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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婚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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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然常住在皇宫,许霁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辈分大,皇宫中的皇子见了不免要因为他是皇叔而敬他三分,因此他与大部分同龄人也玩不到一起去。除了俞然,他在一众皇子公主中是最小的,兄长在旁,又有皇帝宠着,几乎是想干什么干什么,所以跟这位“皇叔”也有一段上树摸鱼的情谊了。如今他已是皇帝,在那个位置浸染久了,无意间总会有些上位者的威严。不过俞然见过的上位者太多,对他来说也没有多大感觉,只是春夏那个丫头时不时会跟他说,陛下如今看起来比从前冷硬了许多,她都不太敢搭话了,俞然这才有所察觉。
许霁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见人不说话,而且旁边还有几碟糕点,便如往常一般打趣道“你倒是馋嘴,今日的药喝了吗?”俞然坐在一旁,示意许霁喝桌上的茶,随意道“陛下大驾光临就是来挖苦我吗?”许霁笑了,手下提着茶杯盖,过了一会才随意道“朕方才进来看见荣王府的人了。”说着脸上却无多少正色的样子,像是闲聊家常一般。俞然却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垂下眸轻声道“我知晓的。”
许霁看他,语气也认真了些:“秋后不久三年皇孝便过去,你与那荣王的婚事便应该提上日程了。”许霁顿了下,见人没什么反应又道:“前几日那顾太妃已经求到太后那边去了,太后便派人来传话,说是先皇赐婚,让朕上些心。前几日你病着,朕便想着不让你为这事伤神,现在倒是怎么也躲不过了。”
俞然神色黯了黯:“让陛下费心了,这婚事原不过是臣当初自愿去求的。”许霁虽然不过大他这个四皇侄一岁,小时候也与俞然有过有过一段时间的玩伴,但他自十四岁后便跟着白将军在边疆,极少回京,除了京中的流言,俞然极少提起他这位未婚夫,因此许霁了解的也并不多。
相较于各方面都很平庸的大王爷,荣王当年也算是才华横溢,也是赢得许多世家公子小姐的翩翩少年郎。但许霁是皇帝,又在边疆而后是朝堂,浸染多年,看人总是看得深了一些,这几年荣王虽然依旧空着正妃之位,但太后明里暗里让他纳的妾室可是不少,不久前更是低调让侧妃进了门。他自然早就看透这四皇侄对于俞然来说可不算什么良人。
许霁或许也是在俞然面前做长辈惯了,将俞然看作自己的晚辈:“朕也知晓感情一事无法强求,你与荣王的婚事是先帝的口谕,人尽皆知。只有你愿意朕自然不会阻拦你。只是俞然,你看皇室中人靠着情而活的有几个人活得美满。纵然是你入了他的王府,你最要紧的身份还是这安国公府的嫡子,是朕一直护着的白小公子,而不仅仅是他王府后院中的小小王妃。你若不困住自己,谁又能困得住你呢?”
“臣明白陛下的意思。”许霁虽当了皇帝,但这些年他也极少有这般严肃的时候,俞然明白许霁的话中之意,只是他与那荣王的情分早已不剩了,他无心也无力去争什么,他嫁也不过是为了安国公府,“陛下也太小看臣了,从前先皇的旨意都勉强不了臣,如今臣孑然一身,陛下也护着安国公府,臣还能在四王爷那受了委屈不成。”
“你啊”许霁皱了眉,似乎是对他这话有些不满,看起来时有些无奈“荣王之前来请求赐婚,迎娶尚府二公子为侧妃的时候,朕想着是要驳回的。但那尚侍郎下朝之后来求朕,说是他家二公子跟那荣王已有夫妻之实。朕之前想着如何与你说这事,如今却是不能瞒着你了。如此你若不愿,婚后可以此事提出和离。朕这个皇帝总还能做主。”
俞然这下是真情实意地笑了笑,看起来并不在意那个侧妃的事情,这些年来,即使许霁已经是皇帝了,私下却还是如往昔一般,“臣明白的,臣并非愚情之人,只是此事臣还需思虑几分。”
许霁便也不再说什么,只宽慰了几句便吩咐人回宫了。
俞然本想送了许霁出门,却被许霁拦下了,俞然觉得今夜许霁似乎有些疲惫,平日里过来都是要喝上几盏茶,今夜却是茶还没喝半盏就要回宫了“夜晚风凉,你身子刚好,别出去吹风了。”俞然应下,吩咐了下人去送许霁。
许霁走后,俞然又恢复了沉默的样子,回到书房坐下,将手边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过了一会,外边院子里传来树叶婆沙的响声,一个黑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俞然的面前。俞然起身,背对着半跪下的黑衣人,只拿了一个架子上的精致瓷瓶端详着,没有讲话。
“小公子,那事已经有确凿的证据了。”黑衣人的声音不卑不亢。俞然不自觉地握紧了瓷瓶,他的眼底慢慢浮上了冷意。此时后面的黑衣人又开口了“公子,此事便如此吧,剩下的就留给属下处理吧......”俞然忽地转过身来,手中的瓷瓶一下子砸在了地上,在这黑夜发出让人心惊的声响。
只是此时屋中两人都丝毫当没这个瓷瓶似的。黑衣人被打断了,也不再说话,只微垂着头。他自然没看见俞然的眼睛已经红了一半,胸口起伏了几下才平静下来,他的声音跟冰碴子一样,“长捷,你要怎么处理,当初答应帮我的是你,怎么如今我还要嫁入那荣王府,去做那荣王妃,那断是不可能的。”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小公子,主子只希望您能好好活着。”
俞然已经平静下来了,他走到黑衣人面前,盯着他始终低垂着的头半响,才又冷淡道“你是没有心的,长捷,大哥所说的好好活着绝对不是这种活法,你走吧,你的主子本就不是我,以后也不用过来了。”黑衣人没有说话,外面的风似乎大了起来,俞然不再管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只在一旁拿了外袍披上,从黑衣人的身边经过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回了寝室。
回到寝室躺在床上,俞然只觉得头重得很,他与荣王之间到底还能有什么情分呢,原本他想着,为了安国公府,他尚且可以忍受那满院的妃妾去做那个荣王妃。只是如今,那个猜疑成了真相,他又怎么能以安国公嫡子的身份嫁入荣王府。更夫又敲了两下更钟,屋外的树叶更是簌簌作响,
俞然躺在床上,看了一会投射进来凄白的月光,又回过头来,垂在棉被上显得更加手腕更显苍白,他定定看了半响,心中似乎也没有那么混乱了。
这三年的时间里,很多时候他都是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每次心肺痛到冷汗淋漓的时候他总会想起三年前的那段不知时日的日子,梦魇之时总是忽而冰天雪地,忽而血红一片,一会又是光怪陆离的战场,父兄总跟他说不了几句就被身后的人偷袭,接着又是暗红一片。以往他总是看不清那个偷袭之人,在前几日他却突然看见了那个人的脸,然后他就病就复发了。
正是深秋的天气,不过过了五日,院子的梧桐树落地一片叶子都没有了。春夏早早起来跟几个小姑娘扫了整整一个早上将麻袋装满,才将这满院子的树叶扫干净。在几棵光秃秃的树下,
春夏看见宫里皇太后的那个讨人厌的长公公操着他的大破锣嗓子走了进来,接着身边的下人便是一阵手忙脚乱,先将人迎去了前厅,不久公子和老国公也去了前厅。
宫里的太后不是现在这个皇帝的生母,是先皇的生母,皇帝从前也只是养在她名下,春夏知道,早在先皇的时候这个太后就对自家公子刻薄得很。春夏跑到去前厅打听消息,却被管家陈伯拦在门口,陈伯平日里总是和蔼模样,但此时春夏却看出来他眉间的焦虑,“方才那四王爷派人送了几箱子东西,这公公就来了。”
这不就是逼婚嘛,春夏愤愤不平地想,这太后和顾太妃恨不得让自家公子早点进门,都不顾公子的身体,这以后在四王府的日子怎么还会好过。春夏和陈伯在门栏下站了不一会,便听间那个尖锐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白小公子,杂家劝你可不要不识好歹,你这可是抗旨。这安国公府的牌匾可是先皇亲自赐下的,若败了这荣耀,白府还能剩下什么,就连那白瑄也不过是名声扫地的断袖......”一听到白瑄,春夏的心里咯嗒一声,随后门啪地一下被撞开了,长公公从屋子里狼狈地连爬带滚地出来了,俞然的脸色冷得可怕,显然那长公公就是被俞然一脚踹出来的,“长公公,我劝你慎言”俞然从屋里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披外袍,身形更显瘦削,只将手上拿着的太后的手谕扔到地上的人身上,春夏已经许久未见过自家公子发这么大火了“你也说了这安国公府是先皇赐下的,我大哥就算一辈子不回来,他也是当今陛下亲封的镇国大将军,便是太后要处置安国公府也得先问过陛下,你是什么东西,一个阉人走狗竟也敢妄议”长公公被人扶起来,气得说不出话“杂家这就去禀告太后娘娘,我看这抗旨之罪下来你这安国府的盛宠还能到几时。”看那样子,脸都气成红屁股了,眼看着就要从春夏旁边经过,春夏忍不住笑意,赶紧低下头去掩饰,差点笑出声,。
长公公走到没影的时候老安国公才从屋里慢悠悠地出来,老安国公虽然全程在屋内,但脸色还是不好看“你这孩子,太后的旨意都敢违抗,还把长公公打了,如今这满城皆知先皇御赐的婚事你说不嫁就不嫁可想过后果。”
俞然站在原地,抿着嘴过了一会才道“一个奴才也敢爬到白府头上,从前大哥在时这断袖断得光明磊落,哪能让这狗东西说道。”,他的唇色很红更显得脸色苍白,老国公看了也不忍训他,余下训斥的话只得作罢。只是这孩子这几年行事愈发肆意,从前仗着新皇给白家的荣宠,无人敢说不是,如今连皇室的婚约都敢违抗,此事就算是新皇也护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