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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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我幸拍了拍指尖，拍掉手指上沾上的饼干碎屑。
同时也拍掉脑中不重要的双标思绪，以及些许恼人的游移。
“……在今年之前，他们什么都没做。”
她斟酌片刻，最终缓慢开口，“盘星教崇拜天元大人，他们反对每五百年一次的‘同化’，认为天元大人是崇高的唯一神，是救济苦难的在世佛陀，其纯洁性不容玷污。因为有这样的教义，所以在天元大人状况稳定时，这个教派自然也会很稳定。”
然而实际上，早在五百年前天元就已经经历过一次同化。
在知晓这一事实的基础上，再听盘星教的教义，只会让人感到淡淡的荒唐与可笑。
至于教会与总监部私下的联系、教会高层肆意敛财之类的问题，对高层来说不过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而已。
这方面的详情，没有必要说给咒高的学生听。
五条悟嘴里塞着一块饼干，尚且没有做出什么特殊表示，夏油杰却很快反应过来。
“但是这样一个多年来一直很稳定的非术师民间教派，今年开始出现问题了。”
黑发少年压下眉眼，神色微变，“你的意思是，天元大人祂的状态……”
“嘘。”
少女竖起食指虚压在唇上，打断夏油杰要出口的语句。
有些事不好在这里继续谈论下去。
“较大的变故发生在今年年初。原本盘星教的法人代表园田茂先生突然病退，教派内部为空出的代表位置很是乱了一阵子。”
幸顺着夏油杰的话继续说下去。这番话，也算是变相肯定了少年的推测，“最终压下其他人接下这个位置的，是园田先生刚成年的独生子，园田实。”
这是久我正臣曾隐约透露的消息，之后又从获救的久我隼人那里得到证实。
“老爹出事，儿子继位？”
五条悟耸起眉毛，满脸写着没趣，“不管是不是术师，哪里的老头子都一个样。真没意思——”
夏油杰不赞同地看了好友一眼。
虽然略略觉得五条悟的语气有些不妥，不过，他倒也没有要制止对方这样说的意思。
一桌子上坐不出两种人。对比两个咒术师或直白或暗藏的不逊，久我幸也同样笑容不变，并不反驳“六眼”的这句话。
实际上，如果盘星教内部的混乱仅止于此，她根本不会对此事投以关注。
然而不仅是法人代表的变更。在这位年轻的园田法人上位之后，盘星教的整体行事风格也发生了一些改变。
“我的哥哥在几个月前，以信徒的身份潜伏进入盘星教，目的是为了监控教会的动向。”
而这件事之后的走向……
久我幸看了一眼当时同样在场的五条悟。
“在他的记忆里，脱离盘星教前，他曾经数次和其他教徒一起，参与过某种由新任园田法人举办的‘祝祷仪式’。”
幸深黑的眼中亮起古怪的光。她省略掉不重要的部分，开门见山地说，“而这个古怪的诅咒，正是在数次仪式之后，开始产生的。”
无法彻底祓除的诅咒，将长久而持续地对宿主的身体与精神造成损伤。非术师的□□大多孱弱，对诅咒没有任何防护手段，根本无法承担这种长期的消耗。
甫一发现自己身上沾上了这样难缠的东西，久我隼人便立刻开始想方设法脱离盘星教。
听到这里，对面的两个咒术师不禁纷纷皱眉。
五条悟又去看幸的胳膊，一边看一边追问：“是什么样的仪式？”
久我幸朝他摇摇头。
她从醒来的久我隼人那里获得的情报大多破碎而混乱，严重受到视角限制不说，还充斥着浓烈的个人情感，像是被吓破胆子的人混乱的梦中吟语。
这些信息在她的脑中经过一轮整合，剥离掉充满臆测的部分，再经过其他方面的补足，这才勉强能拼凑出些许事情的原貌。
关于对方曾亲身体验过的“仪式”，幸没能获得太多确切的描述。
反而是另一些看似并不太真实可靠的信息，则在叙述中被反复提起。其中出现频率最高的，是一个很有宗教特色的词语——“预言”。
久我隼人笃定地认为，这位新任的园田法人必然是一位隐藏的术师，因为对方曾数次在信众面前做出预言，而这些对未来的预测在之后都一一实现。
也因对方展露出这样的“神迹”，原本仅是宗教法人代表的园田，在短短一年内人望飞涨，如今已经被奉为“天元的代行人”，成为盘星教实际上的精神领袖了。
对这一看法，幸暂时持保留意见。
咒术师或许能在小范围内强行逆转时间，改变未来的走向，但那也仅仅只是钻了命运的空。
而预测未来……就算真的有这样的术式存在，其施展条件也绝对相当苛刻，不会如久我隼人说的那样简单。
幸梳理了一番思绪。
她不再继续解说，而是微微抬起手臂，抬眼看向夏油杰，再一次提出请求：
“夏油同学，现在能麻烦你试着使用‘咒灵操术’，降伏这只咒灵吗？”
黑发少年没怎么犹豫，便欣然点头同意。
“这当然没问题。”
夏油杰对这个请求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
在他看来，对方既然点名找他求助，与咒灵有关又必须要他帮忙的事，总归也就剩下那么一件。
现在听过久我幸的说明，夏油杰心中就更加确定——
如果通过他的“咒灵操术”将诅咒收服，从根本上切断诅咒成长的可能，或许就能解决其难缠的、被祓除后也能不断再生的特性。
这件事，确实也只有他的生得术式能够做到。
他朝久我幸伸出手，忽然略一停顿，又张口补充：
“失礼了，久我。”
说完这一句，夏油杰便极为自然地握住幸放在桌上的手，同时发动自己的术式。
咒术师的手往往总宽大、粗糙、布满痕迹。
这既是日复一日勤勉的象征，同时也彰显自身值得骄傲的实力。
比自身体温要更高的热度缓缓从指尖传来。原本被以术式固定在手臂上的咒灵逐渐剥离，被另一个术式强行抽取。
久我幸在察觉这种引力的同时，缓慢解除自己的术式。失去固定的诅咒顿时被“咒灵操术”强制牵引，在夏油杰的手掌中聚成了一个黑色的球形。
过程一切顺利。
黑发少年适时地松开她的手。
“这是只很弱小的诅咒。”
夏油杰用手指将咒灵球轻轻捏住，给出评价，“大约只比蝇头稍微强一些，勉强能算是三级咒灵。”
他并不急于将这个从强度上来说，只能勉勉强强称一句“食之无用弃之可惜”的咒灵球吞下，而是面露探寻地看向久我幸：
“在刚刚收服的过程中，我感觉好像受到了某种干扰……”
这是一句小小的试探。并不严苛。想必就算随意含混过去，对面的少年也并不会太过介意。
不过在这点小事上，幸并不打算隐瞒。
这是她能够给出的诚意，同时也是一种公平。
“是我的术式干扰到夏油同学了吧。”
久我幸态度坦然，“之前也说过，这咒灵本来是附着在我哥哥的身上，只是被我用术式强行绑过来。夏油同学在收服的时候感受到的，应该就是我还没有完全撤除的术式效果。”
她毫不隐瞒，一边说，一边微微勾动食指。
摆在桌上的餐盘无声地悬浮起来，在两个咒高学生的注视下，瓷盘缓缓移动到墙壁一侧，紧紧贴合——甚至是深深嵌进了三人身侧的墙壁之中。
五条悟抬手一掰，盘子便沿着紧贴墙壁的部分被轻松掰断。断面看不出任何后天形成的接口与缝隙，看起来就像是两者原本就是一体似的。
“‘聚合咒法’。我的生得术式。”
久我幸慢条斯理地公开自己的术式，“可以把两样不相干的东西‘缝合’成一体，也可以对特定对象进行‘拆除’。”
她又勾了一下手指。
桌上原本正密密吐着小气泡的碳酸饮料中忽然升腾起一个巨大的气泡，随后整个沉寂下来，再没有半点动静。
“简单来说，‘聚合咒法’的核心就是拆卸与缝合。”
幸收回手，将两手工工整整地放在膝上，“术式的作用对象可以是任何事物。生物，死物，抽象的概念……”
夏油杰眸光微动，单手掩唇。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能够达成的效果。”
久我幸停顿片刻，目光从对面的“咒灵操术”面上扫过。眼见黑发少年在思索中紧锁眉头，这才轻描淡写地补充：
“根据择定对象本身的‘质’与‘量’，我需要消耗的咒力量也有不同。如果针对的是非实体存在，那么越暧昧的概念，就越难以成功……”
她的话音未落，五条悟忽然伸手端起那杯没了碳酸的糖水，仰起头一饮而尽。
久我幸：“……”
夏油杰：“……”
夏油杰顾不上针对久我幸演示的术式效果做出什么评价，扭头看向身旁的白毛。
“干嘛？”
五条悟放下玻璃杯，满脸无辜地回望。
“咒灵操术”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
他有些想不明白：
自己旁边的这家伙到底是天然如此不靠谱，还是突然发了什么疯。
“好吧……术式的事我大致了解了。”
刚刚在心中升起的丁点警惕完全被冲淡，夏油杰拧眉露出苦笑，不再对他人的术式更多探究。
他收拢手指，将咒灵球握进掌心。
黑发少年微不可察地停顿片刻，随即抬起手，在身边另两人的注视下，将掌中的咒灵球送入口中。
吞咽，收服。
除了最初的些许停顿，整个过程中再无其他异样。
——自己与咒灵之间隐约存在的微弱联系这一次被彻底切断了。
久我幸的目光自夏油杰略微紧绷的手指指节上扫过，落在对方状似平静的面上。
“……有帮上忙吗？”
被她注视的人极快地调整好表情，从容微笑着询问道。
幸弯起眉眼，回以一个足以被定义为“感激”的笑：
“当然，帮了大忙。这次多亏了夏油同学，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这下哥哥不用担心再被诅咒纠缠，我也可以放心了。”
她将话说得十分客气。
满口的感谢再配上合宜的表情，仿佛自己只是一个对诅咒束手无策，因而找上门来求助的普通人。
夏油杰尚且能耐得住性子，五条悟却并不管这么多。
此时的“六眼”已然吃空了盘中的饼干，喝完了杯中的饮料。
就好像在最初就定下的限制时间已经倒数完毕，五条悟不客气地双手撑住桌子，整个上半身前倾，俯身逼近施以高压。
“搞什么啊，这么磨蹭不是你的风格吧。”
他挤眉瞪眼，直白的问句中带着明晃晃的嘲笑意味，“什么叫解决诅咒就可以放心了？哈，开什么玩笑，你这家伙是这样的人吗？”
……她是怎样的人？
久我幸动作一滞。
她深吸一口气，短暂地闭了一下眼睛。
可一些字句却在不经意间闯入她的脑海，从姑且还与常人毫无二致的心脏中间穿行而过，留下淡淡令人烦躁的痕迹。
她是怎样的人，为什么是由眼前的这个家伙在提出质疑呢？
五条悟好似浑然不觉，目光炯炯，靠得更近了一些：
“快说吧，阿幸，别想蒙混过关，你肯定打算干点什么。”
“……别着急，五条。”
幸忍不住上身后倾向后仰去，应对的声音倒仍然平稳，“我当然会把计划都告诉你们。”
她听到自己一如既往，用模仿而来、轻缓柔和的语调说：
“五条，还有夏油同学——你们对成为盘星教的教徒有兴趣吗？”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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