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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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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子时，伴随着一阵急促的“笃笃笃”的叩击声，屋内的烛火晃了一下。
韩雪衣睁开眼，对面是一张圆桌。那包重阳糕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旁边是早就凉透的茶，茶水混浊，上面结了一层灰绿色的薄膜。
她扫了眼窗户，起身走了过去。
窗外是块空地，四周桂影参差，于寂寂夜色中，萧瑟秋风里，影影绰绰。头顶是一轮上凸月，光华流转；底下是片片沾露香云，花雨簌簌。
一只寒鸦停在窗台上，黑豆般的眼睛盯着她看，呱呱叫着，看来是刚刚敲窗户的始作俑者。韩雪衣收回视线，换了个背对的姿势，然后站着没动，右手藏在袖中。红黄色的烛光里，她眼眸半垂，白瓷般的脸，一半如暖玉，一半隐于黑暗。
须臾，后背突然传来一阵凉飕飕的注视感，韩雪衣转过身，然后就看到一个白衣少年揣着手，蹲在窗台上，两只眼睛正阴测测地盯着她，那眼神好像她刚杀完他全家一样。
“……？”
长得确实貌美如花，不过不是女鬼，是个男妖。
韩雪衣茫然：“……请问，你是？”
话音刚落，就见对方眼白剧增，瞳孔几乎缩成一个点，一张俏脸又黑又扭曲，咬牙的力度仿佛要当场生啖她血肉一般。
韩雪衣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想捏个剑诀，对方却猛地站起身来，然后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脚底一滑，整个人从窗台上栽了下来，脸朝下，四肢趴地，砰的一声巨响。
聂星回：“……”
韩雪衣看着那个熟悉的姿势，先是愣了下，然后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聂星回唰地站起身，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人举起来，大声咆哮：“你这个可恶的女人，竟敢骗我！”
韩雪衣悬在空中，看着他忿忿的控诉，也没反抗，被摇来晃去，喷了半天口水后，她抹了把脸：“其实是因为我记性不太好，并非有意要放你鸽子的。”
聂星回看她动作，眼神扭曲了一下，铁青着脸道：“哦！年纪轻轻就记性不好，那看来你脑子也没什么用了！不如摘下来给我当脚墩吧！”说着，伸了另一只手过去，似乎要马上拧断她的脖子。
韩雪衣皱了皱眉，她倒是不怕死，但是她任务还没完成呢，现在捐了，岂不是功亏一篑？想到这，手指动了动，然后聂星回手抬一半，卡住了。
他眼珠子往下一扫，看着贴在自己胸口的符箓，又惊又怒：“你这个卑鄙的女人！竟敢偷袭！”
韩雪衣掰开他的手指，落在地上，一边整理自己的领口，一边道：“无缘无故地砸伤你确实是我不对，等此间事了，我让你砸回来就是了。”
聂星回嗤之以鼻：“砸回来，然后呢？我这个月白白浪费的时间怎么算？”
韩雪衣指尖微顿，很是惊讶地望着他：“你该不会在那个林子里等了我一个月吧？”
聂星回：“……”
看来真的是了，难怪那么生气……
真是好久没见过这么死心眼的人了，韩雪衣没忍住，低低笑出声。
聂星回脸色通红，是被气的，他恶狠狠道：“笑屁笑！”
韩雪衣收了笑，轻咳了一声：“对不起。”
“你以为轻飘飘一句道歉就行了？”聂星回冷哼：“砸人毁约不够，现在还敢嘲笑我！无耻的女人，我告诉你，这些事我记下了，你最好永远别让我动，不然咱俩没完！”
等等，前两条她认，嘲笑是什么鬼？不要随便给她加罪名啊！
韩雪衣无语：“道歉也不行，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聂星回一脸傲慢：“跪下来，给我舔/脚！”
“……”
死妖怪，刚刚还觉得他挺可爱的，原来都是错觉，真是长相和性格成反比的二货！
韩雪衣抬起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两指之间缓缓浮现出一张白底金文的符箓。
她面无表情道：“哦，这样啊，那太恶心了。不如干脆点，我现在就直接把你弄死，如此一来，万般恩怨皆可烟消云散。”
聂星回睁大眼：“你好恶毒！”
韩雪衣一脸冷酷地向他靠近：“我这也是没办法了不是吗？”
聂星回看着渐渐逼近的女人，想挣扎，但是动弹不得，心里很虚，但是嘴巴很硬，恶声恶气地吼她：“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韩雪衣淡淡道：“哦，你放心，我会顺便把你打得魂飞魄散，让你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
聂星回被这一番极其狠辣的话震得呆住了，抖着唇，完全说不出话来。
韩雪衣看着小脸煞白，眼眶红红的某人，嘴角抽动，憋住了没笑，一抬手，将他胸口的符箓撕了下来。
聂星回一直都是蓄势待发的状态，如今一解脱束缚，立刻撞到了过来，掐着韩雪衣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一脸狰狞道：“那我就先杀了你！”
疼痛感和窒息感齐齐袭来，韩雪衣头晕目眩，却依旧面不改色，只不紧不慢地道了一句。
“三年。”
聂星回本来想直接掐死她的，但是一听这句又忍不住好奇开口问她，当然语气极差。
“什么三年？”
韩雪衣笑道：“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完成，需要三年时间。三年后，我的命就是你的了，你想怎么杀我泄恨都行，任君处置。”
聂星回一怔，随即惊疑不定地盯着她：“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韩雪衣喘了一口气：“你若是不放心，怕我不守承诺，你大可以一直跟着我。三年时间，对你们妖族而言，也不过弹指一瞬而已，你应该等得起吧。”
聂星回眯着眼没说话，审视般地盯着她看。韩雪衣但笑不语，一脸从容。
半晌，掐着颈间的双手一松。
“你要是再骗我，就算魂飞魄散，我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韩雪衣抬手摸了摸青紫的脖颈，含笑道：“到时候，我就是个普通人了，你杀我简直易如反掌，不需要同归于尽。”
聂星回微愣，古怪地扫了她一眼，想问她怎么知道未来的事，但是见她一副淡然若定，将自己生死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又憋了回去。一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报复，对方却毫不在乎，他不爽地磨了磨牙，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韩雪衣受了这一眼，啼笑皆非：“我又做错什么了？”
聂星回哼了一声，将手揣进袖中，像是小孩子置气般，转过身去。动作幅度过大，导致发带末尾的几个雪白的毛绒球跟着甩了起来。
韩雪衣看着那几个毛球，手心痒了一下，想捏，但是按捺住了，心道：“这人外貌和言行确实偏幼，应该还未成年，没成年的妖在妖族里好像一律算幼崽，那说他是小孩子确实也没错。欺负小孩子什么的，也太邪恶了，算了，以后还是多让让他吧。”
聂星回自顾自地生完气，再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那个可恨的女人一脸慈母笑地望着他，整个人身上好像散发着一层耀眼的圣光。
“……”
他额头青筋跳了跳，刚想吼她，命令她不准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他，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两人齐齐一顿，韩雪衣看了眼手里符咒变为红色的符箓，抬步向门口走去。正准备打开门，手腕被人抓住了。
聂星回瞪她：“你干什么？”
韩雪衣：“出去看看。”
聂星回“哈”了一声，嘲弄道：“你该不会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跑进了某个厉鬼的老窝吧？”
韩雪衣道：“我知道啊。”
“那你还出去？”聂星回不满道：“你要是被别人弄死了，我还怎么报复你？你说，你是不是故意想送人头，用这种方式耍赖？！”
韩雪衣：“……”
聂星回看她表情，以为自己猜对了，震怒：“好你个臭不要脸的唔唔！……唔？唔唔！唔唔唔！！！”
他收回手，一边扯着嘴上的符箓，一边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又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韩雪衣挑起一边眉：“想骂我随意，但是你再妨碍我，信不信我让你马上变回木头人？”说着，威胁似地举起符箓，在他面前晃了晃。
聂星回一僵，身体老实了，嘴巴也不再继续唔唔唔地抗议了，只是眼刀子跟凌迟似的不停往她身上扔。
韩雪衣没再管他，抬手把房门往两边一拉，几乎一瞬间，一股子带着火气的焦糊味扑面而来。
她看着漆漆黑的走廊，指尖微动，将自燃的符箓，当作照明灯，往争吵声传来的方向走过去。脚下木板松软，每次踩下去就凹陷下去一层，发出窸窸窣窣的仿佛木炭被碾碎的声音。
聂星回走在她身边，脸色很臭，动作嫌弃地拍掉落在自己肩头的黑灰，然后抬头往上，对着倒挂在廊顶的那几个黑不溜秋的冤死鬼，怒目一瞪，举起右手，比了个喀喀响的握拳手势。
冤死鬼：“……”默默地把头伸了回去。
韩雪衣停在走廊尽头，这里是徐三娘的房间，一男一女的声音正从里面传出来。
“常武！你给我滚开！”
“三娘，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呸！”
韩雪衣伸手推开门，屋内的摆设和她那个房间一模一样，只是桌子翻了，地上都是茶具的碎片，水渍和茶叶洒了一地。脸色苍白的徐三娘躲在角落里，另一个方脸的魁梧男人站在几步外，看打扮应该是个店小二。
常武看着徐三娘，一脸受伤：“以我的能力，早就可以自立门户，可是我还是留在这里陪了你好几年，为你尽心尽力，你就如此铁石心肠？”
徐三娘：“我不需要！你若是早先声明，我不会留你，让你走你的阳关道就是了！”
常武蹙眉：“你就看不到我对你的心意是吗？”
徐三娘冷笑：“你的心意是指半夜强行闯入我的房间吗？别感动自己了，你真是令人作呕！”
常武沉默了一下，向她走去：“我今晚就要离开了。”
徐三娘飞快往后退，惊怒：“你要干什么？”
常武：“我只是想带你一起离开。”
徐三娘打开他的手：“你走就是！别碰我！”
常武动作强硬地将人抱进怀里，然后就开始扯她的衣服，沉声：“你怨我也好，反正等生米煮成熟饭，你就是我的女人了！到时候，你若是还不想走，我就告诉所有街坊邻居，让你一辈子抬不起头，客栈也开不下去！”
徐三娘闻言，怒急攻心，双目圆瞪，一边疯狂挣扎起来，一边啐道：“你这个烂心烂肺的白眼狼！滚你爹的！”
常武抿唇不再开口，无视对方的拳打脚踢，专心剥她衣服，刚扯了外衫，冷不防的就被对方垂死之际爆发出来的力道推开了。
门口被人堵了，徐三娘没法，只能抓着领口，跑到窗口，放声大喊救命，常武脸色一变，扯着她的头发将人拽回来。
“闭嘴！”
徐三娘忍着痛，继续呼救。常武伸手捂着她的嘴，厉声道：“我让你闭嘴！”
徐三娘恨恨地望着他，张嘴就咬，常武嘶了一声，松开手。徐三娘满口血地爬起来，又朝窗口爬去，正打算跳窗而逃，后脑勺忽然一疼，整个人眼前一黑，失力般地倒了下去。
常武看着倒在地上，头上不停流血的女人，愣了下，手里的烛台掉在地上，火蜡倾洒，将垂挂着的床帐点燃了。
他俯身捂着徐三娘的后脑勺，颤声道：“三娘？”
徐三娘面无血色，软塌塌地毫无反应。常武心中一痛，接着是后悔，最后慌了起来。他收回手，看着掌心的血，脑子里嗡嗡作响，嘴唇发白，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很快，又被火燎回了神智。
整张床都烧起来了，火舌舔着墙，还在继续往天花板上爬。常武想也没想，伸手将人打横抱起，往外走了几步，又忽地顿住。
他盯着怀里的人，脸上变化莫测。今日他做了这种事，她不会原谅她的；等她醒了，肯定会去报官，到时候，他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想到这，常武眼里凶光毕露，心肠也硬了起来，将人放回地上。
“三娘，你不要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的，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会记你一辈子的……”
常武将徐三娘头上的发钗取下，放入怀里，检查了一下自己没在这边留下什么罪证后，将门窗都锁死，拿布巾装了一些财物，挡了脸，飞快逃离。
韩雪衣没什么情绪地看了眼擦肩而过的常武，把门重新打开，缓缓走了进去，最后停在徐三娘身边。
聂星回望着那个头也不回的男人，一脸日了狗的表情，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