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知爱为何物》湌梦

37、撒谎

　　和谢影分开后，回到家中。黎烨一进门就看见了那架施坦威，银白色的金属外观，高贵而华丽。
　　更惊喜的是，和黎烨之前的那架很像，也属于定制，不过正常来说工期会很长......
　　"这原本是其他人定的，我用双倍的价钱在那人手里买了下来。”黎明月适时地走近，主动道。
　　正好解答了黎烨的问题。
　　“哦。”黎烨并不在意这种巧合，注意力几乎全部集中在钢琴上，敷衍道。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用它弹奏音乐了。
　　黎烨走上前去，在钢琴前坐下，两只手轻轻地触碰上琴键，随意地弹了一段旋律。
　　鸡皮疙瘩顿时起来了，音色、音质，比起普通的钢琴堪称降维打击。
　　“弹得什么东西，没听出来跟几万块钱的钢琴有什么区别。”站在一旁的黎明月斜了斜眼。
　　黎烨哼了一声，则说：“野猪吃不了细糠。”
　　“你说的什么话！你以为这钱是谁给你出的？！”黎明月脸色顿时挂不住了。
　　“知道是你出的，不用强调，”起身离开位置，马上，黎烨对黎明月说：“现在帮我叫人搬到我房间。”
　　黎明月的脸色开始变得铁青，手上青筋暴起，怒道："黎烨，你把你老子当成什么人了？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吩咐那个。”
　　黎烨此人才不会有什么愧疚心，他冷眼看黎明月，抱胸在一旁，催促道：“就现在叫人，我在这里等他们来。”
　　黎明月：“......”
　　他暗骂，自己娇生惯养的生出了个什么东西！
　　暗暗扶了扶额，黎明月掏出手机给董天成打了个电话，叫他现在把之前的那几个专业人士重新叫过来。

　　.

　　专业人士过来，再在黎烨的监督下将钢琴搬进他的房间，完成已是两个小时后。
　　偌大的房间没了其他人，炽白的灯光下，黎烨又成了一个人。他坐在凳子上，神情无声而平静，眼神专注而柔和地聚集在指尖琴键，肉眼可见的愉悦。
　　将窗帘拉开，几乎一整面墙变得透明，足以窥见临阳的十分之一夜景。由一座桥分开，一边是城北的灯红酒绿，一边是城东的星星点点，似乎临阳就在他的脚下。
　　黎烨关掉大灯，打开小灯，整个屋子仿佛瞬间被静谧笼罩，与窗外的夜色融为一体。
　　他闭上眼睛，开始缓缓的弹奏。世界天旋地转，只有月亮，晚风，他，和这座被遗忘的十八线城市。

　　爽。
　　再次睁开眼睛，黎烨脑子里只有这个字。
　　扫了一眼时间，见还早，以及谢影这个时间还没有休息，当即起身在房间到处翻了翻。
　　没有。
　　没有。
　　还是没有。找不到录音设备。
　　无法，黎烨只好坐了回去，打开了手机录音。
　　指尖游刃有余地在琴键上游走，生动熟悉的旋律倾泻而出——莫扎特《小星星变奏曲》。
　　随手弹完一曲，黎烨中止录音，准备给谢影发过去。却发现，短信的话录音无法发送，只能打开语音，重新录一次音。
　　黎烨：“......”
　　谢影这家伙真该换个智能机了。

　　黎烨索性给谢影打了电话过去。系统自带的铃声响了片刻，另一边接通了电话，清冷的声音传来：“喂。”
　　话音落下，黎烨第一时间道：“谢影你快戴上耳机，我弹钢琴给你听。这钢琴音质特别好，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嗯。”似是错觉，冷淡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温和。
　　故技重施，黎烨将手机放在一旁，修长的手指触碰上琴键，重新弹奏起来。一曲毕，黎烨拿过手机放回耳边，唇角轻扬了扬，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嘟——嘟——”另一边似是传来有人靠近的声响，即刻挂掉了电话。
　　黎烨：“？？？”
　　他还没听到答案呢。
　　想来是有什么事。
　　黎烨敛了敛情绪，拿起手机打字，给谢影发过去短信。
　　【黎烨：怎么突然挂掉了？】
　　拿着手机等了片刻，另一边始终没有回复。
　　隐隐觉得不安，黎烨返回通讯录，重新打了电话过去。
　　自带的音乐响着没接通，短信先一步回了过来。
　　【谢影：妈妈找我有事】
　　随后电话才被挂断。
　　【黎烨：ok】
　　话虽如此，他却是心想：谢影妈妈今天倒是回来的挺早。

　　翌日，晴，早上六点太阳就出来了，温度稳稳的上升趋势。
　　黎烨站在家门口，不一会儿，谢影的小电驴开了过来，利索地转了个弯，将后座稳稳地停在了他眼前。
　　轻轻松松跨上后座，黎烨打了个哈欠，身体向前靠了靠，随口说了句：“比平时晚了两分钟，我们今天不会迟到吧？”
　　通常情况下，他们上课十分踩点。
　　“不会。”谢影还是回答了他。
　　十多分钟后——
　　准时准点，黎烨和谢影踩着早自习的铃声进了教室。
　　正如谢影所说，他们不会迟到。

　　刚坐下，黎烨伸了个懒腰，视线不知怎的，便移到了隔壁谢影身上。视线由上至下，将他打量了个遍，片刻，眉梢荡开了笑意，道：“昨天你还没回答呢，音质是不是特别好？”
　　闻言，谢影直视着他的目光，微微颔首，道：“嗯。”片刻，方才收回视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黎烨皱了皱眉，心中奇怪：谢影的神情和从前并没有区别，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此时此刻的谢影并非真心。
　　......谢影该不会嫉妒他？
　　离谱的念头转瞬即逝。

　　下午，体育老师赵伟来时A班的同学难得表露出了惊讶，吵翻了天。

　　“我靠，原来我们班真的有体育老师？我还一直以为是课表瞎写呢。”
　　“医学奇迹啊，林·体育老师·黛玉竟然现在康复出院了。”
　　“笑死，本来以为第一次见体育老师会是在拍毕业照的时候。”
　　"真不想动啊，两年没运动，老胳膊老腿真的会受不住的。"
　　“我的评价，不如在教室自习。”
　　“......”
　　不怪他们，两年来向来“身娇体弱、在家休养”的老师有一天突然身体好转来上课，这种程度，谁看了不来句卧槽。

　　赵伟：“......”
　　同学们未免太夸张了。
　　“A班的同学操场集合，gogogo！立刻！马上！”下一刻哨声划破空气，赵伟骤然精神起来，亢奋地命令道。
　　“啊......”一见这架势，A班同学瞬间察觉上体育课未必是件好事，顿时褪了原先的激动，长叹一声，稀稀拉拉、没啥精神地去操场集合。
　　上课嘛，结果都那样。
　　“打起精神来！”走在班级的最后，长哨一吹，赵伟持续亢奋道。
　　A班同学：“......”

　　第一个项目：一分钟内仰卧起坐，两人一组。
　　头顶正对着太阳，光线灼热刺目，黎烨脱掉校服外套，搭在足球球门上，撸起手臂衬衫的半寸袖子，走到谢影身旁，问：“谁先开始？”
　　闻言，谢影瞥他一眼，向上拉了拉校服链子，说：“你先，我不做这个。”
　　谢影的衣着几乎与黎烨截然相反，外边校服拉紧了拉链，里面则是高领毛衣，就算如此，他似乎还觉得冷，整个人肩膀也有点缩了缩。
　　“你怎么这么怕冷，”黎烨没忍住说，他把搭上球门的外套扯了下来，自然而然地伸手给谢影披上，期间想起谢影的回答，又问：“为什么不做？”
　　默默地将黎烨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谢影垂着眸，面无表情答：“腰不好。”
　　什么虎狼之词？
　　黎烨下意识想歪了，惊道：“那你这辈子岂不完了？”
　　“......”谢影冷冷地看着他，下一刻，避开了视线。
　　“疼吗？你的腰。”黎烨这才意识到重点，绕到了谢影前方，再次回答。
　　谢影沉默地看他一眼，说：“做仰卧起坐。”

　　第二个项目：女生八百米，男生一千五百米。
　　做完仰卧起坐，黎烨更觉燥热，又将针织衫脱了，仅剩下衬衫。
　　放完衣服，回到起点，转过身见谢影在，不禁问：“这你能跑么？腰会不会不舒服？”
　　谢影：“....."
　　谢影看他一眼，收回了视线，淡淡道：“我还不至于那么娇弱。”
　　确实，一个大男人，不至于，不过，黎烨笑了一声，并不尴尬，道：“这不是怕你逞强么？”
　　沉默片刻，谢影道：“不舒服我会退下来的。”
　　黎烨笑了：“那就行。”

　　黎烨并不清楚谢影所说腰不好具体是怎样的程度，不过按照他对谢影浅薄的了解，除非很严重，不然不会轻易地说出口。
　　应当是十分严重吧。

　　“砰！”伴随一千五的枪响，众人唰得狂奔而出。
　　作为一群理科生里唯一的“体育生”，不消片刻，黎烨独占鳌头。
　　奔跑中，他心有余力地回过头，便见谢影不近不远地跟在他的身后，专注地看着前方，正好与回头的他眼神对视。
　　见谢影抿着唇，神情自然，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黎烨冲他笑了笑，而后视线转回前方，缓缓地放慢了速度。
　　理所应当的，一个眨眼的功夫，谢影超过了他，重新成为第一梯队，黎烨就这样跑在了第二梯队。
　　对比起班级其他人，二人体力上优势明显，时间渐久，轻而易举就将其他人甩了很远一段距离。直到最后的半圈，二人各自发力冲刺，以相当小的距离之差，分别拿了第一、二名——黎烨是第一名。
　　冲刺完的瞬间整个人似是虚脱了一般，每个呼吸都很沉重。黎烨喘息着，望向同样在喘息，此时已脸色惨白的谢影，问道：“你没事吧？”
　　谢影摇了摇头，说：“没事。”

　　黎烨不说话了。
　　他不信，不过谢影就是这样，就算很痛苦也不会跟他说，除了简单地问上一句外，他又能怎样？
　　体育课上完，A班同学重回了教室，谢影不会主动说话，黎烨也不想说话，加上体力耗尽的疲惫，他更是昏昏欲睡。
　　一边写作业一边犯困，或梦或醒的，直到耳边忽然传来的一声：“放学了。”
　　黎烨这才"嗯"地一声回过了神，随便地收拾了一下东西，跟在谢影后面走了出去。
　　依然没有说话。
　　二人一路沉默，从教室到停车场，从停车场到黎烨的家。
　　察觉到黎烨没有下车，谢影提醒道：“黎烨，你家到了。”
　　语气与对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
　　黎烨忽然再次提起了昨晚的那件事，下车向前走，他看着谢影，声音低低的，带着微不可察的祈求，说：“谢影，昨天不行，今天......你能来我家住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问一遍。

　　谢影淡淡道：“我有事。”
　　果不其然，再次被拒绝了。
　　“什么事？”黎烨在他家住了那么多天，才不信突然有那么多事，就算有，有什么不能跟他说的。而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谢影有意无意地在避着他。
　　为什么？他做错了什么吗？还是，谢影发现了他喜欢......等等，昨天早上，该不会，谢影当时该不会醒着吧？？然后听见了他说的话？？！！
　　似乎一切都变得合理起来了。

　　谢影沉声解释道：“家里有亲戚来拜访。”
　　有了猜测，黎烨自是知道这话是假的，话锋一转，道：“那我去你家住。”
　　谢影说不出话了，他的谎言赤裸裸地被戳破。
　　看见谢影的反应，黎烨近乎惊惧道：“你已经知道了吧？”
　　谢影猝不及防，肉眼可见地没反应过来黎烨在说什么。
　　黎烨已然转过了身，背对他，凄然道：“你走吧。”
　　谢影更加不明，伸手去拉他的手。
　　不曾想黎烨有所察觉，在谢影的手触碰到他手腕的瞬间，用力地甩开了。
　　“嘶！”
　　伴随着一声抽气音，黎烨下意识地回过头。只见谢影手腕部分，衣物原先遮挡的部分，此时因为剧烈的动作露了出来，白皙的皮肤上，红肿一片，充斥着青青紫紫的痕迹。
　　下一刻，注意到黎烨的视线，谢影急忙将手臂上的衣物重新扯了回去。

　　不过，为时已晚，黎烨已经全部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