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混乱前,每一步,都不白费。
……
壁炉,橘红摇曳,巨大的落地窗内,两人隔着一条长桌,两端对坐。
阴雨的天,黑池,沉寂无波。
空旷。扩宽的视觉空间,犹如一块巨大的镜面,反射天幕,与四周的陈列,无缝衔接。
人影,地顶投射,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对话。
解雨臣翘腿坐在那儿,对方也一样。很久,也没有人主动打破这份平静。
说实话,他也没想过自己会来这儿。
这跟他平时接触的,完全是两个领域。但眼下,这是他能得到的,唯一线索。
“你好。”
……
“我,不是谁,我就是这栋楼本身。或许你觉得,我这怪志小说一样的口吻,是想掩盖什么。毕竟像你这样的年轻人,现在很多,一个个都不信。当然,我现在,也没耐心和你讲这些。”
老人趴在地上,仰了仰头,环视,似乎是在留恋。
“这栋楼太老了,我也没什么用了。只是,如果你真是建筑商,那你有没有想过,每栋像这样的楼,里面是否也会锁着一个,和我一样的灵魂。”
解雨臣没答,很快,老人又开始自顾自阴恻恻地笑。
“可惜,这个道理,你们永远也不会懂。”
“所以,你还有同伴?”
“不。”,老者摇头,“我没有同伴,这些,只是我的猜想,毕竟我经历了不一样的人生,偶尔也可以畅想一下,是不是也有其他疯子,和我一样。”
“某种程度而言,你是负责看这栋楼的人?”,解雨臣不想再继续打哑谜,虽然他很好奇,“这栋楼在了多久,你们,就活了多久?”
老者一笑。
“不对,这个表述不准确,活的不是我们,而是这栋楼本身。它需要一个,能懂这个时代,语言的人。”
解雨臣皱眉。
老者讪笑,“很意外吧。所以我说,你根本不懂,你其实,可以在不用我面前演戏,我知道你的身份。想问什么,我建议你现在问。你和我,都没有多少时间。”
解雨臣看他,“这么直接,看样子,您是知道我的来意。”
老者叹气。
“来的人错了,但也是对的。我见过你们老一辈的人,他们当中,有人早些年,误打误撞来过这儿。你身上有和他相似的气息,你应该,也算他的后辈。那个人,会一点风水,但造诣不高。刚进来,就被困在了下面,是我带他出来。
你能到这里,说明,我已经没什么气了。”
“什么意思?”
老者没答他的话,继续自顾自言语。
“当时,我和他说过一样的话,现在,换成你。”
“什么话?”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老者笑笑,“你应该,刚从外面回来,我闻得到你身上,死物的气味。都不是什么好地方。你觉得你们被针对,你是特别的,你的朋友也是特别的。可惜,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很特别。现在你们经历的,不过是你们的家庭、环境造就的结果,当然,也有你们自己,抗争的选择。
但再怎样悲惨,选了,就不要后悔。
我们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角色。
好在,都不平庸。
只是,你们的故事比大多数人精彩,但那更多的,是别人赋予你们的身份,也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可是,选择,这个词,从来就不是什么好的褒义。
它可以是个框,你可以不选,跳开它。
但跳开之后,谁又能保证,你跳开的,不是对方给你的又一外选。
所以,年轻人,别想着挣脱命运。
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环,我们永远也挣不开。
无论怎样,你还是走在,自己该在的路上。这点,一直都不会变。
我们都处于这个世界的最下层,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解雨臣问,“能说清楚一点。”
缩在木椅上的老者哑声讪笑,体态瘦削,感觉有点营养不良,枯黄的手一直在抖。
他窝在椅凳上,抓着面前的椅背,始终与后面的人反向。没有遮掩,赤裸全身。宛如一只剥了皮的猴子,但又白得异常。
也许是常年不见光的缘故,他连头发和胡须也没有。脖颈上的铁环,磨出陈年血痕,锁住了他的‘自由’。
独自缩在昏暗的角落,既没有回答对方的话,也没有保持绝对的安静,毕竟整个地下空间里,就只有他和后面的粉红衬衫。
“你应该,去找一个人。”
“七指吗?”
“七指?”,老者自顾自又重复了一遍,冷笑,“他,我认识,但我要你找的,不是他。”
解雨臣皱眉。
“不是?”
对方点头,“没错,那家伙,不值得你去找。但他出事了,你作为九门的人,应该能感觉到。只是,我也只把这个消息,说给你听。你以为,我会心软,告诉你,他去了哪儿?然后找到他,你会知道更多。可惜,谁也没办法,能给你们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也没这么善良。
他的话,我们最好都希望,死了。
而且,死得其所。”
……
梁利凝眸静视,不喜欢生面孔。
更何况,对方不干不净,走入他的领地,这让他很不悦。
“我放宽了布控,但不希望,我们是这样一次见面。”
他看着他。
“但这种小偷小摸的行为,似乎会让你很有优越感。”
解雨臣笑笑。
“不好意思,你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
小孩坐在齐铁嘴面前,齐铁嘴摸着他的手腕,哼哼唧唧。
“你要吃肉就快点动手,我告诉你,我肚子上的肉最好吃,你最好一刀剜了我的心。然后在血热的时候放锅里去炒,那是羊羔肉和鹿里脊喂出来的膘,够你这个算命的见识了。”,小孩怒道。
奶凶奶凶的。
“嘶~。”,齐铁嘴啧声,“你这个家世确实是好,可惜圣贤书是读不了了,异路功名还可以。”
说完,他继续摸。
“但,我不吃你,你臭得要死。”
“你不吃我,你买我做什么?”,小孩道,“难不成,你家里人要吃?”
齐铁嘴一笑,问,“海棠花,好看吗?回来的路上,看到了吗?”
“海棠?”,小孩疑惑,“那是海棠?”
“啊,那还有假?”
“哪有那个颜色的海棠?”
“杀人肉的市,屠摊边上的海棠,自然颜色是不一样的,那是恨啊。”,齐铁嘴说道。
“恨?”
小孩皱眉。
‘还是人心的恨能开出那种花来,花也多有不堪。’
“什么意思?”
齐铁嘴一笑,闭眼。
“别管什么意思,花儿好看,就买了你陪我一起看咯。”
小孩面露嫌弃,学着他,坐在地上,一手托着下巴,也啧了一声。
“我不想看,你把我送回北平,我家里重重赏你。”
齐铁嘴失笑,拉着他,继续摸。
“家?你哪儿还有家啊,小子。没有喽,没有喽。留这儿一段时间,陪我看看海棠吧。”
小孩叹气,慢慢地,一大一小,带着墨镜,一起坐在那里,一直等。
夕阳倾洒,海棠欲滴,当屠摊最后一声砍落,收摊。
小孩问他,“不走吗?”
齐铁嘴一笑,摇头。
“再等会儿。”
“等什么?”
“等一个……也许,大概,可能会来接我们的人。”
“你知道会有人来接我,还这么光明正大的坐在街上,就不怕,他们把你抓回去?”
齐铁嘴继续笑,“怕,也不怕。”
“那你还是怕的。”
“我是怕他们砍了你。放心,不是那个人,我不会放你回去。这也是,我的一个机会。”
“机会?”
……
我在这世间,找了很久。
然而,还是没一个,模糊的答案。
…………
“万国,是一个开端,也是一个转折。”
“这是一个骗局,他们把所有人都骗了。”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那最好;可如果发生了,那就不得了了。”
“所以,杨琏真迦,什么都没做,他和汪藏海一样,只看到了开头。”
…………
‘终于,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