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余生》酒祭子

4、正式入职

　　夏天的太阳出得早，林肆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阳光很好，林肆很气。
　　高考过后林肆每天都是自然醒，虽然因为长期的习惯醒得也早，但与这种紧迫的感觉完全不同。
　　现在他是一个要早起上班的人了。

　　林肆站在镜子前，往脸上泼了一把水。夏天的凉意本该让他感到舒适，现在却带给他刺骨的清醒。
　　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林肆牵起一个鼓励自己的笑。

　　小时候他很爱笑，也很爱闹腾，喜欢碰东摸西，是看得见的活泼。大了就开始学着隐藏自己的情绪，和别人一起时基本不发表意见，想让自己看起来总是波澜不惊，高深莫测。认为这样才酷，才能匹配的上他想要的样子。
　　刚开始那阵子用力过猛，总是绷着个小脸，还闹得父母很是担心。林肆曾听到父母在屋里说话，“孩子总是没个笑脸，整天愁眉苦脸的，是不是在学校里受了什么欺负啊？”再大一点，林肆才慢慢学会掌控自己的情绪，变得清冷而平和。这样冷淡懒散的样子，也成了周围人对他的第一印象。
　　林肆其实很爱吐槽，但为了让自己的人设完美无缺，碎碎念都放在了心里。
　　现在不用装了。

　　林肆能够想象得到外面的小吃摊现在有多热闹，但身无分文的他只能自己给自己弄饭吃。
　　站在厨房柜子前，林肆自娱自乐：“正好，让我来看看这里都有些什么。”
　　一阵翻箱倒柜，翻出了一罐奶粉。冲了奶粉，林肆又煮了两个鸡蛋，依旧配了咸菜吃了。
　　填饱了肚子，林肆出门上班。

　　等公交时，林肆前面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女人。
　　披肩发，休闲职业装，挎着一只纯色通勤包，看起来很是温婉，很有气质。

　　住宅区离办公楼挺近的，公交五分钟就到了。

　　女人坐在林肆前面，下车时比林肆快了一步，在他前面进了办公楼。
　　工作日，走廊上来来往往很多人。
　　林肆照之前的记忆往办公室走，女人一路在他前面。林肆看到她跟很多人打招呼，人缘很好的样子。
　　“琳姐。”
　　“琳姐早！”
　　女人抬手回应，“早。”“早。”

　　女人在前面停下来，身份卡“嘀”的一生。
　　林肆紧随其后，看到那一面之缘的门牌—地府档案记录员培养部门。

　　这么巧？林肆顿了一下。女人正推门，余光刚好看到他。
　　“新人？”
　　“嗯。”林肆点头应声。
　　女人推来门，笑着看他，“进来。”

　　放下东西，女人端来两杯水，将其中一杯递给他，示意他旁边的椅子，“快坐。”

　　熟悉的办公桌，熟悉的位置。

　　水杯放在桌子上，女人笑得很是和婉，“我叫林琳，是档案记录部门的副部长，调配过来接管培养部门的指导工作，算是临时兼任部长。”
　　林肆顺势接话，“您好，我叫林肆。听李—李先生说，我是这里的第一个成员？要在学校进行学习，还要担任领导班级学习和实习的工作。”
　　林琳：“是。李陈权是档案记录部门的小组长，之前是他做的接待。”
　　脸上的表情转为歉疚，林琳：“这里确实要给你说一声抱歉，由于我们的工作疏漏，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气氛正式起来，从来没有面临过这种情况，林肆挺直了腰，没有接话。
　　林琳歉疚地笑，“接待工作是我的责任，李陈权从来没有做过这个，时间安排得急，他就被迫顶上了。”
　　“别担心，我只是把事情讲清楚。你不要有压力，我们犯了错，应该道歉，不是要请求谅解。”
　　“道歉要是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林琳又笑了起来，还开了个玩笑。
　　林肆扯起嘴角，接了一句，“是啊，毕竟我死的也是那么突然。”
　　虽说这话接的驴唇不对马嘴，但林琳被他逗得一乐，气氛确实轻松起来。

　　交谈继续。
　　林琳：“档案记录部门看字面意思主要是记录生平，其实远远没有那么简单，不然不会部门人数那么多，仍旧那么需要人手。我们的工作范围很广，记录生平，核实调查，分类审核，并给出审判和投胎的初步建议，跟进后续部门，还要做统计汇报、反馈和修改……”
　　“细节你以后会了解，大体来说就是几乎所有的文职工作都压在了我们身上。而且现在与时俱进，工作需要效率，也就需要高技术含量。我们这些老人逐渐有些招架不住。现在能用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上面才把合作这件事提上了日程。其实已经准备了大半年了，现在各项事务基本落定，这才准备招生。”
　　林肆确实没有想到这个，“部门那么大，下面有哪些分支？我具体是哪个方面？”
　　林琳：“这个还不着急，等开了学，学完基础内容之后，会分具体方向，不同部门之间也会有所调整。小林，你十八岁，往前刚好就要上大学了。培训学校名字叫做国立办公大学，是不是听起来还像那么回事的？”
　　“学校刚刚开始招生，你们是第一波开展培训的人选，咱们学院叫做行政管理学院，目前只有你一个学生。也是打算趁着这个开学季，努力多招一些人。”
　　林肆听出来了：“我还要兼职招生是吗？”
　　林琳就笑：“你是咱们部门的希望嘛。工作进度赶得紧，手里有工作的人都脱不开手，像我也只是兼任。虽然既定你是组长，但你的权利会比一般的组长大一些。很多工作上的事，你都可以自己来决定。等你招到几个合适的，如果你觉得需要，就可以任命小组长，让他们一起帮你招人。”
　　麻烦大了。林肆：“地府整体都急缺人手，这么大的部门，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吧？”
　　林琳：“当然各方都在推进了，咱们部门也是，不然不知道要进展到什么时候。不过都是分别分开进行的，你是其中一个，过程中会有沟通。”
　　“因为你非常合适这个岗位，符合我们招聘的标准，而不是培训标准。又是作为第一人，你的担子确实更重一些。我们希望你可以联系各方，传达指令，还要兼职招聘、组长、班长。大概是，所有的活你都要跟着做。”
　　摊子更大了，林肆尝试开口回旋：“我才十八岁。还没走出校园，这就走马上任了，上还是这么难的位子。”
　　林琳没听出来似的：“我看过你的履历，班长、队长、竞赛……很优秀，我们都相信你可以做到。”

　　小人努力顾涌了一下，摊在了地上，叹出一口气。
　　Fine.
　　果然，有些话还是放在心里合适，毕竟说出来也没用。

　　林肆尝试放空自己：生命在于奋斗么，正好我也感受一下自己作为生命的动力。
　　行吧。

　　林琳拿出一沓资料，“那我们来看一下具体的安排。”
　　“今天是正式入职，往后有很多需要用钱的地方，月初发放补助，月末结工资。按照惯例，第一个月的补助稍高一些，应该已经打进你的身份卡里了。这里是一份身份卡使用指南，你回去研究一下。”
　　“里面会发布任务的信息，会优先给你派发简单的招生任务，基本只需要学习一下基础知识，应对问答就可以了。其他的任务你也需要逐步接触，但会等你熟悉了之后再进行派发。”
　　“这个有各类任务出行指南，你熟悉一下，先从招生开始试着上上手。”
　　……
　　“因为招生任务的特殊性质，我们都希望争分夺秒，所以工作时间没有准话。但今天是留给你熟悉工作的，有任务最早也就是明天了。”
　　“你可以留在这里，也可以回去，把资料尽快熟悉了就可以。”
　　“这间办公室暂时是不对外公开的，没有其他人会进来，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就可以。”
　　交代好一切，林琳起身离开。
　　林肆呆在里面，打算中午再回去。作为一个兜里有钱的年轻人，正好可以顺道吃个饭。

　　一边翻阅身份卡使用指南，一边在上面操作熟悉。
　　整体就像智能老年机，没有什么难度，林肆上手很快。
　　上面标注，物价与人间基本相同，于是林肆查看自己的零钱。
　　4444
　　林肆：……这是为了凑个吉利数么。
　　不过，林肆用指节敲了敲，手表发出清脆的声音，物价相同的话，这钱倒是不少。

　　又看了会儿任务流程，外面开始嘈杂。
　　林肆看了下时间，十一点半，应该是要下班了。
　　资料一拢就收到手里，开门出去找好吃的。

　　下班的点，人很多。
　　麻辣烫，关东煮，烤鱿鱼，臭豆腐，煎饼果子，烤冷面……
　　各类小吃摊琳琅满目，林肆顺着人流移动，左看右看，在一家生意红火的米线摊前站住了。
　　打开盖子，一股浓香扑面而来，翠绿的葱花，白嫩的鹌鹑蛋映入眼帘。筷子一挑，浸满汤汁的米线裹着丸子和蔬菜。“啪--”，可乐的泡沫漫出来。
　　高考时期不敢随意吃喝，考后又在家宅了许久，还没等出去享受假期，这样味道鲜美的路边摊已经好久都没有吃到过了。
　　林肆盯着这家小摊上的宣传片，眼睛里都透出光来。
　　选上跟宣传片上一样的套餐，刷卡，排队，打包。
　　拎着东西，林肆脚步轻快，快步走回住宅区。

　　太快乐了，这里简直让他惊喜。

　　下午宅在家里看资料，傍晚时分出门吃了馄饨，睡前又爬起来点了几串烧烤。
　　美食让人心情愉悦。坠入梦境之前，林肆的心情都还很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