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印》左左Bonny

13、第 13 章

　　假山逶迤，山前种了好些梨花树，肆意生长的枝丫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朵朵梨花绽放着，让两人的身影若影若现。

　　初妤下意识地点起脚尖偏过头想要看清梨花树后的场景。假山后杂草丛生，枯枝落叶夹杂着，脚下的泥土松软，人的重心稍一不稳便会往后倒去，徐德洹看着身前的堪堪到自己下巴的人，默默地伸手护在她的身侧。

　　从他的角度看去，恰恰看到了初妤领口后露出的白皙的肌肤，还有后颈那若隐若现的白色梨花胎记。鼻尖，是幽幽的梨花发膏的香味，混合着初妤身上自带的体香，徐德洹揉了揉鼻尖，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

　　他抬眸，视线漫不经心地掠过假山的缝隙，不料却看到了一个不算陌生的人。

　　裴景崇，他是什么时候回国的？

　　“景崇哥，让我跟着你去吧。”缝隙里，只见初霓一脸认真地说，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初霓，这不是在开玩笑，你应该知道这有多危险，你一个姑娘家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景崇鲜少地情绪会如此的激动，他紧张地看着初霓，“跟着学校的队伍去留学，这才是最安全的途径。你忘掉昨日在实验室外听到的话，听从你母亲的安排，等风头过了便跟着学校去吧。”

　　“你我心知肚明这次所谓的学校留学不过是打个幌子为了镀层金回来罢了，我想要学的从来都是能真正用上的知识，也是为了让自己的知识能够真正派上用场，”初霓丝毫不退让，“我不愿浪费时间，也从不害怕。”

　　“凭什么你们就是去干正事，而我就只能是捣乱，凭什么只允许男的去，而女的就非得在家相夫教子，我不服。”初霓向前走进了一步，逼向了裴景崇。

　　“你可知跟着我去意味着什么？”景崇叹了口气，但还是坚决不让步，“是革命，是流血，是危险，是牺牲，倘若你出了什么事，让我如何对凌家交代，如何对你交代？”

　　“我不怕，我早就看敬中那群人不顺眼了，”初霓眼神一变，似乎想到了什么，“女子，会医术，有背景，我昨天听得一清二楚，除了我，你还能找到更合适的人选吗？”

　　裴景崇没有再说话，眼下时间紧迫，他确实想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人。论眼界，论胆识，她绝不会缺，凌家的女儿，自然也不会是什么不谙世事的人。

　　只是，只是他私心的不想让她直面危险。

　　“你舍得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吗？”初霓忽的又变了一个方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母亲早就已经心急如焚了，当下她不逼我，怎知她哪天会不会把我推给哪一家公子，黎城俊杰那么多，你怎确定我会不会……”

　　“我不许。”裴景崇鲜少地失态了，伸手握住了初霓的肩，满脸的焦急。

　　他深知现在绝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国家大事之前私事应该放在一旁。其实他原本也没有任何的想法，只当是回国避一阵风头，谁知便遇上了她，一眼万年，一见钟情，一拍即合。

　　从前他是不相信这些的，可是遇上了，便不得不信。

　　“这可是你……”初霓一脸得逞，嘴角微微上扬，但还是竭力地压抑着神色上的喜悦，但眼里的光已经出卖了她。

　　初霓还没把话说完，裴景崇突然俯身一把抱住了她。初霓措不及防地扑倒在景崇的胸前，鼻尖满是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话到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被吓了一跳，自从两人表明心迹以来，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第一表露出对自己的占有欲。

　　“我们订婚吧。”裴景崇郑重地说，没有戏谑，绝不是在开玩笑，“当我的夫人。”

　　裴景崇已经想清楚了，倘若真的要带她走，也绝不能让初霓无名无分地跟在自己的身边，他要她名正言顺地出现在战友之前。而未婚妻的身份，也能让他更好地更理所当然地保护她。

　　裴景崇说着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抱着初霓的手。

　　“订，订婚吗……”这是初霓从未想过的事，虽然曾经她也幻想过爱情，但那尚不能成为爱情的暗恋尚在襁褓之时便已经被扼杀。她已经做好了孤注一生的准备，直到遇到了他，让她真正尝到了爱情的甜头。

　　此时此刻初霓的心里除了震惊，更多的是感动，像一股暖流从他的手经由手臂传至全身，她知道，这次她没有选错人。

　　因为过于震惊，初霓没有把话说完，裴景崇也反应了过来，天边的红霞融化在了两人的脸上，两人的脸上都浮着淡淡的红晕，“我知道，这或许有些唐突了……”

　　“好，”没等裴景崇讲完，初霓猛地抬头，笑着说道，眼眶氤氲，眼里的爱意湿润得能够浸出水来，“我答应了。”

　　此刻的初霓还趴在裴景崇的胸前，还没等裴景崇从惊喜中反应过来，她便扶住了他的手臂，踮起了脚尖，猝不及防地吻上了眼前的人……

　　假山后，因着隔着好一段距离并且初霓他们也是压低着声音说话，初妤和徐德洹其实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大致认出他们的声音，从缝隙里那勉强看到的动作和忽大忽小的声音里判断着他们的情绪。

　　初妤还是有些震惊的，在她的印象里自从姐姐的娃娃亲被退掉了之后她似乎一直都是一门心思放在医学上，母亲曾无数次旁敲侧击都无疾而终，而她也从未见姐姐对哪一位男生如此亲近。

　　虽然她早就察觉到姐姐和景崇哥哥之间异乎常人的氛围，可是他们之间的进展，确乎是快得让初妤咂舌。

　　初妤背后的徐德洹倒没有惊讶，而是露出了玩味的笑意。原来不近女色清心寡欲的裴医生也有按捺不住的时候。

　　他和裴景崇算是有一面之缘，他是上头引进的特殊人才，当初他奉上头的命令把他从敌人的监控中救出来，他为了引开火力而受伤差点没命，还是裴景崇当机立断救了自己，算起来，他救过他一命，而他也救了他一命。

　　不过那次见面之后他就再没有听到有关裴景崇的消息，毕竟他们隶属不同的部门，而且他们两个人的身份，越多人知道就越危险。

　　后来他从兄弟的口中也听到过不少关于他的事，最广为流传的还是他拒绝了司令女儿的求爱。当时他的兄弟们还开玩笑这裴医生莫不是有什么断袖之癖，当然也只是他们为了缓解精神高度集中的疲劳而乱讲之事。

　　所以当他看到裴景崇主动抱住初霓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挑了挑眉。初妤瞪大了眼睛，对于情与爱她没有任何切身的体会，眼前姐姐安稳地窝在裴景崇的怀里，露出她从未见过的娇羞的一面，让她看着便红了脸，像是偷偷喝了父亲的酒酿的小儿女。

　　毕竟是自己的姐姐，初妤虽然害羞但还是忍不住看去，因为拥抱两人的位置移了移，这样一来初妤也要变个位置，只是还没等她移开自己因为长时间踮起脚尖而发麻的脚，一双大手突然从后面伸来，严丝密缝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长袍柔软的布料拂过她的脸，淡淡的冷杉香袭来，初妤忽的眼前一黑。

　　徐德洹的手很大，一只手便包住了初妤大半张脸，他的手出乎意料的温热，盖在了她的眼前，热气熏得初妤满脸的通红，一直从脖子根蔓延到太阳穴。

　　“你做什么？”因为动作此刻的初妤直接被徐德洹圈在了胸前，面前是假山，背后是他温热的胸膛，因为害怕被发现，她无法动弹，也不敢动弹，她只能压低音量小声地说。

　　“小孩子不要看。”徐德洹小声地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总之，这回是身体的行为走在了他的思想前。

　　初妤的背贴着他的胸膛，说话间，徐德洹胸前微微震动，穿透布料传到初妤的背上，耳边，因为刻意的压低那本就充满磁性的声音更多了层说不出的意味，像是长了钩子一般，让初妤觉得耳朵里痒痒的，很奇怪的感觉。

　　“不要看什么……” 她觉得自己被徐德洹弄得有些晕晕的，眼前的黑让她有些不适应，缺乏安全感使她下意识地往徐德洹身上靠去。

　　“你说呢？”徐德洹反问，因为笑意，胸膛的震动更为明显。

　　初妤也不是什么不谙世事养在闺阁里的姑娘，自由恋爱的风气正盛，学校里也能看见情侣们并肩而行，要说他们有什么不能看，那……

　　“知道了，小孩儿？”徐德洹见初妤蓦地定住一动不动，带着笑意说道，话语间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宠溺。

　　不知道倒还好，知道了初妤就更加忍不住胡思乱想了，原本就烧起来的脸这会儿像是又添了几把火，连徐德洹的手也感觉到了手下的滚烫。

　　还真是个小孩儿。

　　就在初妤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脸上的手突然就不见了，微风吹来，透过假山的缝隙拂过初妤的脸，带来微微的凉意，初妤觉得自己好像又活过来了。

　　“好了，他们走了，”徐德洹说着往后退了一步，他这才发现他和初妤之间的距离似乎有些近了，只是他自己似乎也没有对此觉得很反感，反而还有些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恋恋不舍，“我们可以出去了。”

　　初妤也想走，只是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动作脚有些麻了，眼下脚底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咬着，无法动弹，也站不稳。

　　“怎么了？”徐德洹自然不知道初妤脚麻了，毕竟他已经习惯了埋伏，这样的隐藏和静止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我腿麻了。”初妤扶着假山，可怜兮兮，语气里的撒娇意味让她自己听来都有些讶异，她顿了顿，但还是硬着头皮没有抬头看向前方的人。

　　“那要我抱吗？”徐德洹看着眼前人娇憨的样子忍不住打趣道。他才发觉眼前这个人倒是有好几个面具，第一次见面的她，方才见面的她，和现在的她完全像是两个人。

　　她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面具？

　　有这个想法的不仅仅是徐德洹。初妤听完他说的话，不免得有些气急败坏，这人也太坏了，她险些就要被他这么一副温润如玉的皮囊给骗了。初妤睁着大眼看着眼前的人，一是生气这人不帮忙还好还打趣自己，二是气自己的腿脚不听话，真是太丢脸了。

　　“好了，我们说回正事。”初妤还在气急败坏着，眼前的人突然走向前，握住了她的手臂，轻轻一拉，初妤借着力踉踉跄跄地终于走了出来。

　　正事……

　　初妤闻言也顾不得自己发麻的腿，抬头看向身前的人，神色一变。父亲说的没错，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