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好》暮与君行

46、气氛朦胧

　　“二位好雅兴啊，不知本王能否有幸加入你们呢？”

　　萧玉在凉亭外看了一会儿，见二人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依旧谈笑风生，尤其是凤羽凝脸上的笑容，几乎一直挂在脸上，让人看着很是烦躁，忍不住进来打断他们的谈话。

　　二人见到韶王，起身行礼。凤羽凝没想到萧玉会突然过来，疑惑地问：“殿下怎么来了？”

　　萧玉自顾自地坐下，“本来是想找三公子请教一些事情，只是三公子不巧出门了。听闻贵府花园景色繁华似锦、雕栏玉砌，便腆着脸前来欣赏一番。”

　　凤羽凝有些怀疑地看着他，亲王府修的华丽无比，而且以萧玉的性格，会为了赏花来到别人家的后花园？

　　高从瑄没觉出什么不对，附和萧玉的话：“侯府的花园确实是让人耳目一新、赏心悦目，加上郡主亲手煮的茶，更是令人欣然自乐。”

　　萧玉看着高从瑄面前的茶杯，“郡主还亲自煮了茶？”

　　明明是个疑问句，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眼睛盯着凤羽凝。

　　凤羽凝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这时下人来报，说是主母在花园设宴款待各位客人，请众人移步。

　　凤羽凝悄悄松了口气，赶紧从凉亭离开了，后面跟着不紧不慢的萧玉。高从瑄因着身份问题，跟在萧玉身后，心里对刚才的谈话还有些意犹未尽。

　　侯府男人们都不在，赵晨宁带着凤梓鑫归宁，老侯爷和老夫人腿脚不便没有前来，是以宴席上只有张璟晗母女、简王妃和三位客人。

　　张璟晗与简王妃分别坐在两个主位上，下面一侧是高家母子，一侧是凤羽凝和萧玉。

　　凤羽凝趁着张璟晗与姑母同高家夫人敬酒聊天，侧身问萧玉：“你怎么突然来了？”

　　萧玉有些阴阳怪气地说：“听闻郡主急着出嫁，正同高家公子相看，我过来瞧瞧热闹。”

　　萧玉说话时目视前方，也不看凤羽凝，凤羽凝盯着他看了两秒，忽然反应过来，萧玉这话听着怎么像是有些吃味。

　　凤羽凝嘴角忍不住上翘，故意说道：“的确，母亲想让我在年前将婚事定下来，便急着为我相看。你觉得高公子如何？”

　　萧玉只觉这话刺耳，不想回答，可偏偏凤羽凝挺喜欢看他这副模样，非让他回答，萧玉有些不耐烦：“不如何，文弱书生罢了。”

　　“这话就不对了，武官有一身本领保家卫国，文官也有经世之才可为政治国。人各有志，选择不同，但都是我大顺的好男儿，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文弱书生了？”凤羽凝反驳道。

　　萧玉皱眉沉默。凤羽凝见他说不出话，更觉好玩，还像再多说两句，张璟晗与凤昀丹话语间提起她，她便坐直回答二人的话。

　　饭后高家母子告辞，凤羽凝跟着前往相送，待二人离开，萧玉便也告辞，临走时拉了下凤羽凝的衣袖。

　　待凤羽凝独自回到海棠苑，便盘上木梯来到韶王府，果然看见萧玉将房门打开，站在门边等她。

　　“怎么忽然急着议亲？”二人坐定，萧玉替凤羽凝倒好茶。

　　“这次回京本就是想将婚事定下来的，只是先前的一些事给耽搁了。我去岁便已及笄，再不成亲要遭人笑话了。”凤羽凝面色平淡地陈述事实。

　　“你还怕人笑话？更何况，这京都城谁人敢笑话我们青鸾郡主？”

　　凤羽凝叹了口气，“夜长梦多，早定下来早安心。”

　　萧玉没有说话，没有问她其中深意，但心里也着实不好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总不能直接说让她嫁给自己，那样太轻浮、太没有诚意。

　　萧玉在心里思索着，凤羽凝见他不说话，便兀自翻看起上次没看完的话本，也没有开口道意思。

　　等了一会儿，终于等到对面人开口：“你是怎么想的？”

　　“我还能怎么想，选一个门当户对、性情温和的即可。”凤羽凝说完眼皮低垂，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

　　想了想，还是说：“其实，去岁皇上和太后是想让我嫁给大皇子的，只是我不愿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便离京了。没想到如今到了不得不嫁人的年纪，依然嫁不了自己喜欢的人。”

　　萧玉看她神情似乎有些低落，有些不确定地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凤羽凝扯了扯嘴角，“你就当我在说笑吧。”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都低头假装在做自己的事情。

　　当晚回去，凤羽凝便与张璟晗说明了自己对高从瑄没有心思，张璟晗还惋惜了好一阵。

　　海棠苑内，凤羽凝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池鱼从凤昀丹那里回来，就见凤羽凝闷闷不乐的发呆。

　　“怎么了这是，今日不开心吗？”

　　凤羽凝抿嘴，憋出了三个字，“不开心。”

　　池鱼在她身边坐下，疑惑地问：“为什么？韶王今日没来吗？”

　　“来倒是来了，只是……”凤羽凝说到一半，发现不对劲，“你怎知他今日会来，你不是一早就出去了吗？”

　　池鱼似是卡了一下，“额，我听我母妃说的。”

　　凤羽凝眯着眼审视她，池鱼知道自己撒谎总是能被凤羽凝识破，挣扎了几秒便交代：“好吧，是我找人告诉韶王，今日高家公子要来府上与你相看。我就是想看看他到底在不在乎你，你看，被我试出来了吧。”

　　池鱼略带讨好地晃了晃凤羽凝的胳膊，祈求她不要生气。

　　凤羽凝倒也没生气，她心里还装着另外一件事，便摆摆手说罢了。

　　池鱼看出她心里有事，只是凤羽凝憋着不说，她与不好再多问。有些事是需要自己去寻找答案的，旁人不能过多的插手。

　　因着池鱼的婚期越来越紧，简王一家便搬回简王府去住了，到时候出嫁总是要从简王府出去的。凤羽凝舍不得池鱼，跟着一起住过去了。

　　简王府内，两姐妹仍是住在一个院子，只是池鱼临近婚期，事情便多了起来，有些事凤羽凝也帮不上忙，便只能待在自己屋子里。

　　自从来了简王府，凤羽凝便没怎么出去，一是没事情懒得动，二是心里没底，不知道她与萧玉将来会怎样。只是经常去找池鱼，送些自己绣的绣品，又给池鱼添了一大笔嫁妆。

　　池鱼开始还笑话她绣活不好，等看到她拿出的银票和地契后，就说不出话了，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虽说二人都是世家贵族，皇亲国戚，但凤羽凝在各地的酒楼营生都不错，还有沁雅小筑这个京都最大的茶馆。所以凤羽凝的私房钱比池鱼多得多。

　　池鱼为此还羡慕了好一阵，拉着凤羽凝说了好些话。池鱼能看出来，这些日子凤羽凝一直为了她的事忙前忙后，可她心里藏着事儿，做这些事有一半是为了麻痹自己不去想那些事。她有心想开解，可又实在不知该如何，只能拉着她说旁的事。

　　一直到了池鱼大婚前一晚，凤羽凝来到池鱼房内，见池鱼正拿着手帕抹眼泪，“怎么了这是，还没出嫁就开始想家了？”

　　凤羽凝语气轻松，可是心里也不好受。看着池鱼房里一张张囍字剪纸，窗前的梨花木梳妆台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嫁妆，华丽的凤冠置于中央，精美夺目。旁边整齐摆放着绣工繁复的霞帔，大红的绸缎，明明是喜庆的象征，却让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婉儿，我好难受啊。虽然我嫁给故渊很高兴，可我又有点不想离家了，我还想和你一起偷跑出去玩。”池鱼边说边哭，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凤羽凝坐在旁边安慰她，边替她擦眼泪边说：“以后我们同样可以一起出去玩啊。虽然你以后就要成故家夫人了，可你依然是池鱼郡主，是我妹妹。”

　　当晚凤羽凝与池鱼说了好些话，最后还是凤羽凝吓唬她说再哭第二日就不美了，池鱼才止住眼泪，堪堪睡去。

　　次日，池鱼郡主与故家公子成亲，京都有头有脸的世家贵族都前来庆贺，凤羽凝一大早就陪着池鱼梳洗打扮，又作为送亲客陪同池鱼到故家。

　　红着眼眶看完池鱼和故渊拜堂成亲，凤羽凝便跟着自家母亲去女宾席位，期间有人来敬酒问好，她一一微笑回应，只是这笑意不及眼底。

　　等宴席结束，她便跟着张璟晗回府，行礼早就叫人搬回来安置好了。回来路上张璟晗还提起她的婚事，说她又看中了刘家公子，想让二人相看一番。

　　凤羽凝没仔细听她的话，只是胡乱答应了。回来后便一个人坐在海棠苑的秋千上，静静的也不说话。

　　岁岁看自家小姐这样，心里有些不好受，想陪她说说话，被年年拦下来了，说让小姐一个人待会儿。

　　坐了有一会儿，忽然听见一阵箫声从隔壁院子传来。

　　今日的箫声不似先前那般凄凉，悠长缠绵，却有些让人猜不透其中深意。

　　凤羽凝动了动，在宴席上喝了两杯酒，起来的时候一阵眩晕，被岁岁年年扶着才站稳。随后拒绝了两人的陪同，独自爬上木梯来到韶王府。

　　萧玉在木梯下站着等她，手里拿着刚吹完的玉箫，走近了闻到酒味，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怕她没站稳摔下来。

　　凤羽凝下来站稳后，才赌气似的甩开他的手，自顾自地坐在石凳上，坐下去又觉得有些凉，便站起来。

　　玉轮高挂，秋末的风里带着草木凋零的清寒，掀起二人的衣角，吹的人有些发冷。

　　萧玉从她身后走来，玉箫被放在石桌上，手里不知从哪儿拿来一件披风，披在凤羽凝身上。

　　凤羽凝抬头看他，可能是喝过酒的缘故，她眼尾殷红，眼睛亮亮的。

　　萧玉低头与她对视，仿佛在她眼里看见了漫天星辰，只觉手脚有些僵硬，嘴巴动了动，一时间把准备好的话全都忘了，只说出来一句：

　　“凤羽凝，你可愿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