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初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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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安分数日后果然倾巢而出，人间再次掀起腥风血雨，好在众人早有准备。
宁锦沅那日在小楼房中书架上找到那本书后，就想着能否将这个法阵回收再利用，但他实在不擅此道，当初那个法阵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才成功的，还带了一堆副作用。至今玉蒹瑕还在跟他翻这个旧账。
果然，术业有专攻，古人诚不我欺。于是，宁锦沅就将那本书送往逶迤山了，交给了掌门董照微。董照微接到后便连夜与门中前辈们共同探讨，最后在那个阵法基础上加以修改完善，扩大起范围与效力，分由几方共同镇守。这样一来，法阵带来的反噬就削弱了不少。
法阵需在东、西、南、北四方各派人落阵，还有有人在旁护阵。京城位置恰好位于大阵东北方，由通灵寺镇守；落轻尘收到掌门来信，也赶回逶迤山，带着一些同门前往东南临海地守阵；西南交由莫林咏带着召集来的妖族同伴们一起。霜绛法力还未恢复，便随玉蒹瑕和宁锦沅一起留在小楼。
西南一座荒山上，以莫林咏为首，身后站着飞禽走兽、花精山灵。群妖以莫林咏为中心，围在周边，运转灵力为他护法。莫林咏拿出逶迤山送来的符纸，抬指划破指尖，轻轻一挤，从伤处陆续飞出三滴血珠，随即血珠没入符纸中，莫林咏指尖夹上符纸。
与此同时，东南海岸，落轻尘挥动拂尘，化拂尘为笔，用笔尖划过指尖，立即破开一道口子，他用拂尘化作的笔沾着血在凌空涂画着古老复杂的咒文。
打过三更，京城内外一片寂静。唯有通灵寺一片灯火通明，慧清正盘腿而坐，几个和尚围坐在侧，口中念着经文，慧清捻着佛珠，额间突然出现一抹竖着的红痕，艳红如血，这下真像个妖僧了。他手中也那张符纸，用指尖血描了一遍符文。
千逢山山顶，宁锦沅刚要割破指尖，玉蒹瑕突然握住他的手腕，道:“我来吧。”宁锦沅看了他一会，笑着后退一步，将位置让给他。玉蒹瑕将指尖血滴入符纸，符文瞬间发出微弱的红光，他施法运起符纸准备落阵，宁锦沅与墨昀则在旁护法。
下一瞬，四人喝一声:“落!”，四张陆续没入地中，他们脚下忽然出现一个法阵，法阵相隔万里而连成一个大阵，引起四方震荡——山林草木皆同时震了三震，惊动了一众鸟兽；海浪沸腾起来，凶猛地拍打着岸边；通灵寺的钟也无风而动，连响了好几下，那声音直传入京城，守城官兵打了个激灵，孩童从梦中惊醒，更夫被吓了一跳，直接丢掉了手中的铜锣……
大阵落下后，通灵寺仍镇守京城，而东南，西南一部分人留下守阵，剩余的人前往西北前线，落轻尘和莫林咏也在其中。
几日后，魔域大门洞开，从秘境中逃脱的凶兽们和魔族大魔们大举进攻，对他们而言，人类是最好的养料。若无大阵，他们所经之处定会尸横遍野。同时，尘封多年的上清境再次现世，无数神兵天降，排成整齐的军阵，站立在层层云雾中。大阵笼罩下，凡人对此一无所觉，远远看去，只觉得空中一片黑压压的，如乌云罩顶，行人以为又要下雨了，纷纷加快了步伐，商贩们支起了雨棚，在街头跑跳嬉闹的幼童也被大人拎回了家。
魔族大军一时破不开大阵，又被空中射来的羽箭偷袭，便一股脑儿地转头在空中与神兵混战起来，神兵与他们边打边向前推进，将他们引离城镇，两军交缠在一起，如同两股麻绳，扭在一起向杳无人烟的雪山深林飞去。
与此同时，耀祁谷人界碑前也乱成了一锅粥，董照微带着门中弟子正与魔军混战。一位女道士刚杀死面前的魔兵，却没注意到身后一只凶兽张开的利爪。千钧一发之际，一把剑刺入了凶兽的头颅，女道士这才注意到身后的动静，她倏地转身，对上凶兽瞪大的双眼，后撤几步，躲开了溅出的鲜血，凶兽应声倒地，化烟散去。
女道士惊喜地唤了一声:“落师兄!”
落轻尘点了点头，甩了甩拂尘，平地风起，扫开周边一众魔兵和凶兽。其他师兄弟姐妹们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纷纷聚拢过来，高兴地同他打招呼。
落轻尘在人群中定位到董照微，笑着唤了声:“师姑。”董照微:“嗯，回来就好。”
逶迤山的道士，妖族盟友，神兵与对面的魔军继续对峙着，场面十分焦灼。正在两边僵持不下之时，山川地面突然发生震动，有人猝不及防被对方伤了，场面更乱了。
“怎么回事？”“地震了？”“大家小心，怕是有诈!”众人边防守边警惕周边情况，两边终于分开了一些。
“你们看，那是什么？”一个道士一脸惊讶地看着上空，其他人也都发现了头顶悬浮着的东西，看起来像一面大旗。
落轻尘:“师姑，这是什么法器吗？”
话音刚落，脚下也出现一个圈，这个逶迤山众人都很熟悉，又是一个法阵，显然，它与那个法器交相呼应，董照微也没见过这样的法器。
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地动却在此时停止了，对面的魔兵又开始进攻，妖族与道士们继续陷入混战中，神兵飞身上天，想拿下那面旗帜，却都被它直接弹开，它周边好像筑起了一道透明墙，那面旗不断旋转着，罩住了本就阴沉的天空。
“啊——好痛!”突然有人哀嚎一声，紧接着，在场的无论人妖，许多都痛苦地丢掉手中的武器，惊恐地看捂着身上突然出现的道道伤口，而他们同时也感到灵力被抽离，这下连会医术的都无法替自己和旁边的人疗伤，有人已经跪倒在地了，局势瞬时翻转。
董照微一甩拂尘，挥开缠着她的魔兵，运转灵力，同样发现灵力流失的情况，赶忙道:“快离开这个法阵。”落轻尘也示意所有人先撤出去再说，可这个法阵像一座牢笼般将他们困在其中，连神兵神将都没办法脱困，只能替其他人挡着攻势。
就在众人灵力接近枯竭时，天又天然大亮了，天边裂开一道口子，几个身影从中飞了出来，他们在大阵上方站定后，对那法器与阵法发起了攻击，半晌，那面“旗帜”被收走，阵法威势减少了一些，众人趁势突围，在里应外合下，阵法终于轰然破碎，魔兵有了退潮之势。
刚刚那几人飞身下来，冲下方诸位道:“九重天也关闭了多年，我们也需时间调整，这才来晚了，诸位道友莫怪。”
众人这才明确来者身份，没了顾虑，只是他们大多数灵力被抽走大半，很难再反击了。几位上仙也知道情况，未再多话，加入了战局，出手拦住了撤退的魔兵凶兽，合力将它们一网打尽，总算暂时休战。
落轻尘扶着受伤的人坐好，想起来一直没出现过的人，心中疑惑:我们打得这么累死累活，他们两个又跑哪鬼混去了？
另一边，玉蒹瑕和宁锦沅齐齐打了个喷嚏，周围冽风呼啸着旋转，将他们围在其间，看不见半点外边景象。
宁锦沅:“你做了什么？”他被拦腰抱着靠在玉蒹瑕胸前，还在回忆刚刚的“大战”。他们没有跟着大部队，是因为被意想不到的人拦在了半路。
虽说“擒贼先擒王”，但“贼王”自己先找上门的他还是第一次见。魔君依旧是一副“见不得光”的打扮。
双方废话不多说，直接开打。当然，他们这边战力的大部分承担者是玉蒹瑕，宁锦沅别说法力恢复得慢，连记忆都是碎片式的，根本连贯不起来，而且大部分都跟玉蒹瑕有关，正事还占不到三分之一。
就这会走神的功夫，双方已经由地面打到天上，再由天下打到地面，宁锦沅看这驾势，觉得不妙，再这样打下去，怕是要雪崩，他正要开口叫玉蒹瑕，就感到地面颤动，心道:遭了！
再一晃神，人已经在玉蒹瑕怀里了。他还没看清玉蒹瑕和魔君的状况，又起了一阵诡异的风，他只看见一片白芒芒，片刻后，耳边传来清脆的悦耳的乐音，风愈烈，乐声越响，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连雪声、风声都听不见了，仿佛苍茫雪山上，只回荡着这个声音。
一晃眼的功夫，他们已经身处陌生的闹市，正值白天，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宁锦沅眨眨眼，差点以为回到了繁华的大亓京都。
“这是哪？魔君呢？”宁锦沅从玉蒹瑕怀里出来，问道。
玉蒹瑕道:“魔君的神识里。刚刚他是故意引起雪崩的，我本想引他离开，但他太狡猾了，情急之下，我便用了玉琅。”宁锦沅隐隐有些印象，好像是一种法器，两根短小的青玉筒系在一起，玉筒相撞时发出的声音能让暴动的人瞬间平静下来，也能激起人心底最深处的回忆。
宁锦沅道:“算了，来都来了，正好我也好奇这位大boss是何方神圣。”玉蒹瑕显然已经习惯他嘴里时不时冒出的奇怪词句，对此十分平静，道:“我从未见过他的真容，不过这既然是他十分难忘的回忆，那他一定在这附近，应当不难找。”
他们的位置刚好处于一座茶楼前，于是他们便抬步走了进去。茶楼是京城随处可见的那种，有几层高，雅间雅座都有，支了个台子，有专门的先生说书、评书，有时还有戏班演出。
此时客人不算多，但说书先生一张巧嘴，唾沫横飞，讲得十分生动，台下人听得欢喜，倒也热闹。
因为他们不是幻境中本就存在的人，其他人看不到他们。宁锦沅突然拉了一下玉蒹瑕，后者问道:“怎么了？”
宁锦沅此时正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二楼一个座位上的男子，玉蒹瑕也看了过去，眉心微蹙，显然，他也认出了那人。
宁锦沅:“玄阑!他怎么在这？”莫非，他与魔君有过什么交集？他拉着玉蒹瑕上了二楼，朝着玄阑所在的位置走上，然后大大方方地坐在他对面。
玄阑连容貌都未做改变，此时他一身白衣，手里把玩着一把折扇，半倚在栏杆上，姿态放松，似是听得十分认真。
宁锦沅:“我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在上清境，每次见到玄阑，他都一副正经疏离的模样，还以为他是那种寸步不出殿门，埋头工作的人呢，没想到他也会下凡来，像个普通人一样，听书品茶，偷一段闲。
“有人来了。”玉蒹瑕道。
原来是个俊秀的小姑娘，一身绛紫色窄袖长裙，束着利落的马尾，手中也拿着一把折扇。
那姑娘也冲这边来了，她什么话也没说，突然一把抢过玄阑手中的折扇，道:“哎，你这扇子不错呀。”
玄阑显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好好坐着，扇子就突然被抢了。不过他也没恼，笑着道:“姑娘，这扇子是在下的，劳烦还给我吧。”
女子晃了晃那扇子，自顾自坐下，毫不客气地说:“请我喝茶，我就还你。”
玄阑失笑:“好吧。”他吩咐小二上了壶新茶，倒好递给姑娘，微抬手示意道:“姑娘请。”
女子将茶一饮而尽，蹙眉道:“不怎么好喝。”她放下茶杯，看向玄阑:“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一个人喝茶？”
玄阑:“多谢姑娘夸赞，只是，我为何不能孤身在这饮茶？”“长得好看的人，身边不会围着一群人吗？就像我们魔……我家乡，好看的女子身边总是不缺人追着的。”
玄阑又笑了:“那像姑娘这般的，定也十分热闹，不也一个人吗？”
女子两颊微醺，哼了一声:“追着姑奶奶的人多了去了，但我都看不上他们。你经常来这里吗？”
玄阑:“不常来，可能每月来一两次吧，有时也不来茶馆，四处走走。”女子点点头，道:“那你叫什么？”
“问人姓名前，不得先报上自己的吗？”
女子略思索后道:“阿淇，嗯……是这个‘淇’。”她用指尖沾了冷掉的茶水，在木桌上写了个“淇”字。
玄阑:“淇奥多美竹，姑娘人如其名，灵动纯净。”名唤“阿淇”的女子唇角微扬，“好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吗？”
玄阑也学着她用茶水写下自己的名字，“在下玄阑。”
“玄阑，我记住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日后有缘再聚。”说着便起身要离开。
玄阑叫住她:“姑娘留步，能把扇子还我了吗？”女子轻笑一声，将折扇丢给他，然后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很快便消失在拐角处。
玄阑打开折扇一看，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
此时，宁锦沅正站在他身旁，看了眼后回到玉蒹瑕身边，一脸“果然如此”。后者不解地看着他，宁锦沅道:“那女子把自己的扇子给他了。”
玄阑也坐多久也离开了，玉蒹瑕沉吟片刻道:“我方才就觉得，那女子有些面善，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宁锦沅调侃道:“啊？莫不是长得像京城中的哪位世家名姝吧。”
玉蒹瑕捏捏他的掌心:“我常年在外，也没见过几位小姐啊。我记忆力还不错，一般让我有印象又想不起来的应该是只有一两面之缘的人。”
宁锦沅正色道:“这女子既和玄阑有过交集，你又见过她，或许她的确并非寻常。之前是我想差了，或许魔君并非男子。”
话音刚落，窗外飞过的一只蝴蝶振翅飞过，台上说书先生的声音戛然而止，楼上楼下也都寂静一片，如同被按了暂停键一般，除了他们两，所有人或物都静止了。瞬息之间，他们一下子从凡间茶楼到了无边花海。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初战
