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七头猪》梨茸

14、县城

　　“小婶，我们都有新衣服？”
　　“嗯，都有。”
　　“真的吗？”
　　“真的，比蒸包子还真！”

　　这个对话今天已经进行第五遍了。

　　时秋真的没想到，她只是觉得小小年级没新衣服很可怜，想安慰兄弟俩才说，你们别哭了，好好摘泡，等过两天她进城卖了钱就买布给大家都做衣服。竟然会让陈家柏化身小话痨。

　　陈家松跟方时冬嘴巴不说，但身体的反应很诚实。
　　中午多吃了一碗饭不说，扔下碗就又背起背篓上了山。

　　时秋不敢拦，更不敢说万一不好卖她的糖都亏进去了，哪还有钱买布。

　　看着孩子一股子干劲儿，想着就算果酱不好卖，到时候留着自己人吃也行。

　　但是，这东西极容易坏，再给她弄两大背篓回来，她怕是得干活到后半夜，又不能当着孩子的面把这么多泡全收进空间。

　　看着这么多泡，时秋手酸。

　　“冬子松松，你们别再摘泡了。”背回来一背又上山，是要把山上泡全搬回来不成？

　　“去找找山上还有什么其它的果子可以摘没？”

　　不管等这批果酱做好去城里好不好卖，她都得丰富产品才行。

　　好在，这大山没让她失望，接下来黄泡刺泡乌泡会相继成熟，可惜这些都只能做果酱。

　　虽然接下来一段时间产品种类很单一，但她还是非常开心，至少口味丰富了不是。

　　下午，三小孩走后，陈正安和时秋妈帮她把家里稍大点的盆盆碗碗全装满水才去上工。

　　临走前，时秋妈见她把一包盐全倒进了水里，心疼得脸都皱了，更担心她做出来的东西可别一包盐巴都换不回来。

　　时秋把摘回来的三月泡浸在盐水后，从空间拿出她的不粘锅和一排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用水清洗干净后，又挨个放进大铁锅翻滚的开水里过了一遍。

　　烫过的瓶罐放在院子里竹板上晾干，一会儿就可以装果酱了。

　　处理好这边的容器，她搬了小凳子开始坐着清洗三月泡。

　　把残余的小绿叶剔干净，动作已经很温柔了，但果子依旧像被蹂躏了一番似的，没刚采下来那般水灵。
　　好在这东西长在山里很干净，简单换几次水洗掉那些小细杂质就可以。
　　要是脏点，在清洗过程中就能直接变成手抓酱。

　　因为量大，也没这么大的地方完全铺展开晾干水分，所以最后一次换水用的是凉白开。

　　把之前晾在竹板上，已经干了水分的瓶罐拿开，把果子摊上去简单沥沥水就放锅里加大量白糖和少量冰糖搅拌。

　　初步估计，起码得熬三锅。

　　她原本工作之余就喜欢自己东西弄这些吃食，现在为了赚钱，耐心兴致更是好。

　　汁水出来后往留着火星的灶堂里添进根柴火。
　　一根就行，这东西得小火慢慢熬才行。

　　锅里汁水翻滚，她不停地用锅铲搅动以防糊锅。

　　整个厨房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甜香味，做好的果酱似蜂蜜又像麦芽糖般，但颜色更为漂亮，中间还夹杂着颗颗果粒，小心吹凉吃了一口，时秋满意得眯眯眼。
　　赚钱大计第一步进行得非常成功。

　　接连熬出三锅，明明手酸得不行，但此刻坐在院子装果酱的时秋，沐浴在金色的夕阳下，神采奕奕，像个朴实的老农民，对未来充满希望。

　　晚上，时秋妈做了馒头，一家人配着新出炉的果酱吃了都是满满的赞叹。

　　“秋秋，你真厉害！”
　　“我秋儿能干！”
　　“姐姐最棒！”
　　“小婶做的果酱好甜好甜！”
　　“小婶的果酱肯定能卖到钱！”

　　不得不说，陈家松的评价最得她心。

　　既然说到了钱，时秋妈也就问了，“秋儿，你这个打算怎么卖啊？”

　　又是盐又是糖的，她下午回来知道后，心都疼死了，这东西要卖贵了吧，没人买，可卖便宜了，不是做赔本买卖吗！

　　这还真把时秋问住了，她下午光满意味道去了，忘琢磨定价的事儿。

　　“嗯，我这连瓶一起，三块钱？”

　　“什么！”

　　时秋妈吓得差点打翻碗，“秋儿啊，你这一点野果子谁家愿意花三块钱买啊？”

　　“......”她还想说小瓶的三块，大瓶的五块来着。

　　时秋妈直摇头，她秋儿怕是嫁给陈正安后好日子过多了，不知道三块钱是什么概念！

　　“摊子上七八毛一斤的猪肉，三块钱都能买四斤了！”

　　“依妈看，三毛一瓶就可以了。”

　　见女儿就这么瞅着她不说话，显然不乐意降价的样子，时秋妈急得问，“同样的钱，换你你乐意要四斤猪肉，还是一瓶子果酱？”

　　“妈，你要这么问，我当然是选四斤猪肉了。”

　　他们家，这大的小的都馋肉，根本没得选。
　　没见都一副好纠结，希望她果酱有人买，但还是觉得人家应该更愿意买猪肉的表情。

　　“你看你自己都选猪肉。”

　　时秋妈一副你别把别人当傻蛋的表情，“那你这三块钱一瓶果酱卖给谁？”

　　时秋挑眉一笑，“当然是卖给有钱人啊......”

　　云谷村虽然是个大山村，走到能坐公共汽车的大马路上都得两个小时的那种，但地理位置却十分优越。
　　各个方向出发，分别能走到四个镇和三个县城，也算是交通要道了，尤其是其中一个县城，虽然是隔壁省的，但山路过去只要四个小时。

　　当然了，这是村里人的脚程，时秋觉得她就算弱点，时间也不至于翻倍，顶多五小时咯。
　　五小时，也是好长好长的时间......
　　但为了钱钱，为了肉肉，为了新衣服，她必须去！

　　知道她打算去县城，陈正安不放心得很。
　　可这段时间地里忙，队长历来不批假，时秋又铁了心要去，他又不敢说她，只能一天八百遍的叮嘱陈家俩兄弟，一定跟紧了他们小婶婶，进了城不许乱跑，听小婶的话，遇见不认识的人搭话要警惕，要保护好她！

　　时秋这两天听一次笑一次，“陈正安，好歹我是个大人，怎么让两个小孩保护，我保护他们还差不多。”

　　陈正安眉头皱得能干掉苍蝇一家，“秋秋，我不放心，山里路不好走，你会累的。”

　　说着很嫌弃地看向俩小的，“他们又背不动你。”

　　“......”

　　第二天一早，摸着黑，时秋便带着三孩子踏上了征程。

　　原本方时冬是要留家帮着干点活儿的，但陈正安实在不放心。

　　时秋不明白多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能有啥用，方时冬也不明白，他姐就是去个县城，早上去晚上回，为什么他姐夫这么啰嗦？

　　他朋友王大海的哥哥在三教镇念初中，一周才回家一次他们妈都没这么担心。

　　不过姐弟二人都乖乖点头，让他放心。

　　脚下，是真真正正的山路。

　　上坡下坎，翻山越岭。
　　尤其村里人去县城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导致这些路还不太成熟。
　　有些地方过窄，有些地方杂草横生，还得谨防着被某些草划破小脸蛋。

　　也就是陈家这哥俩喜欢乱跑，小小年纪，周围几个地方的路都清楚，不然找不到路，她的赚钱大计将无法施展。

　　天由黑到亮，再到太阳高照，时秋爬上又一座山，看着眼前残缺的拱门，问：“松松，还有多远能到啊？”

　　“嗯.....”陈家松想了想，“快了，再走一会儿就能到。”

　　“嗯，”陈家柏也说，“我记得这个门，上次我和哥哥跟王婆婆一起来的时候，她说这个门是打仗的时候坏掉的，我记得很清楚，下山后我们再走了一会儿就到了。”

　　“......”虽然你说得有理有据，但她上次问，你俩也说还有一会儿就能到。

　　她转头看向方时冬，想问问他还有多远，然后想起这孩子没去过县城，根本不知道。

　　他以为她累了，忙说：“姐姐，我帮你背。”

　　“不用不用不用。”时秋连忙拒绝，笑着说，“姐姐不累，姐姐是......着急。”

　　她脑子有没坏，放着空间不用，自己背着十几瓶果酱翻山越岭，玩拉练啊？
　　背上的不过是个打掩护的空背篓，哪能让他帮忙背。

　　“继续走吧，松松前面带路。”

　　走起来也不是很累嘛，山顶风景多好啊......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就当出来玩，以前她还花钱进山呢，眼前这风景也不差啊，时秋这样告诉自己。

　　“小婶，我们到了。”

　　时秋一喜，终于到了啊，但竹林绕出去后，不是房子，不是街道，而是一条铁轨......

　　“不是到了吗？”

　　“沿着铁轨走到前面就到了。”陈家松说。

　　“.......”还走？

　　“小柏和冬子累了吗？”

　　两孩子齐齐摇头。

　　她也是从农村走到的城市的小孩啊，怎么农村小孩与农村小孩之间的差距这么大呢......

　　再往前，轨道多了起来，两边能见到许多房子，还有些许行人。

　　越往前，人声越吵杂，陈家松这时拉着她的袖子指着一旁的入口说：“小婶，从这里进去就到街上了。”

　　时秋点点头，可算到了呢。

　　方时冬也是第一次到县城来，有些紧张，不自觉贴近时秋想去拉她的手。

　　“怎么了？”时秋以为他有事，结果见他支支吾吾的，“嗯？”

　　“我......”

　　见他半天说不出来，时秋没再问，拉起他的手牵住，“一会儿街上人多，可别走丢了，松松也是，牵好弟弟。”

　　方时冬抿着嘴，嘴角弯弯的，有些小开心。

　　到了街上，四人都仰着脑袋四处打量，不同于三小的的兴奋惊叹，时秋稍稍有些失望。

　　这县城，看上去有些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