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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张女孩的遗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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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笛声以老公寓为中心放射,附近穿着睡衣的民众陆陆续续走出房门。有的从隔壁的走廊探出头,有的聚在警方拉了警戒线的大门口,交头接耳的动静把雨声搅得越来越密。
已经凌晨一点,白江的胳膊环住一把黑伞的伞柄,人杵在院内的平坝上,点燃了烟。眼前,三三两两的警员带着警犬正在公寓楼周围和楼层间搜查,公寓楼附近的泥地也被大雨和警员来回地翻,此时“快点翻到什么”的情绪可能已远远压过了“别翻到”。
不一会儿,两个警员扶着还未彻底醒酒的男人出了公寓楼,送上警车。
白江一时都忘了两个徒弟还在身边,只听见阿鹏突然一本正经地说,“他嫌疑应该不大吧。”
方才在出租屋内,阿鹏联系着分局派人支援,飞仔则继续试图弄醒仿佛昏死过去的男人。
突然醒过来的男人,嘴里缠着两个含糊的词,“手指”和“恶作剧”,不小心触到身边的手指,那种不同于刚拿出冰箱的质地,让他尖叫出声。
公寓楼中忙碌的警员一一撤了出来。阿鹏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他是凶手,那他真的蠢透了,等着警察来抓他。”
白江点好了烟,改为一只手握住伞柄,“先让同事想办法给他彻底醒酒,不然一会儿怎么审讯。”
然后分局刑警一中队的队长的带着几个拿着设备和箱子的鉴定人员走了出来,示意白江他们可以重新回到房间勘察。
边收伞边冲向二楼,略过楼梯口左侧第一间的案发现场,白江直接来到了走廊最左侧的房间。
开门的是刚刚轮椅上的老太太,费劲地拄着拐。白江敲开门后,眼神瞟了瞟隔壁,整栋楼唯一没有亮灯的202,询问对方能不能把所有没住人的房间都打开。
见她面露难色,白江站得板正了些,“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老太太只好拄上拐杖,从门后的钩子上拿了一整串钥匙递给白江。
白江指着202,并示意拿着钥匙的阿鹏,又回过头对上了轮椅上的老太太,“是没人住吧?我们警察也不能私闯民宅的。”
就连一向马虎惯了的阿鹏都发现了她目光的躲闪,白江却不以为意,对阿鹏挥了挥手,202的房门顺利地打开了。
白江正对面赫然出现了一张年轻少女的脸庞,黑白相片、黑色相框,被摆放在一个齐腰高的台面上,下方有一个火盆从桌上面垂到地上白色布幔,因为一阵阵风才和后方的白布窗帘区分开。火盆灰因为开门灌进去的风扬了起来。
“我女儿。”在穿堂风里面比纸灰更显孱弱的是身后老人的声音。
“怎么偏偏摆在这层?”白江的话在这种情况下很失礼,两个徒弟听完都是一愣。
“就这层有人气儿啊。”
甚至还未细想,老太太这话一出口阿鹏已经觉得浑身都起了层鸡皮疙瘩,下一秒她却又像刚刚只是大家幻听一样,紧闭着嘴,神色如常。
石山分局内忙作一团,郑文斌刚刚酒醒就被请进了审讯室。还没等飞仔打开记录的仪器,郑文斌就由桌子扑近了些,着急喊冤。
“警官,我真的就只是去找人的,啥也没干啊。”
“你几点到的公寓。”
郑文斌锤了锤头,五官挤作一团,“记不清了,但是我几个喝酒的兄弟伙都可以证明我说今天要来找她的,我早知道是这样,干嘛今天还去找她啊。”
“你跟徐正慧具体什么关系。”白江只是像在呆板地推进流程。
“唉…啊呀,没多大个关系,就是一起喝过酒。”
见白江不急着盘问,飞仔边敲着键盘边开口,“你有过案底,之前有人报警说你诈骗他六十多岁的妈妈,刚刚紧急跟你身边的人了解过情况,也说你就是靠四处骗这些老太太谋生的。”
郑文斌有一瞬像被屁股着火似的从椅子上腾了起来,“警官,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啊,那都是误会。”堆起笑来,挂着副标准的小人嘴脸。
在郑文斌这儿可以说是一无所获,白江和飞仔结束对他的审讯后,两人赶紧各找着各的窝抓紧时间补个觉。
也没注意到,局长下令把人给放了。
郑文斌灰溜溜离开警局的时候,白江就着办公室的椅背,双腿抬到桌上睡得挺熟。两个小时后,又在闹钟声中惊起。在分局的洗手间凑合着洗了漱,挂着毛巾出来时,白江正好看见被推进分局的臧老太。
混乱的一夜,白江下意识捏了捏耳垂想让自己清醒些,好应付之后接连不断的审讯。
事实是,那天巨量的审讯信息在他脑中也是碎片化排列的,好像只有一个人需要他保持线性的逻辑。
“跟203的徐正慧什么关系?”
审讯依旧是白江和飞仔配合,程序常规得让人厌烦。
“我是她的房东,她是我的看护,她是怎么了?死了?”
白江注意到老太太的神色依旧如常,即使提到她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有所忌讳的“死”字。
“正在调查。你刚刚跟我同事说她十五天前,也就是8月3号那天说要回老家探亲,这期间都没联系过你吗?”
“没有。她本来是说过个一俩天就回来,后来人就联系不上了,我还以为是她不愿意伺候我这个老太婆了。现在可好了,这年头要找个合适的看护可难了。”
她回答期间,白江与其说在注意她话的内容,更像是在追踪她的视线,他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突兀。
飞仔则继续发问,“那最近都是谁在照顾你,204的那个小伙子吗?”
还没等对方点完头,白江就追问道,“你腿脚不便,还跑二楼去住啊?”
“警官,腿脚难受的人哪,最怕的就是风湿骨痛的,龙津这地头,我这腿再受不了那第二份罪啦!”
这话不假,老房子都没做防潮设计,昨天警方巡视空房间时,一楼房间的墙上都起霉了,推开门就是恶臭。
“你怎么看待徐正慧?”
“阿慧阿,她对我那是真挺好的,我什么事都得赖着她,她也从来嫌弃过我。她真死了?是…那个醉汉…杀的?”
“你认识郑文斌吗?”
白江这一问,老太太才的脸部线条才微微有了些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