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现血字虚惊场 ...
-
祠堂外,横梁上悬着白灯笼,里面泛出晕黄色的微光。
一众人站着,气氛凝重。
沈府老爷在中间,双手背在身后。一夜之间,头发上竟显出几根白丝。
每个人的面色都染上了苍白,眼底露出难掩的惊恐,没人敢多说一句。
就连一向闹腾的小孩都乖乖站在他娘亲身后。
郗初白登上石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两人走进祠堂,正欲出声,却被一旁女人的动静给打断。
郗初白顺着声音看过去。
女人身着华丽的墨绿衣袍,精致的刺绣纹路,衣衫的沿边上有着细致的暗扣。
依这身打扮,想来就该是沈府的大奶奶。
只是此时的她看上去精神状态不大好。
精心保养的面容上满是惊恐,眼底的害怕一点点往外渗。头上的发簪也随着动作有些松,几根碎发落了下来,显得很是狼狈,没了一丝当家主母的气势。
她低着头,两只手不安地揪着衣裳,嘴里始终在重复着,“肯定是她……她来了,她来报仇了……”
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大叫一声。
这一声在安静沉闷的祠堂里回荡,让在场的人都一震,小孩害怕地往他娘亲身后躲。
女人浑身剧烈颤抖了起来,整个人跌在倒地上,带倒了一旁的香炉。
她像是被鬼附身了一般,伸出还在颤抖的手,拉住一旁站着的沈府老爷的衣角,抬起一副满是惊恐的脸看着他,上面全是泪痕。
“老爷,救救我啊。她要来杀我了。她要来了……”说出来的话带着哭调,声音嘶哑。
“你快给我起来。”男人看着眼前女人狼狈疯癫的模样,面露厌恶,语气嫌弃,“别在祖宗面前给我丢人现眼!”
“求求你,老爷......是她,她要来杀我了……我错了,我不该……啊,不要,不要剥我的皮……啊,痛……”害怕的哭声不断,说出来的话颠三倒四。
女人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依旧紧紧拉扯着男人衣角。发簪落了地,头发散开一团,整个人倒真像是疯了一般。
站着的男人眉头紧蹙,神色的嫌恶情绪显而易见,一脸烦躁,将疯癫的女人推开,“来人,将大奶奶带下去。”
女人整个人扑倒在地上,灰尘落了满身。
被仆人拉着带下去时,她剧烈挣扎,绝望的叫喊着,满脸泪痕,嘴里依旧说着疯言疯语。
祠堂恢复了安静,在场的人没敢出一声。
男人脸色不好,好好的拜祖成了如今这杂乱的场面,怒气上升,堵在心口,“还都愣着干嘛,全都给我下去。今日发生的事都不准传出去。”
语气中带着怒意,似乎被气得不轻,重重咳了一声。
没过多久,祠堂里的人全散了。
就在郗初白觉得自己和郗玉也该离开时,一旁的郗玉出了声,“发生了何事?”
声音冷清,语气平淡,是他惯常的作风。
听到声音,沈府老爷看了过来,脸色依旧不好,不过收敛了些,“你们来了。”
“事情这样的,今日本是家父家母的祭日,我府一家上下都来祠堂祭祀,原本一切都挺正常的,可是……可是那灵位上却显出了血字。”
说话的时候眉头紧蹙,语气沉闷,脸上的皱纹似乎又多了几道。
随后,男人将身子挪了位,露出了身后那沾满血的灵位。
上面印着“沈府上下不得好死”几个明晃晃的血字,像是一句恶毒的诅咒,或是给沈府一家的警告。
看过去,印上字的血还是新鲜的,没有完全干透,顺着木牌往下滑,拉出了一条红,在微闪的烛火映衬下忽暗忽明,显得格外诡异。
郗玉走近灵位,伸手往血字轻轻一抹,手上沾染了红。
他细嗅,面色平静,出声问:“今日可有人失踪?”
男人略微一想,道:“没有。今日一切安好。”
“以往是多久发生一次命案?”
郗玉没有起身,仍在仔细端详灵位,特别是那映着血字的木牌。
男人细想,微蹙起眉头 ,“约莫是三四天的样子。”随后背起手来,补了一句,“而且都是在亥时以后才发生的,也就是差不多现在这个时间点。”
郗初白听闻,思虑着,以往府里死的人都是仆人。若照这么一算,老管家死了之后就该到府里的主人。
她眉心微蹙,心里一算时间,语气带上了一丝严肃,“郗玉,老管家的死也差不多三天了。”
说着,又想起了些什么,神色一变,“不好,大奶奶有危险!”
郗玉和她对视,点头,有了一样的猜想。
夜晚的月光落在一旁的树上,印下若隐若现的阴影,时不时凉风吹过,将悠长的走廊衬得愈发幽森。
两人随着男人穿过一道道青砖雕砌的月洞门,在寂静的小道上发出脚步落地的声响。
忽然,前面传来了一声叫喊声,听声音似乎就是那位大奶奶喊的。
几人急忙向前,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将月洞门口挡路的树枝折向一旁,几人跨了过去。
只见,屋院前面的青石板地上躺着一人,正是疯疯癫癫的大奶奶。
只是,一旁还有一人。
郗初白细看,原来是小胖孩的母亲,沈府的三奶奶。
只见她一袭白衣,头上带着一只简单的簪子。素净的面容上全是泪痕,眼底的惊恐尚未消散,那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将她搂进怀里安慰。
只听她说:“大奶奶,醒醒,别吓我。”语气细柔,带着无助,“来人啊……有没有人?大奶奶晕过去了……”
郗初白一旁的沈府老爷连忙赶过去,将跌坐在地上的女人扶了起来,“婉柔,有没有受伤?”
语气里透出担心,一脸紧张模样。
女人柔弱地靠在男人身上,眼眶里似闪着泪花,细声细语地说:“老爷,你可算来了……大奶奶她……她不知怎么晕了过去。”
说话时还带着抽泣,听着让人心疼。
“别害怕。”男人柔声,伸手将她脸上的泪痕轻轻抹去,“没事了,老爷我在。”
郗初白在一侧看着,没想到沈大老爷真如传言说的一般,如此疼惜自己新娶的三奶奶。可是也不能如此不顾一旁伤得更严重的原配吧。
果然呐,古代有钱有势的臭男人全是大猪蹄子。她恨恨地想。
两人一同来到地上躺着的大奶奶面前。
郗玉先是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随后又打出一团淡蓝色的光,在她身上一扫,神色平静。
郗初白问:“怎么样,还好吗?”
他道:“无碍,只是受了惊吓昏迷过去。”
听完,她松了一口气,“幸好,赶来的及时。”
确定好这边无事后,郗初白转身,对向一旁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的人儿,“三奶奶,在我们来之前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将问话的声音放轻,生怕一不小心将眼前柔弱的人给吓到。
女人不确定地看了眼身旁的老爷,在他点头同意后才开始说。
“我从祠堂出来后将恒儿带回屋歇息。洗漱后正准备哄他睡觉,就听到屋外传出一声叫喊。我原是不打算出来的,可是我再细听那叫喊时,发现竟是大奶奶的声音,便出了屋。”
说着又细细抽泣了起来,声音弱弱的,“没想到一出来就看到大奶奶晕倒在地上,怎么喊也不醒。之后便是你们来时的样子。”
郗初白仔细听着,神色认真,“那你又见到什么东西吗?”
女人细想着,“应该没有。“语气带着不确定。”不过……”
说着,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不过什么?”
“我好像见到了一个很大的影子闪过。”她微蹙起眉心,“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从地上落的影来看,它好像有很多条尾巴,闪的很快,我看不太真切。”
说着,眼里又闪过一丝害怕,柔弱的身子微微发颤,似乎随时要晕倒过去。
郗初白见状,不好再多问什么。
本想着先这样,等明日再看,身旁的郗玉出了声。
只听他问沈府老爷,“沈老爷,我想听你谈谈大奶奶口中的‘她’是谁?”
郗初白这才想起在祠堂里就想问的话,幸好郗玉还记着,不然就忘了。
沈府老爷似是一愣,脸色变了一变,眼底透出一抹伤感,沉沉叹出一口气,“终究还是逃不了啊。”
只见他看了眼三奶奶,又看向他们,“这事说来话长,我明日再与你们说,可好?”
两人没再说什么。
一路走回去,郗初白紧随在郗玉身侧,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副思虑模样。
“我总觉得这个三奶奶有些问题,可又说不上来那里有问题。”
这样想着,她一下又记起之前听小孩说的话,“等等,郗玉,你还记得早上和我一起的那小孩吗?他就是三奶奶的孩子。”
郗玉安静听着,道:“我知道。”
“小孩跟我说他干娘是‘醉满红’的老板娘,你说巧不巧?或许我们也应该查一查她。”
她认真地想着,没注意脚下的石阶,差点儿被绊倒。
幸好一旁的郗玉眼疾手快,伸手一扶,“小心看路。”
说完,确定郗初白稳当了,才将扶着她的手放开,说:“小孩没戒心,可以先从他下手。其他的可具体再说。”
“嗯,那今儿就像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