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诗》淳于洐衍

5、分班

　　“一张机，采桑陌上试春衣。风晴日暖慵无力。桃花枝上，啼莺言语，不肯放人归。
　　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
　　三张机，吴蚕已老燕雏飞。东风宴罢长洲苑，轻绡催趁，馆娃宫女，要换舞时衣。
　　四张机，咿哑声里暗颦眉。回梭织朵垂莲子。盘花易绾，愁心难整，脉脉乱如丝。
　　五张机，横纹织就沈郎诗。中心一句无人会。不言愁恨，不言憔悴，只恁寄相思。
　　六张机，行行都是耍花儿。花间更有双蝴蝶。停梭一晌，闲窗影里，独自看多时。
　　七张机，鸳鸯织就又迟疑。只恐被人轻裁剪，分飞两处，一场离恨，何计再相随？
　　八张机，回文知是阿谁诗？织成一片凄凉意。行行读遍，厌厌无语，不忍更寻思。
　　九张机，双花双叶又双枝。薄情自古多离别。从头到底，将心萦系，穿过一条丝。
　　她第一次读给我这首词的时候，我就很喜欢，回家后我就凭着零星的记忆从网上找到了这首词，可惜遗憾的是不知道这首词是宋朝哪个词人写的，如果可以与此人对话，我一定会感谢他让我认识到了那女孩的另一面。她究竟有多少面？真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女孩。不过我很喜欢背诗时候的她，从她口中背诵出来的诗就好像甘泉一般滋润，又莫名使人想到春天生机盎然的野花，她好像就是有这样一股韧劲，让人不自觉的为他着迷。好吧，也可能是只有我为此着迷。
　　是这一刻我才喜欢上她的吗，又或许是之前，但我真的好想听她一直为我读诗，为此我故意问她最喜欢的诗是那首，她说是《侠客行》。如果她做个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江湖侠客，那我弃暗投明改邪归正，也做一个独步天下的散客，她会不会因此而觉得我优秀一点？她会觉得我很疯狂吗。”
　　——黎叙随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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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在心里认定自己喜欢黎叙后，蓝玉姀反而不太敢和黎叙说话。一对上黎叙的眼睛，她心里就有个小人在叫嚣：这就是黎叙啊，你默默喜欢的人，你喜欢他！喜欢。喜欢……然后脑子一团乱麻，根本不能思考，最后只能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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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十一月……十二月，平常除了交物理作业，其余时间蓝玉姀根本不会和黎叙说话，当然他和其他男孩子说话的机会也少的可怜，反而是黎叙，总有女生故意和他搭话，他总是笑的一脸谦和，蓝玉姀因此心里更加认定他不会喜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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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晏殊。”
　　这是蓝玉姀写在日记本上的诗句。
　　她在心底已经接纳了现代诗歌，但她也同样热爱着古诗词。

　　这已经是第二年的七月了。
　　中小学早已放假，鹿瑄一中的高中生还在上课。高一楼，上课时间，只能听到笔尖划在纸上的声音，大家都在认认真真的学习，因为他们即将迎来又一个大型考试——“文理分班考试”。
　　蓝玉姀一开始想上文班去的，也就是纯文，选史政地，但是后来经李心国对她苦口婆心的劝导，她决定还是多学理，她打算选物地政。
　　如果这样选科，对她的挑战不小，她必须争分夺秒的学习才能不被落下。
　　每次黎叙因为收作业走到她跟前时，她都很想问问他选科他是怎么选的，如果选的相似的话说不定还能分到一个班。

　　可惜直到公布分班结果之前，她都没能问他一次。
　　高一就在少男少女们吵吵闹闹的七月底结束了，蓝玉姀也终于知道黎叙竟然去了文科班，她知道这个结果后匪夷所思，他的理科明明那么好，她甚至觉得他选物化生都有可能。
　　虽是遗憾，但此后，他们再没联系。
　　蓝玉姀有时候想，为什么不加个微信或是□□呢，哪怕知道个手机号也成啊，但就是一直没机会，或者说，她不敢。
　　暗恋的人或许就是这样，面对喜欢的人时，会变得脆弱敏感，连一个眼神都小心翼翼。
　　对于蓝玉姀这样的平凡少女来说，轰轰烈烈，唯她不可的爱情她从来不奢望，甚至在遇到黎叙之前她都不知道自己未来到底会喜欢什么人。生活嘛，大部分是没有童话一般的王子的，公主在成为公主前也会摔进泥潭，也会满身伤痕，甚至大部分公主对王子的爱都是珍重且隐瞒克制的，蓝玉姀觉得自己的暗恋没有结果，她希望自己有种一点，不要有事没事去想黎叙。
　　他或许会是别的公主的王子，但不是她蓝玉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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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叙很高兴自己终于按自己的喜好选择了纯文科，其实从小到大他都不喜欢数理化，但是这些科目在老师和父母口中很重要，他不想让父母失望，只能拼命把理科学好。高一文理分班时，他知道自己只能选理科，但下了课，他看见那个坐在座位上安静做题的少女时，他忽然想为了某个人疯狂一次。
　　他知道她肯定会选纯文科。
　　他知道她不擅长数理化。
　　他知道如果一个班的学生选的科目相同时是肯定可以分到一个班的。
　　很顺利，他和父母老师交涉他想选纯文时，他们都没有阻拦，过于的顺利让他一下子打了鸡血。他知道自己已经很久没和他说话了，没关系，他想只要他们去了同一个文科班，他就一定要找机会和她多说话，虽然那是高二的事了。
　　晚上睡觉时，黎叙常常会回想起高一这一年，基本上刚入学第一个月是他们说话最多的一个月，剩下的时间他们能一连几周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没关系，第一次月考之后他在学习之余竞选学生会干部，之后在忙运动会，之后是跨年晚会，之后准备数学竞赛，还有自学机器人课程，他很忙，他只是忙到没有时间和自己偷偷喜欢的女生说话了。
　　在不和蓝玉姀交流的这些日子里，他不经意间翻到小学的一张合照，他忽然知道为什么高中报道那天他看她眼熟了。他小学二年级时转学到蓝玉姀她们班，和她做了两年同学，三年级结束时他因为学籍问题又转走了。
　　“原来如此啊。”他不禁感叹。黎叙是个无神论者，但他有时候觉得冥冥之中他能再次遇见她，和她做同班同学，甚至他喜欢她，都有什么神明在撮合他们两个。
　　黎叙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为了个女孩求神拜佛，麻痹自己每天都很忙，忙到没时间和她说话，真是不应该。但他喜欢他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告诉别人，高中同学没有，初中同学没有，小学同学——基本不联系了。
　　前几天他在食堂打饭遇到段绅为了，他和他聊了聊，期间段绅为告诉他他向初中的女神告白了，黎叙对这些八卦不太感兴趣，潦草的嗯了一声，段绅为慷慨激昂的说女神让他等他们成年了再告白，他们年纪小还是先忙学习的事。
　　段绅为说：“这是什么意思？这是我有戏的意思！她等我成年了和她告白！她不知道我小学入学早一年，今年比你们都大，明天我就成年了，然后和我女神在一起。哇和未成年小妹妹谈恋爱想想就刺激。”
　　黎叙边把鸡翅拨到他碗里，边说：“拐卖儿童啊你，还把这当好事呢？春梦做多了？睡醒了吗你。”
　　黎叙不知道是该为他哥们高兴还是难过，毕竟他也是个恋爱小白。

　　三天后分班结果出来了，黎叙看着理科班那一列蓝玉姀的名字赫然在榜，觉得遭受了晴天霹雳。他觉得匪夷所思，但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去询问她，虽然好奇的要死，甚至为此而失眠，但他仍没有当面质问蓝玉姀的勇气。
　　他觉得或许他该退出某人的生活了。
　　毕竟暗恋是他一个人的事，蓝玉姀既然选择了理科班，那往后他们两个的人生轨迹就会截然不同，他没必要再插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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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二那一年，他很少碰到蓝玉姀，就算碰到了，蓝玉姀也好像没看见他一样。他在心里苦笑，是啊，他们之间本来就没有多熟。
　　连联系方式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