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街60号》周小羊

2、第 2 章

　　“若若，早饭做好放桌子上啦，快起来吃，中考结束了也不能天天睡懒觉喂，妈妈先去上班了，嗯？”

　　“若若听到了没？”

　　周帆女士礼貌性地敲了两下门，又急不可耐地催促了起来。

　　“嗯...知道了。”我睡眼惺忪地支吾了几声。在一声关门声后，又翻了个身沉沉地睡去。

　　睡觉是短暂的死亡。

　　在被褥包裹的舒适里我仿佛如重生般，什么是校园霸凌？什么是恐惧？

　　我现在脑海空空，只想昏沉的睡去。

　　“i sit by myself talking to the moon...”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我蹙着眉，伸手摸向了桌子上的手机。

　　“喂...”我顶着沙哑的声音接通了电话，自己的身体仿佛还在生存和死亡的临界点。对面传来了林萧尖锐且急促的声音：

　　“杨芷若！你昨晚捉鬼去了吗？信息也不回，今天是查分数的日子耶！”

　　我猛地被她这句点醒，突然坐直了身子。心中不禁要默念一百个我靠，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哎呀，萧萧，我昨天实在太累了，不是还有十五分钟才出来成绩嘛，莫慌。”我嘟起小嘴巴，笑眯眯地向林萧撒娇，就差顺着电话线来到林萧面前对着她摇尾巴了。

　　“真服了你这个老六！！”林萧在电话那头嗔怪着。

　　我和林萧寒暄了一会。

　　“好啦，我挂啦，到时候等你好消息哦。”林萧态度三百六十度急转，甜甜地对我说着。

　　“嗯嗯。”我乖乖地点点了头。

　　一想到十几分钟后成绩就会公布出来，我心脏激动地简直要跳出咽喉。

　　这一刻，我等待了整整三年，而即将出来的成绩也是凝集了我整个初中的努力。回想中考前夕，每一个挑灯复习的月夜，亦或是每一根用完的0.5mm的黑色中性笔。

　　而这一切都是在铺垫查分的瞬间，都是在修砌我通往更高学府的道路。

　　我输入了准考证准备查询，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在查分的缘故，网络有些许的延迟，我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焦头烂额。

　　我屏住呼吸，静静等待着...

　　“582！！！”

　　我突然弃下手机，大叫起来！成绩赫然显示在手机屏幕上，我没有看错，真的是582分！

　　眼泪瞬间夺目而出，终于....我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这一瞬间我终于释怀了，再过半小时学校就会出录取分数线，去年一中的分数线是580，不出意外的话，九月份我就要在一中和新同学见面啦。

　　想到这里我不禁勾起了嘴角，在拼过高中三年，我就努力上个师范学院，以后出来当老师，教书育人，过平平淡淡的生活。这样妈妈一个人也不会那么辛苦，也让那个成天在外奔波不着家的男人死心。

　　我的青春不应该就是这样的吗？枯燥乏味，淹没在无尽的题海里。

　　我不是什么天资聪颖，初中也就只能保持在年级前十左右。我羡慕那些聪明的小孩，甚至说是嫉妒。我必须得努力刷题、课后复习才能保持成绩的名利前茅。

　　我嫉妒那些在学习上有天赋的小孩。

　　他们超强的记忆力、他们异于常人的逻辑能力、他们超前的理解能力....

　　初中的班主任也说过：“芷若你不是我们班最聪明的，但一定是最努力的。”

　　我笑了，就当笨鸟先飞。

　　我正回忆着初中的点点滴滴，又被一声信息铃声带回了现实。是林萧，她也取得了568的好成绩，对于这个成绩她非常满意，我们俩乐呵呵地在微信上聊着天，内心的粉红色泡泡简直都要溢出了屏幕。

　　这个林萧，一激动就发yellow表情包！

　　“好了好了，我下线了，各个学校的录取分数线出来了，拜拜了你个小色胚【抠鼻】”

　　我不紧不慢的切换了平台，心情也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一切仿佛都在冥冥之中安排好了一样，我只需听从命运的安排。

　　我来看看，一中的录取分数线....

　　590！！

　　我突然睁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变得惴惴不安起来，心跳也开始加速！为什么？！怎么今年的分数去往年长了整整10分！我心里还怀着一丝的希望，那第二志愿呢？？

　　二中呢？二中的录取分数线是多少？

　　我手微微发抖地往下翻看，心里还抱着一线生机，可是屏幕上的分数猛然给我浇了一盆凉水，让我心如死灰。

　　第二志愿二中的录取分数线是：585！！？

　　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并没有嚎啕大哭。但我还是向被抽去了灵魂般，整个人如一滩没有骨架的烂泥。

　　我的第三志愿是拿四中保底的。

　　东街第四高级中学，第三志愿的录取分数线是530。

　　而我，考了582。

　　我终于绷不住了，整个人像被抽掉精华的花朵般迅速蔫萎，坐在地上掩面嚎啕大哭。为什么？我明明也在努力，我明明那么想冲破牢笼！！我明明也怀揣着我和妈妈两人的希望想考上好高中、好大学！

　　可是上天总是喜欢开玩笑，总是喜欢将站起身来准备奔跑的我推进泥潭，难道我的求学之路必定充满了泥泞和陷阱吗？

　　条条道路通罗马，可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罗马！

　　而我，女娲无疑将我甩在了离罗马最偏远的地方。

　　我哭累了，整个人呆呆地坐在地上。

　　当初就应该听取老师的建议，把第一志愿的学校和第二志愿的学校分数拉大一点。怪我，是我太趾高气昂，是我太过于有信心了。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林萧好像距离第一志愿的学校差了一分，不过这点小问题她爸爸可以出面帮她解决，林萧就是那种住在罗马附近的小孩。现在他们一家都沉浸在喜悦中。林萧想来找我，被我拒绝了。

　　“萧萧，过一会你再来吧，我自己想先静静。”

　　我缓缓地打出了这几个字，就把手机放一边了。

　　我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床上，没有再大哭也没有奔溃。但是原本眸子里闪烁的光的确黯淡了许多，我不知道接下来面对我的是什么，还是说这一切早已写进了宿命。

　　原本以为进入一中学习是必然，所以我第二志愿和第三志愿填的甚是随意。我想起那个填志愿时的自己胜券在握的表情，不禁觉得一阵嘲讽。

　　胜券在握的进入了四中吗？

　　我又想到上次那个黄毛霸凌者，我进了四中也会被霸凌吗？

　　会有不怀好意的学生来找茬吗？老师对待同学的态度会很恶劣吗？我们难道就像肆意生长的杂草被遗弃在路边？坏学校的风气会不会如毒蛇一样勒住我的脖颈直至窒息？

　　我给妈妈发了信息，惶恐的情愫还是占据了我的内心。我怕受到责骂，我怕她接受不了，我更怕我不是她的骄傲。

　　我看对方正在输入了好久，但最后我只是收到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的妈妈很温柔，声音也是细声细语：“宝贝已经很棒啦！582可比你一模二模高出了十多分呢，妈妈表扬你！”

　　然后她发了一个红包给我。

　　看到这里我又忍不住了，拿起枕头掩面抽泣。太多的委屈、焦虑、自责、不安在一刹那喷涌而出，过了许久我才缓过神来，给妈妈发了一个爱心。

　　哭过了也该释怀了。

　　林萧拿了一大包零食火急火燎地来到了我家，见到她第一面，我们彼此什么也没说，只是给了对方一个拥抱，一切都已经在不言中。

　　然后我们就开始吃着零食聊起天来，我对林萧考入了田家炳高中表示衷心的祝贺，林萧也对我打趣道：“四中说不定没我们想的那么不好呢，而且以你这个成绩，妥妥的全校第一啊！”

　　我朝口中塞了一大把青柠味的薯片，口齿不清地说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排斥四中，只是那所学校的口碑真的不怎样，况且....”

　　我突然想去上次林墨被欺凌的事：“对了，为什么你家里不把你哥哥弄到好一点的高中啊？”

　　“别提了，他烂泥扶不上墙，中考五百分都没到，能上四中都是我爸花了钱费了一番心思争取到的名额。”

　　“哦，这样啊....”

　　我若有所思，总感觉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实。

　　又或者，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