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帝凉风录》祝灵

71、番外

　　凤澜舟放下信，虽是一封报喜的信，他的神色亦没有不同。他该感念念南珠还记得他么？自始至终，念南珠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人，一个同盟者，却没分毫对他动过心。
　　心志如磐石，磐石不可移，凤澜舟看着念南珠长大，最终也明白这是他的心意——贯彻始终，终于得偿所愿。
　　因此，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当初选择了念南珠。他也不是没有想反悔收手过，但是投入那么多，竟也不能断然离去；他亦想要将错就错，没想到不是他的终究不是他的，除了打发时间，聊无用处。
　　可是他碌碌营营这一生，到底看什么？他经年的等待，到底等什么？
　　他可以付出莫大的耐心去等待的那个人，已经永不会回来了。仍漂泊在这个世界上，凤澜舟想要让自己过的好一点。这样，他或许可以忘了牵绊他百年的那个理由。
　　凤澜舟扔掉信。这些有情人终成眷属，他呢，就当是命运给他开了个小小玩笑吧。
　　他要去看看念南珠，确认他是否和信中所说的一样，最后终于安然无恙。拆散他和谢横波什么的，是自不量力了点，但未尝不可以试试呢。
　　他的心情依然那么高涨，就好像从来没有绝望过。凤澜舟策马扬鞭，阳光明媚，他觉得自己还能这样跑很久。
　　直至到了一个湖边，凤澜舟丢开马缰。他生长于干旱之地，不善水性。看着这金波阵阵的湖面，凤澜舟突然哑然失笑。其实，也没有必要一直坚持到底。
　　就是因为自己这死硬不肯认输的个性，才会悔不当初。他为何不能承认，自己并没有那么强，没有了念磬宜三个字，他不论如何坚持，也不能让任何事有意义。
　　凤澜舟走入湖中，此时，他的心中竟然只有快慰。原来之前的二十多年，对他而言是那么痛苦。任何一个比他聪明的人，都会更早放弃。
　　“你不是要去找小青梅的么，怎的又突然投湖了。”一团金光将水里的凤澜舟卷起来，放到地上。
　　“你是谁，为什么阻挡我死。”
　　“我倒不是想挡着你寻死，反正你死了活着也没多大分别。”金光说。“我只是怕你做了又后悔。毕竟你容易冲动，一冲动就容易做大事。你再想一想。”
　　凤澜舟目眩神迷，被那团金光刺得睁不开眼。“你是谁？”
　　金光遮遮掩掩地露出一点真容，又怕凤澜舟看太清。“你可叫我念磬宜。但我现在有别的名字。我去西边，遇见你，将你拾了起来。”
　　凤澜舟扶地起身，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哈哈大笑。“是你！你未魂飞魄散。他们都骗我，害我以为我害的你受罪。没想到你好端端的，一点儿也不比我不好。”
　　念磬宜说：“也许是我前世执念太深，一旦放下，即明本心。我在修功业，也想渡人性命。你在这坐着，未若起身跟我走？”
　　凤澜舟盘腿看着他，黑色湿发缠绕，眼中爆发出疯狂而又亮的光芒。“我不是你的功业。你要去则去，祝你早日功德圆满。”
　　念磬宜没有动。
　　凤澜舟道：“你怎么还不快滚？”
　　金光敛了敛，光芒将整个身形盖住。“也罢。你不愿跟我走。”
　　但他还是没有走。
　　“你要去念南珠的地方，未若我带你去。不以日夜计，顷刻可到。”金光又说。
　　凤澜舟坐在地上，朝着金光冷笑。“好啊，你——”他说，“那就试试你，反正我……”
　　他伸出手，金光缠住他，将他负在身上。凤澜舟双目干涸，紧紧依抱着金光，在那一刻，有种掐死佛的想法。
　　“念磬宜，你跟了我多久？”
　　“我是路过。”
　　“既是路过，怎么知道我要去找南珠？”
　　“……”金光退了些，露出真容。“我看到你，就想再找个机会问问你，你可愿意跟我走。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你还是那么讨厌我……”念磬宜又变成一团金光，遮住自己的脸。
　　搭着金光的脖子，凤澜舟真的很想狠狠一把掐下去。
　　金光突然呵呵笑道：“——应该是没想到你还是那么倔。”念磬宜收了金光，说道：“不过不是说好要等我的么？怎的半途又看上了美少年？就这一点不好啊。”
　　凤澜舟又想哭，又想笑，最终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狠狠掐住念磬宜的脖子。
　　“不管多少年过去，你还是一样的脾气又臭，性子又硬，还格外凶暴——而且只是对我格外凶暴。”
　　“既然这样，你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好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念磬宜直叹着气。“是你叫我回来的。你念着我，每叫一声，我听一次，打扰我的道心。你要我怎么办？”
　　凤澜舟脸一热，知道再装做死鸭子嘴硬也没有用，忙翻身勾住念磬宜的脖子，冰凉的脸贴住他的鼻子。“念磬宜，不要再离开了，求你不要从我眼前消失，我可以做任何事。”
　　“不会的。”念磬宜说。“我是为了你来的，就不会离开。我惹下的债，我会全盘承担。何况是这么深的债。”他摸摸凤澜舟的鼻尖。“我们也快到了，你养大的那个孩子，还有其他人都在。我知道你是无法一个人去的，可是现在有我了 。我们也一块儿去聚聚吧。”
　　荒帝按下云头。

作者有话说

　　给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