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知爱为何物》湌梦

33、更喜欢哪一个

　　等等，他......还是谢影的同桌？

　　短时间接收的信息过载，脑容量不够，黎烨反应了片刻：
　　一，谢影一直模仿、仰慕的演奏者一直都是他；
　　二，他和谢影实际上是小学同学，甚至谢影还是他当时的同桌。

　　原来他和谢影还是青梅......不，天降竹马。

　　不过——
　　回过神，黎烨抬眸看向谢影，轻声问：“你真的是我小学同桌？我为什么没有一点印象。”
　　正常来说，谢影这般长相当他同桌，他不该没有印象。

　　闻言，谢影也看向他，神情淡淡的，道：“只有三年级是同桌，四年级你换班了。”

　　这倒是，他差点忘了。既然如此，谢影必然就是他三年级的同桌了。
　　不过......三年级啊，他的记性本就不好，关于当时的同学和老师，是一个也没有印象了。

　　唯一印象深刻的只有三年级下学期，六一儿童节的那场表演。
　　一方面，六一那天本就是他的生日；另一方面，那年他刚和老姐外婆搬来临阳，那时，包括黎明月在内，彼此的关系还都很融洽。当时的演出，是他第一次演奏，也是他们家第一次大型活动。

　　所有人都去了......黎烨忽然想起，当时老妈带了相机，似乎还录了视频。

　　既然谢影是他的同桌，那肯定会拍到他。虽然他现在没有印象，但见到谢影，想必一定会有印象。

　　“谢影。”黎烨忽然很认真地叫了一声。

　　“嗯？”谢影微微一愣，眸中眼波流转，对上他的视线。

　　清冷的神情瞬间有了名为天然呆的缝隙。

　　耳朵微微发烫，黎烨静了片刻，嘴唇微动：“你......你当时是不是挺喜欢我的？”

　　一直隐瞒着他，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的演奏录音，并且保存多年；不仅如此，一直视他为榜样，分明是个小提琴手却为模仿他苦练钢琴多年，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他心想，这并不逾距，只是单纯的，有事实依据、有感而发的疑问。小孩子之间的喜欢，纯粹而简单，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教室外夜色浓重，似是压抑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教室内称不上明亮的灯光射出两道身影，他们彼此对视，彼此沉默。

　　“嗯。”不知过了多久，谢影轻声承认。

　　黎烨呼吸骤然一滞。
　　几乎瞬间，铺天盖地的喜悦直冲胸腔，心脏剧烈、且猛烈地跳动起来，似要跳出胸腔，挣脱躯壳。
　　尽管他明知，谢影所说的仅是小学时单纯的情感。但感觉上......像是谢影向他表白。

　　“我们关系不好，小张老师察觉到这点，就拜托我给你录音。我原本不喜欢你，但听过你的演奏之后对你有了改观。”谢影淡淡的声音继续传来。

　　黎烨微微一动，瞬间明白了谢影一直以来的目的。
　　谢影喜欢他的演奏，因此希望他拾起钢琴，重新站上舞台。

　　黎烨眉头轻轻一挑，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你喜欢的不是我，是我的音乐？”

　　谢影：“......”
　　谢影似是无奈，纠正道：“我没这个意思。”

　　“那就是都喜欢的意思，”黎烨眼神顿时一亮，脱口便道：“谢影，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谢影：“......”
　　谢影：“......”

　　.

　　由于黎烨仅演奏了一次，没怎么消耗时间，这次二人回家时间尚早，甚至才刚到十点。
　　黎烨心情不错，一回家便准备直冲回房、去翻压箱底的相册储存卡。

　　在见到凌芝、黎焰和黎明月时戛然而止——
　　这次全然并非晦气，而是觉得可笑。

　　他们之间的气氛与上次截然不同，肉眼可见的死气沉沉。
　　除了黎明月。

　　与此同时，几人注意到黎烨，黎明月率先有话说：“等等，你——”
　　话未说完，黎烨已快步上了楼。

　　老妈去世后，那些她拍摄的照片、视频名副其实地成为了遗物，黎烨绝不会去找寻。
　　但好在老妈是个细心的人，总是会第一时间将其拷贝一份赠与他和老姐，留作他们美好的回忆。

　　“果然。”
　　回到房间，黎烨轻而易举便找到了老妈留下的储存卡，他将其插入转换器中，连接上了电脑。

　　坐在电脑前，黎烨打开储存卡中的文件，名称：宝贝成长日记。

　　霎时间，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在他心中翻滚，鼻子骤然一酸。

　　黎烨尽量不去在意，鼠标点开了文件。大文件里有子文件，子文件分别标注了日期和事件。
　　老妈是个很爱记录的人，子文件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

　　黎烨不清楚她都记录了哪些，也不想清楚。他滑动鼠标，按照日期找到了那年生日的文件，点了进去。
　　又分为了两个文件，一个是照片，一个是视频。

　　黎烨点进视频的文件夹，有十几段视频，几乎涵盖了那一整天。
　　一家人一起送他上学，在后台看他化妆，录制他的演出，录制他的感想，录制其他小朋友对他的祝福，录制一家人给他庆生，录制一家人一起拍全家福......等等。

　　拖着鼠标快速阅览一遍，黎烨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镜头里的小孩与他如今很是相像，攻击性十足的长相，行为举止很是拽酷。不过许是稚气未脱，脸上还有婴儿肥，旁人看着只觉中二。

　　黎烨才发觉原来他以前还挺活泼阳光的。
　　和现在的样子有很大差别......

　　黎烨点进演出的视频。

　　摄像机收录的声音嘈杂，画面却是构图极好，直直地将黎烨和钢琴囊括其中。除了背景，只有他和钢琴，没有留下任何余地——
　　他忽然注意到角落处黑色反光的一个物什。

　　是录音机！
　　拿着录音机的人应当就是小时候的谢影了。

　　黎烨不断跳转画面，却不曾想直至最后掌声响起，画面从始至终直直地对着他。

　　这里没有拍到谢影。

　　黎烨切换下一个画面，是全班同学给他庆生，一起喊“happy birthday to you”的视频。
　　这次，黎烨一眼找到了谢影。

　　单看五官和皮肤，前者与现在一样精致，后者与现在一样白皙。不过......小谢影是寸头，不仅如此整个人身高偏矮，有点发福，不是胖，是一种类似“胀”。
　　且现在的高冷还未形成，看着只觉相当内向不合群、不起眼。

　　先前不知道谢影小时候的模样，想的都是漂亮精致的小孩模样，实在是没有一点印象。
　　现在看着小谢影的模样，脑中倒是开始浮现几个画面了。

　　画面1：
　　他转到一个新的班级，老师对他说他的同桌身体不好，有点不爱说话，希望他能体谅、照顾一下。

　　画面2：
　　他在新同桌的隔壁坐下，整整一天没有主动向对方说话，结果没想到这一天里对方也没有主动找他说话。
　　然后回到家，他对老姐抱怨：“我的同桌是个特别特别无聊的人。”

　　画面3：
　　他的成绩稳步上升，同桌每天上课认真，却永远成绩倒数。
　　他又对老姐吐槽：“我的同桌好像脑子不太聪明。”

　　画面4：
　　他是班级的风云人物，因此练琴时总是有很多人围观，不过同年龄的小孩不懂古典乐的美妙，新鲜劲过了就会离开，因此总是一茬接一茬、一阵接一阵的。他注意到，他的同桌虽永远不起眼的隐匿在其中，却从未离开。

　　后来时间渐久，他对他的同桌有了点兴趣。
　　打听到对方擅长小提琴，他找了个机会去听。
　　结果发现：烂透了。

　　彻底对对方失去了兴趣。

　　记忆就此止住，再没有了有关于对方的画面。

　　“呵呵......”
　　忽然想到什么，黎烨轻笑出声。
　　高中刚入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流程，很难想象，在谢影不知情的角落，自己已经有两次对他失望了。

　　现在想想，谢影小时候竟然喜欢他。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彼时除了太过无聊黎烨会去主动跟他说话外，他们基本不交流。

　　谢影喜欢他什么？

　　脑中缓缓冒出一个疑问，近乎瞬间，黎烨有了答案：他的音乐。

　　这的确值得被喜欢。还有呢？

　　彼时谢影没有朋友，黎烨似乎是唯一一个会主动跟他说话的——虽然是因为前桌后桌都是女生，他太无聊，只能找谢影说话。

　　黎烨唇角的弧度顿时僵住，有些阴郁。
　　他陪老姐看的偶像肥皂剧不少，很轻易地能想通其中的道理：彼时的谢影身处“黑暗”，而彼时的黎烨阳光灿烂，成绩优异，还是个音乐天才，于是理所当然的，谢影对彼时的他产生了好感。

　　这没问题，可......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现在的黎烨，除了一张脸没变外，阴郁暴躁，痛苦迷茫，被众人厌恶，是个学渣，还放弃了音乐。

　　谢影还会喜欢他么？
　　谢影凭什么喜欢他？
　　谢影可能会因为这样的他而改变性取向么？

　　瞬间，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笼罩了黎烨。
　　沉默地对着电脑屏幕许久，他缓缓拿起手机，拨通了谢影的电话。

　　“……”下一刻，电话接通，谢影等他说话。

　　隔着电话线，黎烨喉结动了动，郑重其事地缓缓开口：“谢影，从前的我……和……现在的我，你……更喜欢......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