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柿如意》木乙何

22、暗流

　　“啊，我不能来赏秋景吗？”启对着知九笑了笑，如沐春风。
　　“这位是……？”陈知槿看着面前这位气质出尘，自带威仪感的黑衣男子，出声询问。
　　“秦旭，我是他侄子。”男子咳了几声，眼睛也不看人，随意地回答着，声音清冷疏远。
　　“哦，你姓秦啊，秦启。”知九又接过话说着。
　　秦启闻言挑了挑眉，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换个姓氏也好。
　　少女多看了眼黑衣男子手里的黑伞，没有询问，知九倒是见自家小姐好像感兴趣，就先问出了声：“你为什么打伞？很热吗？还是怕晒？你这么白……”
　　“你话有点多。我们不熟。”秦旭皱眉，语气逐渐阴沉，表情不善。
　　“有麻烦了。”秦启突兀地说了一句，用眼神示意了蓄势待发的哑奴和漠不关心的侄子。
　　“叔，咳咳，咳咳咳。目标又不是我们。”他幽幽的目光扫过那三人，冷哼了一声。
　　要他保护，他们配吗？
　　听着二人对话的两位女子一头雾水，正要询问什么，就有破空声传来。
　　眨眼间，几支冷箭已经到了陈知槿和知九眼前。
　　秦启已经掏出腰间笛子作剑，挡下了知九面前的箭矢。
　　哑奴毕竟年少，经验少，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护住陈知槿，所以应付起来略显匆忙吃力。
　　秦启见此，不由得对着袖手旁观的男子大声说着：“秦旭！！！”
　　阴郁的表情在秦旭脸上蔓延，但是面对自己叔叔的请求，他还是没有再出言拒绝。
　　他走过去将伞挡在陈知槿面前作为屏障，哑奴那边的压力随之骤减。
　　那伞也不知是由何材质制成，竟能抵挡住锐利的箭雨而不留半分痕迹。
　　“知九！！！鸣镝箭！！！”少女看着铺天盖地袭来的箭雨脸色苍白，却还尚能镇定。
　　仔细听，叮叮当当的声音中还夹杂着知九吱哇乱叫、大惊失色的声音。
　　闻言，知九手忙脚乱地掏着袖子里的东西，慌乱之下，鸣镝箭掉在地上，滚了几下。
　　她哆嗦着向右一步跨出，弯腰去捡。
　　秦启被她突然地走动打乱了节奏，眼看一支冷箭直飞她的右肩，他没有多想，冲过去一把抱住刚捡起鸣镝箭还没来得及直起腰的知九。
　　“噗！！！”，箭矢没入皮肉的声音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知九的身子抖了抖，愣愣地抬头看着抱住他的男子，没来得及多想，那人已经重新转过身去，专心挡箭。
　　“叔！！！”秦旭声音嘶哑地大喊，又猛地咳嗽几声，就想冲过来，但是密集的箭雨不容他分心。
　　“不要分心！”疼痛让他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声音却不容置疑。
　　“知九！！！快！！！”眼见着有人负伤，陈知槿也有些慌了，声音也带着抖。
　　头脑瞬间清醒的知九，眼眸通红地咬唇看了看在自己身前将自己牢牢护住的高大身影，不再犹豫，将鸣镝箭发了出去。
　　“嗖！！！”伴随着鸣镝箭尖锐的声音，知九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呜呜呜，秦启你怎么样？！！！”
　　秦启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笛子和金属的相撞声不绝于耳。
　　“闭嘴！！！你想死吗？？？”执伞的男子高声冷喝，眼神阴鸷。
　　他更想问问自己的叔叔，为什么。
　　他又抬眼冷冷地扫了一眼哑奴，棕褐色的眼眸危险地眯起，杀意毫不掩饰。
　　这个少年，是起因。
　　哑奴感受到视线，深邃漆黑的眼睛毫无波澜地望了一眼，又继续专心抵挡。
　　随着时间的推移，三名男子越来越疲倦吃力，陈知槿没有吭声，手心全是汗，知九则浑身发着抖低声哭着，不敢影响众人。
　　黑衣男子虽然武功不错，但奈何有病在身，体力不支，又加上不时地咳嗽，难以长时间稳稳地握住手中的伞，心里的怒火燃起一茬又一茬，这次终于偏过头朝着陈知槿怒吼了出来：“到底有完没完？？？！！！我凭什么救你们！！！！！”
　　“阿旭！！！”随着一声惊呼，一支箭因为男子的怒火而被疏忽，趁机偷偷溜进了屏障，直奔那人面门。
　　站在哑奴和男子中间的少女，面上脸色急剧转换，慌乱地将男子往自己身边用力一拉，箭尖堪堪擦过男子的右脸颊，不多时，一道血线渐渐显现。
　　狰狞的表情，阴冷的眼神，暴躁的情绪，配上淋漓的鲜血，陈知槿觉得自己见到了恶鬼。
　　“你冷静！！！再坚持一会儿！！！陈家暗卫很快就会来了！！！”少女对着秦旭大吼，声音颤抖。
　　话音刚落，箭雨骤然平息，众人身形紧绷，寂静的树林里只能听见知九轻微的呜咽声。又过了一会儿，远处有十几个人影飞奔而来。
　　“是陈家暗卫。”陈知槿面色苍白，紧绷的身体瞬间垮下来，腿软的她有些站不住脚，眼看就要倒地，哑奴却忽然伸出手抓住了摇摇欲坠的她。
　　“谢谢。”她不禁有些后怕，手不自觉地使劲回握住了少年。
　　哑奴身子一颤，有些抗拒地挣扎了几下。
　　“对不起。”她又赶忙道歉松手，“我只是太紧张了。”
　　而这边，知九看着秦启左肩上的伤口，泪流满面，不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如果我……”
　　说到这儿，她突然哽住，眼泪簌簌掉落，又突然开始嚎啕大哭：“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呜呜呜……”
　　“小伤而已，别哭了。”秦启有些无奈地说着，脸色有些苍白。
　　“你别嚎了！！！他死不了！！！”秦旭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又“啪”地一生关上了自己的伞，疾步走向了自己的叔叔。
　　哑奴和少女走了过来，一人去看秦启的伤势，一人抱住了知九。
　　“我的好知九，别哭了。我们都还活着呢。”少女柔声安慰，拍着她的肩膀。
　　“小姐，恕属下来迟。您二位没受伤吧？”暗卫领头人黑鹰带着身后众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地说着。
　　“我和知九都没事。但是这二位公子……他们三人受了伤需要处理。”陈知槿刚想说只有两个人受了伤，但她却忽然瞥见了少年左手小臂白衣上渗出的一点鲜红。
　　她抿了抿唇，看了地上的暗卫们一眼，让他们起身，复又询问道：“那帮人是谁？你们没有打起来？”
　　“回小姐的话，那帮人警觉得很，远远见我们赶来，就迅速从边路撤退了。属下们也不敢贸然去阻拦，万一还有陷阱……”
　　“所以你们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不知。”
　　“真是一帮废物！”秦旭嘲笑出声，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眼里闪烁着疯狂的怒意，咬牙切齿，“要我说，你们这群人办事不力，就都该死。”
　　他嘴里的“你们”二字咬字极重，语速极慢，眼睛也不止瞟过那群暗卫，还包括了一些“其他人”。
　　笑话，他秦旭身份高贵，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最令他难以忍受的是，他竟然被一个小姑娘救了，而且还伤了自己的脸。
　　但是，他不会承认也绝不会接受自己被人救了。那本就是他们将他这个无关人士牵扯进来的，如果没有他，没有他叔，这三人现在已经躺在地上，死不瞑目了吧？
　　暗卫们静静地站着，没有应声也没有任何表情，确实是他们办事不周。
　　陈知槿也没有吭声，毕竟是自家理亏，还承了别人的情。
　　相比之下，知九更愧疚，是她害秦启受了伤，爱打抱不平出言维护自家利益和尊严的她没有脸面开口反驳。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隐藏在群山之后，余晖把天空染得血红，宁静祥和的枫叶林也在此时变得莫名嗜血可怖。
　　“怪我。我没想到那群人竟然如此厉害。早知如此，就不该把你牵扯进来。”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丢下我，一个人去护那两个半的废物？！！”男子因为过于恼怒，连咳嗽都被他生生压抑住了，沙哑的声音不带任何尊敬，只有质问，“你看看你这伤！这女人，贱命一条，犯得着去挡那一下吗？就算你不挡，她也不一定死！！！”
　　血缘关系上，秦启是他的叔叔，可在他心里，只大他六岁的秦启就是他的亲生哥哥、再生父亲。
　　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位叔叔在照顾他、让着他、帮助他、教导他，教他武功，让他不要放弃，他才撑了这么多年。他的生母一直都认为他活不长，不愿予以关心爱护。
　　就这样，奇迹使他活到了十七岁，甚至稳稳当当地接下重任，凭一己之力堵住了悠悠众口。
　　“阿旭，你偏激了。”秦启用右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直视着他充血的眼眶，温和地说着，“我这伤，你还要不要我治了？”说完，又用右手指了指自己还在溢血的左肩。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秦旭又猛然咳嗽起来，想要说的话就这样全部咽在了肚子里。
　　他不敢想，如果叔叔出现意外，自己也治疗失败，那么……
　　“先去找个医馆治伤吧。”少女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默默掉泪不说话的知九。
　　“不用了，附近不远处有个客栈，其他的我自己能处理。”秦启说着，就掏出了一个绛紫色的瓶子，先行扔给了秦旭，“擦点药吧，我怕你破相，媳妇儿都还没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