手捂住了嘴，表示自己只是无心之言。
　　鱼梁浅也不怪罪他，只是想着原来那件事情闹得这么大，都已经传到西洲了，那九州岂不是无人不知。鱼梁浅苦中作乐地想，还好谢氏想来不外传皇室中人的影像，否则自己岂不是走两步就要被人层层围观。
　　‘假太子’这三个字倒是很久远了，就像‘谢梁’这个名字一样。鱼梁浅算是那时候所有人中最晚知道的，似乎身旁的亲近之人都若有若无地瞒着他。
　　那时候鱼梁浅还在东宫处理中州凡人居住地的灾荒问题。虽然修仙界日渐强盛，但对于是否插手凡间的事情还争议不休。很多人都认为修者就不应该插手凡间，否则这个口子一旦打开，凡间修道文化盛行，如何再事生产？这是传统一派。
　　谢梁所赞成的革新一派认为，从凡间挑灵根优异的收为弟子自古有之，既然如此在大灾大祸面临之际，帮助凡人一把也未尝不可。
　　终于传统一派在谢梁储君的身份下让步了，但是也仅限于帮助受灾最严重的一国。至于怎么帮，传统派希望太子殿下也要考虑他们的顾虑，所以谢梁那时候就一直为此劳心劳力。
　　那天鱼梁浅最后只记得父皇带人闯入东宫，将自己拿下。在金銮殿滴血验亲证明了自己并不是父皇的子嗣，也不是北州魔族公主的子嗣。
　　按照最后的一路查询，最后结果是随行医师在魔族公主生产时，发现小太子生来就是死胎，为怕怪罪，随便捡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鱼目混珠。小太子的尸体被这位医师偷偷埋在凡间。
　　但是小太子其实并不是真正死亡，只是魔龙血脉刚出生时和谢氏的血脉在互争高低，最后造成了小太子的假死的现象，却因为医师的贪生怕死，遗弃了小殿下，差一点就让小殿下真正死在凡间。
　　好在有谢陈郡王在凡间挑选徒弟时，发现了天赋异禀的小殿下，并把他带了回来。
　　鱼梁浅听着这些前尘往事，只觉得他们在胡言乱语，父皇和母后怎么可能不是他的亲生父母。
　　直到鱼梁浅看到站在众人身前的谢一和冷漠厌恶看待自己的父皇，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早已泪流满面。
　　鱼梁浅听着耳边的人嗡嗡乱语。
　　他们说谢一就是被抛弃的小殿下，说鱼梁浅其心可诛，说他不知廉耻，不分尊卑，一个野种也妄图成为中州太子。
　　说为鱼梁浅跪地求情的谢一良善仁慈，可堪大任。
　　或许是顾虑到谢一身上的魂印，最终鱼梁浅也没有被处以死刑。只是废了他的修为，并且终身监禁。

　　鱼梁浅随着洄灵犀和长识等人逛遍了云梦泽。
　　“这里是闲雅居，云梦泽的所有藏书都在这里，也有很多闭关的洞府为云梦泽的弟子提供。”洄灵犀指着云端处的一片修雅的宫殿向鱼梁浅介绍到。
　　鱼梁浅修为全无，是长识掐着御风诀带着鱼梁浅来到此处建木的树枝上。
　　金耳耳在旁边笑他两像樱果 ，一种并蒂而生的红色灵果，一咬下去丰润的汁水沁人心脾，鱼梁浅很喜欢，但因为樱果过于廉价，鱼梁浅还是太子的时候也不好意思指名道姓要吃。就是谢一每次出任务都会偷偷带回来一些，鱼梁浅每次都很开心。
　　鱼梁浅心里摇了摇头，往事不可追，何必执着。
　　长识倒是瞪了金耳耳一眼，显得有些生气。
　　鱼梁浅忽略两人的小动作，抬头看着这片一点都不像能被称为‘居’的豪华宫殿，建木的枝叶穿插其中，为各个宫殿之间建立了连接和装饰。鱼梁浅发现有一些宫殿很明显有了年头。
　　“那些陈旧的宫殿都是云梦泽刚开始建立的。云梦泽初建时，没有多少人，所以大家居住的地方也就和日常修行的地方没有分开。”洄灵犀带着鱼梁浅来到这片看起来有些落拓的宫殿群，“就像长识师兄的居所就在这里。”
　　鱼梁浅有些吃惊于长识的年岁，不禁看向了他。
　　长识耳朵有些红了红“我也没有年纪很大的，就是五百年前和亦落一起来到这里。”
　　金耳耳在旁边插嘴：“长识师兄太谦虚了，鱼师弟你可不知道，长识师兄可是当初和秋前辈一起建立的云梦泽。我们本想也叫长识师兄前辈的，但是他不让——呜呜.....”金耳耳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长识。
　　刚刚长识终于忍不住了，偷偷一个禁言术打了过去。
　　洄灵犀看着两人笑了笑，“这些宫殿的前辈有一些陨落了，有一些云游海外，现在还在的就只剩下长识师兄还住在这里。”
　　长识看向鱼梁浅，“这里面有一些宫殿有他们留下的传承，你感兴趣我可以陪你去看一看。”
　　洄灵犀有一些惊讶地看向长识，长识好像知道自己表现的太过热烈，有点别扭地回过头。
　　鱼梁浅笑了笑，也没应声，只是询问在闲雅居怎么去借阅典籍。
　　洄灵犀指了指闲雅居旁边刻着规章的石碑，继续细心一一为他介绍。
　　长识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有一些难过。
　　金耳耳撞了一下长识，指了指嘴，示意长识帮他解开。
　　长识面无表情的掐诀，看着金耳耳。
　　金耳耳小声询问：“师兄也是第一次看见太子殿下吧，就算殿下确实是天人之姿，以师兄的美貌，也不可能这么快沦陷吧。”
　　长识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里藏着很深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