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德尔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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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庙四周弥漫的朝雾还未散，月桂树叶翠绿的脉络上还滚动着剔透的晨露。
一个不曾打过招呼的不速之客就已来到了阿波罗在德尔斐预言中心的神庙。
泽费罗斯把作为拜访礼物的睡莲花放在祭台上的银质耳瓶里，祂看着上面雕刻着的象征光明与预言之神的繁复纹样，觉得还缺点什么，想了一会儿后轻轻吹了一口气，为里面添上甘露。
自己的母神黎明女神厄俄斯才刚刚推开天幕，天色将明间闪烁的星辰们都还没来得及跃下。泽费罗斯带来的睡莲也还是一个个羞涩收敛的花苞，裹着水雾、静静待在德尔斐阿波罗神庙的祭坛上。
这个时间还太早，神庙里的祭司神官们都还没有出现。泽费罗斯等待间又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同为神明，互相到彼此的神庙拜访，顺便送上礼物，也应该不算特别奇怪吧，泽费罗斯心说。
自己作为春季西风之神能够令花朵绽放，自己带来的水雾让万灵恢复生机活力。自己也经常为母神的神殿带去鲜花和甘露。
这次在苦恼应该带什么礼物向阿波罗表示友好的时候，除了鲜花，泽费罗斯一时也想不出其他的礼物带给这位强大的宙斯之子。
阿波罗刚刚诞生时，泽费罗斯四兄弟曾与九位缪斯们一同前往阿德罗斯岛祝贺他的出生。
那时的阿波罗还是一个有着金发和湛蓝双眸的柔嫩婴儿，而自己也只是以风的形态出现，受宙斯之命把这位神王之子降世的消息传遍各处。
自从提坦之战开始，自己的母亲黎明女神厄俄斯和日神赫利俄斯、月神塞勒涅他们三兄妹就听从光明母神忒亚的劝诫保持中立，既没有帮助反叛的泰坦与魔神，也不与奥林匹斯神系的宙斯等神祇来往过密。
即便后来宙斯成为神王入主奥林匹斯，风神兄弟们诞生后也延续了这一传统，都没有急着向这位新的神王靠近，只是各自守好自己的神职，维持这世界秩序的运转。
那一次去探望阿波罗诞生可以说是第一次例外的接触，也是宙斯向他们一脉示好和互相之间态度缓和的暗示。
此后的岁月里，自己就几乎没有再和这位耀眼的神子有过交集。西风神泽费罗斯对阿波罗来说应该只是一个陌生的神而已。
但其实由于作为风神神职的特殊，泽费罗斯从来没有错过这位神子每一个重大时刻的消息。四处游散的风儿会忠诚地把每一个角落里传来的讯息带回给泽费罗斯。
即使泽费罗斯隐去神祇的躯体，化身为世间的风漫无目的地掠过山川河流、几乎忘我的时候，泽费罗斯也在风元素的辛勤传信下，没有错过阿波罗成长历程中的每一个勋章：射杀巨蟒皮同、守护人类城邦、建立德尔斐神庙……
仿佛转眼间，那个记忆中的稚嫩神子就已经褪去青涩，成为多座繁华城邦供奉的主神，拥有多重强力的神格，更身负重要的神权。
而泽费罗斯在如今人类为阿波罗所修筑的恢弘华丽的神庙前，却是发觉空长年岁的自己终于成为了神力较弱的那个低位神。
这次贸然前往拜访，泽费罗斯也不免有些惴惴。毕竟他的神祇朋友并不多，作为一个远离奥林匹斯神山，成日以风的姿态游荡在天地间的风神，自己也没有多少以神祇之身与陌生强神相处的经验。
没想到来的太急，忘记了现在还没到温暖的春天，阿波罗还不在德尔斐。不过这反而还让泽费罗斯松了一口气。因为他还没想好，如今时过境迁，自己这个老旧的边缘神要如何与这位正值光辉的骄傲神子相处。
总不可能说，尊敬的阿波罗，其实你刚出生时，我曾经奉宙斯之名，在寰宇之内传播过你诞生的喜讯……吧？
现在阿波罗正好不在，泽费罗斯鼓起的勇气也散得差不多，只想赶紧张开翅膀，离开庄严堂皇的德尔斐神庙，飞速溜回到自己熟悉又舒适的神殿中去。
离去之前，泽费罗斯无意间注意到了栽种在神庙周围葱郁的月桂树，月桂是阿波罗的圣树，凡是阿波罗的神庙周围基本都生长着这种树。
在阿波罗的庇佑下，德尔斐的月桂一年四季都是喜人的葱绿，而自己作为春风之神，会在轮到自己执掌群风的时节，以温暖的西风和润泽的雨露让它们开出嫩黄的小花。
此刻德尔斐的春天还没有到，月桂树也还没有到开花的时节。泽费罗斯的私下拜访并不大张旗鼓，春风自然也还没有笼罩德尔斐。
泽费罗斯也很喜欢月桂，她在自己执掌风的时节开花，鹅黄精致的花朵优雅馥郁、清香扑鼻，而且枝叶对于人类来说还能够洁净身体、驱逐疫病。
这种植物是在阿波罗诞生不久后出现的，阿波罗与祂的孪生姐姐阿尔忒弥斯都天生有着医疗净化的神力……月桂树也是阿波罗的象征树……
出神怔愣之际，泽费罗斯猛地想起克洛丽丝说过的一件、有关这位身兼数职的强大神子另外的逸闻，想到了一个更方便求证的方法。
能够不用和正经的预言之神阿波罗当面对质这种堪称歪门邪道的离谱预言，泽费罗斯不由得心情轻松了起来，愉快地张开双翅离开了德尔斐神庙，只留下了由风神的雪白神羽所掀起、一瞬间就盈满德尔斐的温润暖风。
心情好转的西风神没有注意到，身后神庙附近生长的月桂树已然在他刚才忘记掩饰的愉悦中，悄然结出了满枝稚嫩的黄色蓓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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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费罗斯私下拜访位于德尔斐预言之神的庙宇时，阿波罗正在北风之外的极北之地、四季如春的许珀耳玻瑞亚度过他的假期。
或许因为自己的母神、哺育之神勒托在天后赫拉的迫害下不得不在贫瘠寒冷的阿德罗斯岛生下自己和姐姐阿尔忒弥斯，而留着神血的神子又自出生就拥有明晰而深刻的记忆，如今的阿波罗虽然不会因为寒冷而不适或是生病，但祂就是不喜欢寒冷。
作为尊贵的光明净化神，同时拥有远射、律法秩序、预言、植物医药与音乐艺术之神的神格，整个赫楞人族的信仰中心神谕地德尔斐的主人，阿波罗自然有任性的资本。
自神权稳固后，每年的秋冬阿波罗都会在只有神明才能到达的极北之地许珀耳玻瑞亚度过。
直到温暖的春风笼罩他在德尔斐的神庙、其中生长的月桂树开花时，阿波罗才会回到德尔斐，经由神庙的祭司神官的口舌而为人类传达神谕。
阿波罗虽然是年轻新生的光明神祇，但因为其预言命运的强力权柄和治愈进化的天赋，他自凡人中得到的信仰之力强盛不息；射杀皮同入主德尔斐后，阿波罗也证明了他身为银弓的远射神不负勒托与神王之子的身份。
阿波罗在奥林匹斯的权力也已然稳固，即便是昔日肆意迫害阿波罗母神勒托的天后赫拉如今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阿波罗承认自己有身为神子的骄傲，但不觉得自己是个只会一心相争的神。至少自己从诞生后所有争取神格和巩固力量的作为，其实都只是出于自尊或者为了保护自己的母神。
作为宙斯都忌惮的强大神子，与宙斯所揣测和恐惧的有所不同，阿波罗其实并没有过推翻神王统治的意图。
祂觉得现在这样神明礼遇、凡人尊敬的情况就挺好，没必要非得争抢那个王座，反而还要时刻忧心再被旁人推下高位。
所以与其像个过于勤劳的老牛那样，团团围着神庙、终年不息地为凡人们传达神谕，反而还要惹得宙斯猜忌，阿波罗更愿意在温暖的珀耳玻瑞亚度过一些随心所欲的日子。
即使不能够时时像自己对宙斯没有威胁的孪生姐姐、狩猎与助产女神阿尔忒弥斯一样，在祂的仙女随从相伴下自由自在地打猎游玩、豢养爱宠。
自己只要每年有几个月闲暇时光，能够坐在月桂树下悠闲地弹弹琴，而不用为了那些总是在争斗不休的人类或者神明而费心力做预言，阿波罗就很满足了。
即使作为不死者的自己不会像凡血的先知那样，因为过于频繁的传达神谕、解读命运纹路而精疲力竭，但能悠闲自在又何乐而不为呢。
自己在奥林匹斯山的神位足够稳固，即使宙斯忌惮也已经难以动摇，更何况更加有限的预言次数反而让凡人们对预言之神的信仰愈加虔诚和敬畏。
接收到自己遥远的神谕地传来讯息波动，阿波罗虽然有点奇怪，但还是马上动身返回了自己在德尔斐的预言神庙。
刚刚抵达德尔斐，还没有回到神庙，阿波罗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祂是因为感应到德尔斐的月桂提前盛开所以赶回来的。先不说今年德尔斐月桂树开花的时间比往年要早了很多，不仅如此，花枝还比之前要更繁盛苍翠，香气也更加馥郁清灵。阿波罗甚至都觉得自己的神力更加清澈淳厚了。
会是谁？阿波罗的心也被勾了起来，更加速抵达了自己在德尔斐的神庙。
淡紫色的睡莲静静地在神庙的祭祀银器里开放着，散发着静谧温柔的幽香。而那个神秘的来客已经离开了。
阿波罗的神庙其实并不是什么冷清的地方，只是因为大家都知道阿波罗只在温暖的季节驻守德尔斐，所以那些想要得到预言或者庇佑的家伙在寒冷的时候并不会过来白跑一趟。
平日在阿波罗留在德尔斐的时候，不管是神、半神、宁芙、精灵、英雄、人类……前来拜访者都是络绎不绝。
那些客人总归是有事相求才会前来拜访，如果得不到想要的神谕往往还会三番两次地前来进献祈求。
像这样在阿波罗还没回到德尔斐驻守时，默默前来只留下了礼物就匆匆离开的，确实非常少见。
并且这次祂难得没有多加耽搁，很快就赶了回来，却还是没有来得及见到那个神秘来者一面。
阿波罗用手指拨弄着银瓶里睡莲柔嫩的花瓣，银盘里的泉水随着睡莲的晃动被漾出一圈圈波纹。
祂盯着自己在盘中的倒影随着水面的涟漪一层层摇晃，阿波罗的心绪也跟着越飘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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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德尔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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