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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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您好，您的老饕外卖已送达！
刚到达送餐地点，林姝的耳机里就传来熟悉而亲切的机械女声，显然买家已经点了确认送达。他提着外卖，安静地站在灯光暗淡的楼道里，没一会儿，声控灯熄灭，走廊里恢复了黑暗。
林姝再次敲了敲门，非常有耐心的保持着挺拔的站姿。袋子里的“东西”散发出怪异而难闻的味道，他只是皱了皱眉，然后轻轻咳了一下。走廊里的声控灯没有再亮，显然年久失修，已经不那么灵敏了。
大概十几秒之后，眼前锈迹斑斑已经看不清门牌号的防盗门忽然被打开了一道缝，门后黑洞洞的，一只灰败的手臂从门缝里伸出来，抓向林姝手中的外卖包装。
林姝立刻递上，那只手抓住外卖包装后立刻缩了回去，之后又扔了什么东西出来，伴随着暗哑的声音：“小费！”话音未落，门就已经合上。
林姝下意识接住那个东西，摊开掌心一看，是一个只有五厘米高的怪模怪样的木雕，看不出来雕的是什么，只能看出来已经有些年头了，表皮磨得出了一层油光，脏兮兮的，还有一股刺鼻的怪味。他忍不住偏了偏脸，打开腿侧的暗袋，把木雕装了进去，转身按了电梯。
送餐过程总共不到两分钟，电梯已经到了别的楼层，按了下行键后，电梯又悄无声息地上来了。
林姝走进电梯，电梯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背朝着电梯门的方向，头垂得低低的，长发披散下来，散乱地搭在肩头。身上的衣服看不清什么颜色，灰扑扑的，上面好像还有几大块深色的污渍。
深夜的电梯里出现这么个人，怎么看都相当古怪。电梯的面板上没有任何按键是亮的，也就是说，先进入电梯里的这个人，并没有按楼层……只是这种场面林姝早已见惯不怪，他来的时候，电梯里就已经有“这位”存在了。林姝靠在电梯壁上，按了1楼。
电梯里面半身高以上都是镜子，昏黄的灯光下，映出无数个绵延不断的身影。镜子里的林姝无疑是极美的，那是一种模糊了性别的英气勃发的美，充满了野性和力量，仿佛收拢爪子潜藏在暗处的猫科动物，虽然看似慵懒，却随时可以跃起击杀猎物。
半眯着眼睛的林姝感受着电梯的晃动，轻微的眩晕感传来，身后角落里有些阴冷，透过身上可以自行调节温度的配送服，能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寒意。林姝抿了抿嘴角，又是这种小把戏，他实在懒得理会。
身后的鬼物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依然低垂着头站在角落里，没有呼吸，没有情感，只有源源不断散发的寒意。林姝胸前口袋上的反光条，从莹白色切换成了亮黄色，提示他阴气已经超过限定数值。
林姝皱了皱眉，浸染过多阴气，身上统一的配送服又要送到站里做清洁了。他盯紧电梯操作面板上的显示屏，电梯在缓慢地下降，9…8…7……电梯在6楼停了下来，这可不是他要去的楼层。
电梯虽然停了下来，门却没有开，有什么东西在外面阴恻恻地笑了，一股阴风从门缝里吹进来，伴随着难闻的腐臭味。显示屏上的数字慢慢变了，像是打满了马赛克，6字变成了扭在一起的麻花，不断闪动着。
外面还有一个？
林姝扣上了头盔的面罩。
类型：鬼物
距离：小于500米
阴气值：15
经验值：2
只有2点经验，看来这次的配送有惊无险，林姝放松了略有些紧张的情绪，准备再按一次1楼按钮试试。
这时林姝身后的鬼物终于动了，却并没有转过身或者扑向林姝，她缓慢而吃力地蹲下身子，两只腐烂青紫的手臂伸到脑后，抱住了头颅。林姝一愣，这算什么？标准的防御姿势？
来不及细想，林姝凭直觉后退一步蹲到另一个角落，用同样的姿势抱住了头。几乎就在他抱住头的瞬间，电梯里一串火花闪过，四周陷入黑暗。紧接着失重感传来，电梯猛地坠了下去！
没等来想象中的沉重撞击，电梯很快便停住下坠，不知道停在了哪一层，显示屏上的数字仍然是花的。林姝稳住心神，转头看向旁边的鬼物，没想到鬼物这时也转过头来看向他——那是一张很年轻的女孩的面孔，比起手臂上的腐烂青紫，脸上的情况明显好了许多，甚至称得上清秀。
看到林姝在看自己，女鬼一愣，她眨了眨眼睛，林姝也眨了眨眼睛。女鬼居然忍不住笑了，然后费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林姝赶紧比了个ok。电梯门在此时打开，电梯里的灯虽然没亮，显示屏却已恢复正常，数字1清楚地表明电梯停在一楼。
林姝看向电梯外，一片黑暗。
他的视力一向很好，即便是黑暗中也能看清周围，但是他看不透门外的黑暗。
面罩上方显示的阴气数值忽然跳动起来，25……75……115……直到定格在250，经验值显示计算中。林姝把手探进腰间的口袋，夹层里有一柄可以刺伤鬼物的匕首，是他昨天用之前攒下的全部配送经验换的，想不到这么快就要派上用场了。
一只苍白腐烂的手慢慢伸过来，沉重地放在林姝的手臂上。隔着配送服，寒意侵蚀不断，林姝再次看向女鬼，女鬼缓慢地摇了摇头，仅仅这个动作就让她颈部腐肉颤动，流淌出浓稠的液体。
就在这一刻，几枚奇长的枯瘦指甲探进电梯里，颤动着伸向女鬼所在的位置。女鬼原本就不好的脸色更加难看，放在林姝手臂上的手颤抖起来。林姝忽然伸出手，扣住了女鬼的手，止住了她的颤抖。
那几枚指甲躁动起来，似乎感受到了林姝的动作，极速插向林姝所在的位置。然而，它虽然触及了林姝身上的衣服，却一下子滑到了旁边，指甲不甘心地拼命滑动，却始终无法插入林姝的衣服，甚至连个口子都没留下。
在这过程中，指甲几次误划到女鬼，被划到的地方瞬间皮开肉绽，女鬼身上脏污的痕迹面积更大了。她紧紧闭着眼睛，咬住嘴唇，承受着比她更强烈的阴气的反噬。
终于，指甲的主人忍不住了，猛然将一颗畸形的头颅伸进电梯里。那是个形状奇特的仿佛很柔软的面团状的头颅，电梯外的身体依然看不清，探进来的头颅上有一张模糊的人脸，眼睛和嘴都是黑漆漆的洞，两只耳朵支棱着，硕大的鹰钩鼻子勉强撑着脸的轮廓。
这个头颅探进电梯后先是侧耳倾听，发现听不见什么声音，便急不可耐地嗅闻起来。林姝这才领悟到刚才女鬼一系列动作的含义。蹲下抱住头颅是保护脆弱的颈部不会断掉，噤声的手势是让他不要发出声音，此刻进来的鬼物应该是没有视力，仅有微弱的听力和相当发达的嗅觉……嗅觉！
女鬼自然散发阴气，林姝的身上可没有阴气。
那畸形的头颅很快便察觉出二者的区别，嘴的位置裂开巨大的口子，口水喷薄而出，侵蚀到电梯地面上就是一股白烟。林姝胸前的反光条从亮黄色切换成橙黄色，那张裂开的巨口也凑到了他的肩膀处，恶臭和口水从巨口里不断喷涌而出，一声阴恻恻的笑声从口中发出。
林姝猛地抽出匕首，用力扎入巨口之中。
头颅没想到渺小的猎物会有这么敏捷的动作，毫无防备之下，匕首几乎从口中刺穿它的后颈。头颅发出吃痛的哀嚎，猛地抬头，撞到了电梯上部。随着几声噼啪声响，电梯的灯光再次亮了起来。
但是它这个动作也让林姝的匕首脱了手，剧痛让头颅愤怒已极，它再次裂开大嘴，撑出不可思议的弧度，朝林姝吞了下去。
林姝额头冒了汗，匕首此刻还牢牢卡在头颅的喉咙里，也不知道身上这件配送服还有没有其他用处，如果真被这头颅吞了，就算不死怕也会被烧得千疮百孔吧。
女鬼绝望地看着飞扑过来的头颅，似乎想替林姝挡一挡，林姝踏前一步，站在了女鬼前面，打算用尽全力给头颅一拳。然而就在头颅马上要吞下他的时候，呕——头颅竟然吐了……乱七八糟的东西喷了出来，糊了林姝一头盔。
老饕的头盔质量就是好，甚至都没冒白烟，被喷溅到的配送服也毫发无损。被挡在后面的女鬼躲过一劫，惊魂未定地看着一身狼狈的林姝和他面前呕吐得一塌糊涂的头颅。
“我……这么恶心？”林姝觉得生气的感觉大过了恶心的感觉。这么一个畸形的怪物，居然在要吃掉他的时候，吐了？
但是很快林姝就发觉了不对劲的地方，头颅吐出了一堆乱七八糟的组织和侵蚀得一塌糊涂的物体，其中就有他扎进去的匕首和一个看不出颜色的木雕。头颅吐出木雕后立刻退避三舍，迅速退回浓稠的黑暗中，消失不见。
电梯伴随着嗡鸣声合上门，缓缓向上升去。
林姝和女鬼面面相觑，又看向地面上的秽物。林姝叹了口气，甩了甩手套上滑腻腻的脏污，认命地捏住匕首的刀尖，又用腰间的消毒喷壶一顿喷，这才重新放回口袋夹层。他实在舍不得这把刚换的匕首，哪怕再恶心，也要带回配送站，让头儿帮他清理一下，以后恐怕还要靠它救命。
注册成为老饕配送员一个月，这是他第一次遇到攻击性这么强的鬼物，谁知道以后还会遇到什么，有武器防身是必要的。至于是什么击退了这个鬼物，恐怕是地上那个小木雕吧——他刚刚收到的“小费”。
楼上的客人还真是慷慨呢，送给他这样一个保命的东西。林姝再次蹲下身，捡起秽物中的小木雕，又用消毒喷壶上上下下将小木雕喷了个遍。从身后的配送包侧袋里掏出一张方形的粉色条纹彩纸，迅速将木雕包了起来。
电梯停下，再次显示一楼已到达。门打开后，外面是林姝进来时的电梯间，这次是真的到了一楼。
林姝转身将粉色纸包塞进旁边女鬼的手中。女鬼愣了，看看手里的纸包，又看看林姝。第一次送女孩子东西，居然是站在满地秽物的电梯里，还是这么恶心的木雕，林姝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指了指纸包，说：“你比我更需要。”这才转身离开。
这只没什么本领却挺善良的女鬼，冒着被吞吃的危险跑到电梯里吓唬他，拼命散发阴气试图把他赶走，在最危险的时候还想挺身而出。这个木雕对于她来说太有用了，远超过留在自己身边的作用。
走出这栋一直在建的烂尾楼，气温猛地升高，热浪滚滚而来。头盔已经被林姝摘下来，挂在身后。配送服适时地降下温度，隔绝热气。虽然体感舒适，但观感实在不妙。就算自带防水属性，还是脏污。
骑上心爱的小摩托，林姝暂时没启动，拿出手机打开老饕APP看了一眼。经验值猛增75点，比他平时配送时的2点、5点要高出很多。原本一星难度的配送订单现在居然变成了三星，客户给出了五星好评。
消息栏闪动新消息提示，林姝打开一看，是老饕外卖员客服的温馨提示：亲爱的老饕小哥，配送途中难免偶遇突发情况，系统已自动修正难度等级，并给予相应经验奖励+补偿。请再接再厉哦！
“新订单已分配！新订单已分配！请尽快赶往取货地址。难度两颗星，时限一小时。配送千万单，安全记心间！”
“地址：青云街道柴油机厂宿舍2栋……”
林姝骂了一声，没及时关闭接单通道，新的订单已分配，看来得送完新的订单再回去清洗服装和武器了。
闭了闭眼，林姝无奈地戴上头盔。
“导航启动，向目的地柴油机厂宿舍2栋进发，是否使用夜间加速系统？”
“是。”
黑夜中，一个骑着黑色机车的身影如魅影般穿过车流，看不清性别年龄与车型，只有车尾反光的饕餮头像在监控摄像头中一闪而过，没留下任何痕迹。
路边大厦广告屏上滚动播放着广告：老饕外卖，新理念，新外卖！我们用心送外卖！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礼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