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子·宋别》三氚

2、冰箱

　　为了避免一路上某人的碎嘴骚扰，江河掏出一个古老的mp3迅速把耳朵堵上。某人注意到了也无所谓，习惯性地自言自语。不一会儿甚至拿出手机进行了直播——
　　“前两天这不家里有事儿嘛，没赶上开学，现在在搬行李啊”“学校也不是什么好学校，这你们也知道的，书这玩意儿我是念不出来的”“旁边是谁？哈，这是我的小同桌呀”“叫什么姐姐，个子高就是姐姐啦？我肯定比她大呀我是01年的”……
　　直到宋城无聊到开始唱起歌，江河实在是受不了了，一把扯下非降噪的普通耳机，深吸一口气，说：“安静，行吗？我们先去寝室登记入住，把东西放了。”宋城眼睛里闪着光，也不知道想起什么，大声喊道：“好呀，先斩后奏，我喜欢！”
　　先斩后奏？自从两小时前认识了宋城，碎片的回忆不时浮上江河的脑海。疯了吧？全世界没有女孩子了也不可能是她。那个记忆中的金色午后，那个穿着粉色小碎花，坐在地上和她一起拆“圆圆”的自然卷混血小妹妹，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不正经的01年老太妹？

　　回忆戛然而止，因为目的地到了。两人迅速和宿管阿姨说明了情况（自然是小太妹自己编的），这小太妹的演技着实令人佩服，看得江河都直呼我见犹怜——个屁。江河根本看都没看，拎起小太妹就走，还不忘礼貌地和阿姨说“抱歉，老师那里还有很多事情”。
　　在行政楼走廊上，宋城倒退着走在江河前面，笑着说：“怎么样，我刚才表现还可以吧？”江河非常配合地，沉默，眼皮都没掀。“你这人，还真是不可爱。”宋城嘟囔着。
　　“到了，你自己去吧。”江河把宋城送到校办门口，转身就走。送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但宋城会让她就这样走吗？宋城一个转身抓住就是一拉一推的，转眼两人已经并肩站在小班里了，宋城还不忘敲两下门。
　　江河懵逼，而她也只是顺从地低着头耷拉着眼皮。她就好像一只不会反抗不会叫的虎猫，本性是虎，却从来都像一只无害的猫——这还是后来宋城告诉她的。
　　校长正红着脸挺着大肚皮睡午觉，被这两孩子吓了一跳，从椅子上笨拙地弹了起来。“杭校长，之前的事真是……”“哎呀，是小宋吧？你好你好”宋城一句好不容易酝酿好情绪的道歉还没说完就被杭校长握住了手——这学校，让人一早上都说不完一句话！
　　“哎呀，你这个情况我也大致了解了，豪门家里复杂嘛，理解理解。听你妈妈说，你初中还拿过三竞金奖？哎呀，我们一中虽重本率不高，但是还是有一些很不错的数理化老师的，跟着他们学啊，我相信你一定能取得不错的成绩的！”
　　宋城刚想插嘴，杭校就自顾自讲下去了，“这位同学是江河吧？早上没看清，跟你说啊，这是中考进一中的第一名，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今后要互帮互助，咱们一中就靠你们了啊！快去找你们毛老师报道吧！”说着两人就被推出了凉快的校办。
　　一中塞钱进来的学生不少，只是像林氏这样有名的还真不多。刚刚那黄毛女士也没说什么有关家里的，但人家千金在这呢，不管怎么说我这名号也好听些吧？
　　“杭伟光做白日梦呢？开什么玩笑？我这样看上去是成绩好的好学生吗？”宋城疑惑地眨眨眼。“不像。我走了。”江河赏了她一个眼神就要走。宋城一拍大腿，拉住江河就要开始表演。“我猜呀，Eva女士一定是这样和他说的，咳咳。”
　　“如果她是铁了心要在这个破学校待下去的话，那我就只有尽我全力给她一个较好的环境了。校长，这里是五千万，把你的破学校好好修一修，特别是食堂，我家摇摇胃娇贵的很。还有，你们得多聘几个好老师，我们家摇摇初中可是数学、科学、信息三项竞赛的一等奖呢！哎哟我这命苦啊……”她又是叹气，又是挤眉弄眼，又是一副甩钱的样子，路过的老师都笑了。
　　江河看着她，无奈道：“快走吧，姑奶奶。”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嘴角上扬的痕迹。

　　班里，第一次见到宋城的男生们炸开了锅，午觉都不睡了，嚷嚷着让毛国庆重新安排座位。毛老头摆摆手：“你们这点小心思呐，真当我老了不知道你们想什么？多像人班长学习学习，乐于助人又热爱学习。江河，把你旁边位子收拾一下啊。安静，安静，别的班都睡了。”
　　宋城高高兴兴地坐到 “老朋友”的身边，热情地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小同桌！”然后意料之外地收到了回复，回复者轻微地点了一下头，礼貌性微笑：“嗯，十分钟。”
　　“还真把自己当在逃公主了？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林家人谁把她当回事啊？”真是刺耳，江河一瞥，又是早上那个嘴贱贱。
　　“我是不是公主不重要，重要的是，许佳佳，你那个小经理爸爸不是说送你去伯克利音乐学院？你怎么在这和我一个假公主做同学呢？是不是人家老美看实力，不收钱啊？”宋城还是笑着，毫不忌惮。
　　“许同学，午休时间请保持安静。”江河抬起头，礼貌而有力地说。
　　“哎，我早上怎么没发现，你讲话声音这么好听呢？清冷而带有一点磁性，哎你说是不是因为你老不讲话，喉咙里积了痰啊所以有点磁性？”宋城肘了肘班长同桌，用气声说道。哪知对方这次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宋城狡黠地笑着，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蛋糕。“说正经的，你饿不饿？咱们中饭都没吃，呐，刚叫的外卖。哎跟你说，这家的蛋糕特别好吃，奶油一点都不油腻，甜度刚刚好。关键是，它是用植物奶做的，对我们这种乳糖不耐受的人特别友好！快吃吧！”
　　江河是彻底放弃了写作业，看着眼前这个蓝色的小蛋糕，和眼前这个趴着的自然卷的小脑袋。
　　“姐姐，我难受。”“姐姐，我胃好疼。”“姐姐，我好想吐。”
　　江河甩甩脑袋，把记忆深处那个不能喝牛奶的小妹妹甩掉，今天想的实在是太多次了。
　　悄悄地吃完了蛋糕，江河一看时间，已经一点了，还有半小时就要响铃了。她轻轻地拿出手机，她想问宋城，你真是01年的吗，你家这么有钱有势，抓你去别的学校上学不是很轻松的吗？还是说，真的没有人关心你的生活？
　　她打了又删，正斟酌着，对方一个截屏甩了过来：“输入了半天了，你到底要说啥？”
　　江河愣了，对方又开始轰击：“蛋糕不要钱啊，我送你吃的。”“今天早上的事还是麻烦你了，太感谢你了。”“话说这学校中午睡到几点啊？”“笔芯表情”
　　“一点半。”江河挑了一个能回的回复了。
　　“你这人还真是个，冰箱！不仅会无声制冷，关键是还有用！”
　　江河看着这条，微微笑了一下。回了一条：“休息一下吧。我也谢谢你。”

　　一下午的时间过得非常快，也是刚开学，课业内容少，江河只用一些下课就把上午落下的补了回来。而她那个同桌小姐姐，倒是安静的，就是……
　　“课堂小测，交一下。”江河敲了敲宋城的桌子，发现对方根本没有动静。好家伙，睡了。历史施老师的课也敢睡觉，前桌表示很是佩服。
　　江河还是把她叫醒了，提醒她交课堂小测。
　　宋城一脸懵逼，睡眼惺忪的样子甚至还挺可爱的，就是施老师的眼神挺可怕的。
　　得，最后她还是抄的江河。
　　江河摇了摇头，默默地把微信上给某人的备注从“摇摇”改成了“宋城”。
　　下节数学课她倒是没睡，直直地坐在位子上，手也不动，眼睛也不眨。下课了，前桌转过来问宋城：“上课一道例题我没太听懂，我看你听的挺认真的，你给我讲讲呗？”
　　宋城眨眨眼，微笑着说：“啊……哪一科啊？”前桌很是惊奇：“你不是一动不动听着课嘛？敢情你连上的什么课都不知道？”“啧，我这不是在想，晚饭吃什么好呢？”
　　“……”
　　上课铃响，看着走进来的毛老头，递给宋城一张纸条：你不是说你是好好学习的好学生？
　　回复：是啊，就是这题太简单了，我听着犯困！还画了一个小蓝打哈欠。
　　江河也不再理她。毛老头站上讲台，清了清嗓：“咳，是这样的同学们，我们这不是赶上疫情了，没军训嘛，我就想着拿周五那节班队课开个新生小趴，到时候大家表演表演节目，正式认识认识。大家觉得怎么样？”“好耶！”“毛老师神武！”“老师能带相机不？”“老师能叫外卖嘛？”
　　“哎，这毛老头还挺时髦，都会说小趴诶你看。”宋城惊奇地戳了戳同桌手臂，后者还笔耕不辍，只是嘴上淡淡地回复了一句：“毛老师人很好的。”
　　宋城自己都没有发现，在一片吵闹中，她定定地盯着此刻这个清清冷冷的，认真写字的，不戴眼镜却一股斯文气的女生入了迷，这次她看清了，江河眼睛是内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