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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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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昭赶到沈府的时候,徐芷柔已经被监禁起来,她见到子昭的时候已经全无大夫人往日的风采,朝着子昭喊:“去救你东叔,他被带走了,求你,喧儿你救救他、救救他。”看着满脸泪痕的母亲,子昭百感交集。
子昭只得先让自己的母亲安心,打算去找东叔,刚出了沈府,沈子重就拦下了他道:“我爹怕是另有打算,你最好别轻举妄动,大夫人我会想办法保住她,但是东叔已经被带去沈家庄了,现下我母亲也被禁足在房中,沈府已经是我爹说了算了,眼下你先自保。”
多年的兄弟情分摆在面前,沈子重不是沈胜望。沈子昭看了子重一眼,点头后离开的沈府。那一眼中含着感谢,也有歉意,但更多的是兄弟之间无需言明的默契,血缘不是他们之间的纽带,这么多年的兄弟相称才是他们相念彼此无法割舍的情分。
贺回昱赶到沈家庄的时候,东叔的尸体被摆成伏跪的样子放在那间收着沈胜远遗物的屋前。贺回昱穿过小院站在沈太爷屋前的时候,贺叔跟着一起进到屋内。
沈太爷似是累极了,已经在椅子上坐着睡着了,这会听到动静才转醒过来,看见回昱站在自己面前,恍惚间仿佛看见的十一二岁的少年也是这样挺拔的站在他的面前,只不过脸上的表情不似现在悲愤,而是少年人的骄傲和对于长辈认可期盼。
沈太爷用手捋了一把脸,开口道:“来了,还是一个人来了,我还能吃了他不成,我说你是为了什么宁愿挨六年的鞭子,也绝不松口那晚你和喧儿做了什么,就是那晚对不对,喧儿那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回昱不答,沈太爷就接着道:“你看,你贺叔怕我伤你,这时候寸步不离地守在你身后,其实我现在哪里还有那个能耐,都是你们的天下了,回昱我且问你,外头的那个人不该死吗?”说着那双饱经风霜地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东叔或者说沈胜远没去的地方。
回昱依旧不答,沈太爷笑道:“也对,你们还不知道认他做是谁呢,哈哈,无妨,他就是该死。”沈太爷的尾音拉的极长,重重的一字一字压下来。
但是回昱却丝毫没有畏惧,迎上沈太爷地目光,毫不避让的看了回去。
沈太爷这次是真的累了,他手中的佛珠堪堪挂在指头上,像是随时都会落下,但是随后,沈太爷握起自己的手,将佛珠抓在手心道:“说吧,这事要有个了结。”
回昱这才开口道:“二爷现在已经有所行动,沈家交到他手里迟早败落,太爷可以选择相信子昭,子昭不会害沈家任何人,等到事成之后,子昭会离开,子重就是沈家唯一的后人。”
“好,你们要什么?”
“子昭还是您的孙子这一点不变,放过大夫人,将大夫人现下所掌管的沈家的财产都先交给贺叔,日后是您自己打理还是都给子重,就是您的事了,另外,我今天要带东叔的尸体走。”
沈太爷哼笑着点头道:“随你们,都走吧。”
等人都退出去了,沈太爷嘴里不知道在喃喃地说些什么,进来的下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走到沈太爷身旁,俯身凑近听见是‘喧儿’丫头心道:原来太爷想二少爷了,于是小声问道:“太爷是想二少爷了吗,奴婢命人去请吧。”
只见沈太爷遥遥头什么话没说,一个人回房去了。
回昱和贺叔将东叔安葬之后,回昱对贺叔道:“二爷不会善罢甘休,这才刚开始,无论如何不能让太爷的积蓄都到了他的手里,否则就真的让他有了可趁之机,一个空了的沈府给他也无妨,这些都要多劳烦贺叔了。”
“你跟我瞎客气什么,回昱,倒是二夫人带你不薄,如今沈府中,二爷一手遮天,那面二夫人要受灾,你和二少爷要是能倒出空来,多帮衬些吧,也算是不枉她这些年的付出。”
回昱点头,天色不早了,和子昭有约在先,回昱匆匆离开了沈家庄,往沈府别院去。
大夫人暂时是安全的,东叔的事已成定局,沈太爷已经稳住了,但是回昱总觉得还有些隐隐的不安,子昭顾及自身尚且不足,也无暇多想。
宫主因为担心回昱,所以没让梨娘在玉雨宫多做停留,梨娘比她们更早就到了沈家庄,沈二爷和太爷争执的时候梨娘就坐在屋顶上,沈太爷没跟任何人说起,他摔到地上的时候一点疼痛都没感觉到,那时候除了沈胜望的话之外,让他久久不能回神的,还有那一声只响起在他耳边的话“我玉雨宫欠你的人情算上这次救你,就算是还干净了,日后要是再敢对回昱不利,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确保沈太爷死不了之后,梨娘就到了沈府别院,但是看今日所有人的都心事重重的,梨娘就自己找了个角落的空房间住下,没叫人知道。
回昱回来的时候见子昭蹲在门口等着,走过去把人拉起来,两人进屋关上门,回昱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我到的时候,东叔已经...”
“那他......”
“我和贺叔先找了个地方让他入土为安了,一切都从简办的。”
“谢谢。”说着子昭把自己的身体都压在回昱身上,过了好一会才直起身,眼眶有些发红,但是说到底没能流出眼泪。
一夜无眠,翌日一大早,沈子昭进宫,向皇上回禀,只说了在山上见了灵异,其余的都先瞒着,而回昱则是写了封长信将这次了解到的事全数记下,亲自送到白初从手上。
白初从接过信,就独自回了房间。
等两人都忙完回到家时,沈子重带着面无血色,目光无神的徐芷柔坐在前厅正等着他们,沈子昭道了谢,见母亲这个样子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沈子重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大夫人手上没有了管家印,爹爹也不管她了,我娘现在正在府上作威作福,但我估计过不了几天爹的新欢来了,她也没得撒欢了,关键是母亲,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办法。”
“宫中有德妃照应着,二婶说到底是正妻,就算二叔再要纳新人,府上到底还是二婶说了算的。”
“我跟潇相通了气,他告诉我,徐大人近日在查外公。”子重说着有些忧心。
“如果真是那样,那和离对二夫人来说也不一定是件坏事。”
“就怕他不离,偏偏把人拘在家里。”
回昱仔细想了想确实没什么好办法,但是随后三人同时想到了一件事,要是德妃能诞下第一个龙子,张出芙也许能封个诰命夫人,到那时候,就算沈胜望当上了工部尚书,家中两人的地位还是平齐的,何况还有德妃在背后撑着,沈子重自然也是向着母亲多一些。
可是,沈子昭一想到皇上,就总是能想到一起上学时,皇上和白大哥同进同出的日子,若是真的就这么当了这个世俗眼中的好皇帝,两人之间怕是......
沈子重担心自己家中的事,于是也匆匆告辞了。
留下两人一同看向徐芷柔,正不知道该怎么办时,徐芷柔开口道:“喧儿,娘在这世间也无甚牵挂了,就是放不下你,但是有回昱在娘也没什么好放不下的,你东叔走了,娘从小在徐家就开始争强斗狠,到了沈家也是片刻不歇,到头来,要守的人一个都没留住,娘都打点好了不日动身去普善寺,往后无恨无悔,无牵无挂,在寺中了此一生。”
徐芷柔的脸上再无往日光彩,普善寺也许是个好去处,两人立着都没说话,过了很久,也许也没多久,两人就这么站着,直到外头宝和进来跪下道:“少爷,宝和生来就在夫人身边,如今夫人去哪儿,宝和自然跟着一起,往后少爷要是能用得上宝和来普善寺找,宝和一定万死不辞,今日就请少爷成全了夫人吧。”
子昭不答应,也没反对。他不知道怎么留住母亲,就算他们当初闹过、恨过、指责过,但是归根结底他们是母子,打断骨头连着筋,此时让他放开母亲去当尼姑了断尘缘,普善寺地处西南路途遥远,也许这一生自今日一别就真的再无相见之日。到此时,沈子昭点不了这个头,做不出决定,门外的马车候着,时间一点点耗着,宝和跪在地上等着,回昱终于不忍心再看下去,他走到子昭身边拉住子昭的手道:“你不想让大夫人走,我帮你留住她,退一步讲,就算是出家,雁京有的是寺庙,哪里都可以去,只要离得近,你想见随时都可以。”
子昭却无动于衷。大夫人起身往外走时,宝和起身上前掺住,回昱想去拦,子昭却反握住回昱的手,加重力道,不让回昱去拦,门外的阿声阿慢见回昱没拦,他们也不敢妄动。
最后停在门口马车吱吱呀呀的动了起来,宝和回头望了一眼沈府别院的牌匾,像是这一眼之后,真的就能把前尘往事都抛下,只作着最后一次的怀念。撩起帘子上车后,没人再拉开窗帘往外看,宝和手里头握着的是二少爷小时候常玩的一只铃铛,大夫人盯着看了许久,宝和笑着说道:“留个念想,如今少爷长大了,身边也有了体己的人,夫人放心吧,往后的事就都和咱们无关了。”
直到暮色降临,沈子昭才佝偻着身体蹲在地上,回昱连忙抱住他,于是子昭就着躲进回昱的怀里放声大哭,他在一夜之间接连彻底的失去了爷爷,父亲还有母亲,所有曾经捧着他、护着他、爱着他的人都不在了,有的人不愿意再把那份爱给他,有的人彻底的离开了,而有的人却选择让自己离开,兜兜转转,相聚时的热闹还没散去,离别就悄然而至。
子昭最后只能在回昱怀中抽泣,此时已经在房顶猫了一天的梨娘终于受不了了,她跳下来稳稳地落在前厅,阿声阿慢立刻就要出手,回昱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反应过来,抬手示意阿声阿慢退下,子昭听到动静从回昱怀中抬起头,看到梨娘的那一刻也是吓了一跳,这一吓终于使他的三魂七魄又落回了正位。
梨娘挑了个地方坐下,手搭在椅背上,翘起腿皱眉盯着子昭道:“我说,你到底行不行啊,虽说你只要能相夫教子就行,但是你也不能动不动就这样啊,多远地地方,我半日就能打个来回,你想见了,我带你去不就行了,这么大人了,哭了快两个时辰了,你不嫌累,我小弟不嫌吗,我都嫌吵。”
沈子昭这下彻底地惊住了,这一刻似乎这几天发生的事真就是鸡毛蒜皮,不值一提,于是他站起来,正想和梨娘大吵一架,一开口嗓子已经哑的说不出话了。回昱担心不下,要出门去请大夫,子昭拉住他摇了摇头,梨娘却神色凝重起来问道:“小弟,花瓣玉现在是你带着吗?”
两人以为梨娘要白玉有用,于是回昱看子昭,子昭将白玉取出来递过去,梨娘没接说道:“我不要,我只是奇怪,这东西怎么不起作用了。”
回昱总觉得就算是玉佩有奇效,也不可能真的一点不适都不能有,就没当会事儿,但是子昭清楚,自从这块玉佩在自己身上后他就是连个小口子都没破过,别提像现在这样,哑着说不出话了,硬挨着嗓子的擦痛道:“会有什么影响吗?”
梨娘听不得他这样的声音说话,忙让他别说了,但是子昭担心这事回对回昱有什么不利,梨娘解释道:“本来就是我做的东西,不起作用了,也不可能伤着小弟,你放心吧,赶紧去把伤养好,你再去安排安排,日后我就住你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